林飞白皱起眉头,惊讶地问:“学校十一没有放假吗?”
“学校是放假了,但现在小孩不都补课吗?”刘同方点点头,掰着手指头艰难地算,“艺术的要报一个吧,老师说要学小号,从小锻炼肺活量。”
刘同方掰下一根手指接着说:“体育的要报一个吧,现在就等你们武馆开课了。这么一算下来,学习方面也不能落下了吧。今天上午就是一个数学班,叫什么奥林匹克。”
“哦哦哦。”林飞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几点下课?”
“一点。”刘同方有些尴尬地搓搓手。
林飞白又问:“在哪里?中心小学吗?”
“现在学校都不让补课,放假学校全部封闭,被发现要举报的——你说现在就付钱上课也搞得那么麻烦。”刘同方抬起左手腕看表,说,“在老师家里面,挺远的,开车走高架开半个小时。”
“我现在就去。”林飞白点点头,转身就要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我来开车吧。”赵东升出声拦住他,“你身体还没好。”
刘同方惊讶地皱起眉头,一身黑色西装在黑暗里挺拔极了,全身上下充满了威压。他说:“还没好透吗?”
“好多了,就是还有点虚。”林飞白赶忙回答说。
其实睡一觉就好得七七八八,但大伯母二伯母总是考虑着忌口的事情,每顿都是稀粥,充其量在小菜上换花样。林飞白每天苦不堪言,但也不愿意辜负长辈好意。
简单来说也就是一句话,吃饭吃少了没力气呗。
刘同方心疼地看着他,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刚刚站在走廊里想生意上的事情,打了两个电话给王霸罗莉,人都在外地旅游。找代驾司机也不合适,自己也不放心。
林飞白大病初愈,也确实不要来回奔波。刘同方下意识去摸裤带里的烟,手指都已经勾到了烟盒,又硬生生收回来,尴尬地来回搓手指,打算再打电话给其它的下属。
“老板。”紧接着一阵踢踏声,王莎踩着恨天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
她环顾四周,锋利的眼神扫过一身干练西装的刘同方,眼神在他放烟的裤带,敏锐地停顿住。
“咳咳。”刘同方被这视线扫得一阵不由得心虚,尴尬地咳嗽两声,“我透透气,马上就进去。”
王莎没有说话,连点头示意的动作也没有,也看不透她的想法,不知道是要回包厢去,还是再说些什么。
她踩在高跟鞋上,好像是站立在刀尖上,背挺得笔直,全身僵硬。她敏锐的视线仿佛有实体似的,突然直直地扭转,射到林飞白身上。
后者浑身一激灵,仿佛撞了鬼,脚上往后跨了一小步。
赵东升倒是没有感应到威胁,硬生生迎着那杀人的凛冽眼刀看去。他抬起头,站直身子,发现王莎踩在高跟鞋上,几乎和他在一个高度线上。
他们在大学黄金三角一直一起活动,被人戏谑说三个身高组。赵东升在里面是最高的,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虽然平时宅了点,但常年游泳,该厚实的地方也是有点分量的。
王莎颇感兴趣地迎上去看他的眼睛,眼神又冷下几分,像是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弟弟。
她漫不经心地从他的头发开始,缓缓垂下眼帘,往下打量。
这位弟弟的卫衣胸口印着二次元萌妹,扎双马尾。飞扬的金色刘海卷出的弧度,刺啦在空中。
“这天气穿这衣服,不冷吗?”涂抹艳红色口红的嘴唇微启,舌头上抵,装作不经意地吐露出藏刀的话来。
“这天气穿这裙子,不冷吗?”赵东升不甘示弱地回击。
林飞白伸手拉赵东升的袖子,示意他别再说了。
空气中温度骤降,一种可怕的张力在两人中间撕扯,挤压得剩下两人一言不发。
“不冷,很凉快。”王莎缓缓说完,故意把每一个字都拖得很长很长,营造出一种旖旎的感觉。
她冷若冰霜的脸上,突然绽开一个艳丽的笑容。朝赵东升眯着眼睛,扯开一个妖孽的笑,便一扭水蛇腰,走回了包厢。
“你多注意休息。”刘同方赶忙解围,从冷冽的空气里横插一句,“后面武馆开门、浩子的房子水电也要进去了,有的好忙的。”
林飞白也才回过神来,匆忙点点头:“我先去接安仔吧,一会儿别等急了。”
说完,便一把拉住赵东升。
哪晓得赵东升被猛地一扯,却纹丝不动。眼睛还看向包厢的方向,脖子拉伸得像一只大鹅。
“那麻烦你了,我等会儿把地址发给你。”刘同方也不推辞,赶忙补充说,“记得把他送进家门, 他有家里钥匙。”
林飞白点点头,又猛地扯住赵东升的胳膊,往后一带。这一下用了巧劲,赵东升重心不稳往后一倒,步子踩了空,摇摇晃晃了两下才稳住身体。
“你先去忙吧。”林飞白说。
接到这话的人,赶忙最后示意两下感谢,闪身进了包厢。
“你干嘛拉我?”赵东升抱怨说。
林飞白不作声,只拉住他往走廊另一头走。
回到停车场,把好友一把塞进驾驶座,林飞白打开手机地图,将地址输进去导航。
“你老板的小秘真好看啊。”赵东升感叹说。
林飞白快速设置好路线,把手机音量调大,放在挡风玻璃前的置物架上。
“身材好辣,脸也不错。”赵东升啧啧两声,回味无穷。
“是啊眼睛都直了,我再不拉你走,你脸都要贴上去了。”林飞白在一旁点头附和。
黄灯跳转两下,红灯接班亮起,赵东升慢慢停在停车线上。
“这么明显的吗?”赵东升真的有些疑惑了,“可是我感觉自己只是暗搓搓有眼神交流。”
“你心可真大啊东升,平时不是挺敏感多情的吗?”林飞白痛心疾首,“她都快用眼神把你吃了。”
刚刚的昏暗的走道里,与传统意义上的绝世美女不期而遇,是这辈子都料想不到的。
赵东升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满脑子都是海藻般又长又卷的黑发,像是千缠百绕的枝藤勾住自己的喉咙,逼迫他俯首称臣。
他也不觉得眉眼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也不觉得身高腿长,具有可怕的压迫感。语言里还夹枪携棒,充斥着变态的控制欲。
“你没看到她的腰吗?你没看到她的腿吗?她还冲我笑了。哪个男人不动心啊?”赵东升语带向往。
林飞白无奈地说:“我就没有。”
他本来还想补充一句刘同方也没有,却不知道这个说法的根据何来,总不能说全凭第六感直觉吧。
“你是基佬,你和我一样不是要出问题的啊?”赵东升反驳。
林飞白只好换个角度告诫他别乱动心思:“那可是我老板的秘书,X大金融硕士学位的高材生,你自己注意一点。”
“怎么了,他俩有关系啊?”赵东升吓得踩了一脚刹车。
“没关系!你想到哪里去了!”林飞白因为急刹车往前一冲,胸口被安全带勒得生疼,“多大的人了,脑子里尽是什么。穿穿穿,穿个二次元卫衣。”
“怎么开始攻击纸片人了啊?”赵东升重新踩上油门,车子很快恢复到正常速度,“攻击我可以,攻击我老婆不行!”
“你怎么回事,今天那么反常,还和人家腻腻歪歪讲话。”林飞白絮絮叨叨说,“你俩是都很高,但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媚眼我又不是看不到?”
赵东升不说话,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的大马路。
“你不是喜欢双马尾萌妹吗,还是我精神错乱了。”林飞白担心赵东升真被夺了魂魄似的往上冲,最后被啃得全身都没有完整的皮肤,“人家可是真正的商业精英、行业领头人物,以后要在电视里领什么青年成就奖的。”
“我还没说你呢。”赵东升回避问题说,“林飞白你怎么回事儿?”
“我怎么怎么回事?”林飞白愣住了。
“老板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啊?一点骨气也没有。”赵东升也开始絮絮叨叨抱怨回去,顾左右而言他,“我一开始还以为接生意伙伴呢,感情是接儿子放学?”
这下换成林飞白被说懵了,傻愣愣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还不是普通的上下学,是课外补习班?”赵东升截至质问他,“你在十一假期,是放假懂不懂?放假。放假就是不工作,扔掉工作出去玩。”
林飞白张张嘴,说不出反驳的东西。
“前两天还因为工作大病一场,不长记性的啊?”赵东升一锤定音,“我现在对这个老板——意见很大!”
林飞白终于接上话头:“你刚刚还对老板秘书意思很大呢。”
“一码事归一码事,我赵东升从不混为一谈。”他语气带着得意,还厉害上了。
车厢内一时间静默,好半天赵东升才突然问:“那美女叫什么?”
林飞白干嚎了两声,虚弱地说:“你可快认真开车吧。”
离目的地还有十分钟的时候,车子驶入主路。四周全是别墅区,一条小河潺潺流动,阻隔开河对岸的公园绿地,像是没有开发完全的商业住宅区。
赵东升开口说:“福泰酒楼没吃上,我下次请你。你等会儿自己吃点东西。”
林飞白点点头回答:“小孩儿也没吃吧,等下一起吃。”
窗外的景色快速移动,很快看到了一片商业区。商业楼的大牌子还挂在吊机外面,几个工人正在玻璃办公大楼外作业。
林飞白有些怀疑地安慰自己:“居民区旁边总有商场吧。”
车子又奔驰了几分钟,目的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