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孙兴领着几人马不停蹄的奔向西北方向!
骑兵在大梁属于精锐中的精锐,因为稀少而待遇极高!这个时代的骑兵,对于任何带兵者而言,也都是多多益善,来而不拒的!孙兴作为荆州府的骑兵校尉,地位及待遇在荆州军中也是极高的,是季乾昌身边的绝对心腹。
因为石四方的意外脱困,使得黔中闻香教未能一举歼灭!季乾昌不得已才遣了孙兴领一百骑,跟在马威身边,使马威能在景平县内一举歼灭这股余孽。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因为石四方的断尾求生,马威在后被阻,使得整个计划变成捉迷藏的举动!不得已,这一百骑变成了马威的眼睛,当做斥候分散寻找。
孙兴作为骑兵中的校尉,是这一百骑的最高者!虽然不乐意马威将手上的骑兵队伍拆做斥候,可孙兴只是个校尉,改变不了大局。如此这般,也只能认命跟手下的兄弟一样,去做马威的眼睛!从几里十里二十里的范围,搜寻那股余孽的踪迹。
西北方向天空的异常,是孙兴的一个手下发现的;孙兴领着几人选了高处查看之后,做出了亲自探查的决定!只是他并不是军队的最高长官,又分遣几人去报告马威,说明这里的情况。十几里的距离,平日对骑着马的孙兴来讲,是不远的;但今日对孙兴来说,又很远。
等到孙兴几人到了何家庄不远处的时候,眼中映照的就是整个村子在熊熊大火里,变得通明。火光中有人影来回跑动,只是呼喊声却并不大,甚至变得断断续续。
石四方回村之前,用手中的铁枪,结果了那些只剩下凄惨嚎叫的重伤员!然后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最后领着木然的三圣军又回到了何家庄!对于再去追杀谭飞和那几个逃生的人,石四方没有再说。手下木然的脸上,多少有种庆幸的神色!他们不是怕死,只是不想像先前的兄弟一样,死的凄惨,死的不明不白。
进村的第一件事,石四方就派遣手下搬运何家大院的粮食!另一件事,就是收拢村中剩余的人手,准备西进,离开这何家村。
杨德恭跟在石四方身边,不发一言!他心中其实是不想放过那批人的,只是石四方遣人来寻他,他不得不回去。回来后,看到那些惨不忍睹的将士,然后看着石四方一个个走过去结束他们的性命,更是咬牙切齿的想报仇雪恨。可他最终没去,因为石四方下了回去的命令。
村里收拢部下的速度很快,整个何家庄,除了三圣军跟一些妇孺外,基本没有其他活人了!熊熊大火燃烧着,照亮何家庄的每一条街道,就好像在留恋这里的一景一物。
石四方领着人走的时候,也是孙兴来到的时候!只是孙兴是从东而来,石四方是从西而去。
马威是第二天才赶到的何家庄!风尘仆仆的队伍,跟马威一样,显得疲惫不堪!然后就是眼里还在燃烧的残垣断壁。
何炳义眼眶含泪的握紧了双拳!尽管昨晚马威问话时就想到了倪端,可当想法变成现实之后,马威还是难以接受的!在他的记忆中,家中虽然在景平县城安了家,可因为需要料理家中产业,大哥日常都是长住在何家庄的!而眼前的一幕,是不是预示着大哥没了?
孙兴昨晚上还是救下了几名幸存者,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只是他们不知道这股凶残的歹人来自何处,而孙兴却已经料定是闻香教!整个村庄被毁,又洗劫了何家的粮食!几百凶神恶煞的贼人进入村中奸淫杀戮,也只有那缺衣少粮的闻香教会做。至于嘴里吐露的砰砰声跟爆炸声,孙兴没有在意。最后听说向西离去,就骑马跟了上去。夜色里一排排的火把,拉成长长的火龙。
所以马威来到何家庄的时候,孙兴并不在此地!只有留下的一名骑兵跟几名幸存者,禀告了马威所知道的情况。只是这时候的大队跟马威一样,身心体力具惫,若是贸然上前应战,不知能发挥几成战力;再加上孙兴已经吊在了闻香教队伍的后面,一时半会儿逃脱不得!所以让大队赶紧休息,准备养好精神体力在围剿。
不过马威并没有休息,而是取了笔墨,将事情经过汇报给季乾昌!何家庄整个被灭,虽然跟马威没有直接关系;可景平县的袁敏智是否会这样认为,那可是两说。毕竟一个村子的消弭,上千人口的死亡!这顶帽子扣下去,任谁都得不了好。
何炳义听到何家庄还有幸存者的时候,顾不上休息,忙去找马威亲卫打听。亲卫领着何炳义来到几人面前的时候,何炳义并不认识,但他也不是来认亲的!忙道:“我大哥这几日是不是在村中!”
他问的声响大,再加上一身甲胄,众人哪里敢直视何炳义!吓得都是跪在地上,对着何炳义磕头!
其实这也算何炳义考虑不周!毕竟他虽然是何家的二少爷,但他在何家庄待得日子倒是不长。他虽出生在何家庄,但是稍有年长就被家中送去县城,进了私塾认字读书;再加上后来何家在县城安了家宅,更是少有来往何家庄的机会!所以幸存者不认识他。猛然听到一身甲胄的将军问的莫名其妙,心中吓得茫然无措,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跪地磕头。
“这是你们何家庄的何校尉!”还是一边的亲卫解了围,替何炳义介绍了身份。
在几个幸存者心中,何家庄最有本事的就是何家老爷!不仅有着偌大的家业,更是有着让人羡慕的子孙。大少爷不提,毕竟长住何家庄,这何家家业最后应当是大少爷接手;而二少爷,听说进城当了官!何老爷还曾摆流水席,宴请族人;而三少爷,据说是文曲星转世,进了竹山书院,未来必定要做大官的。所以在何家庄,也是摆了大大的流水席,三日不绝,宴请整个何家庄的村民。
所以听到问话的是何校尉,顿时就知晓了面前的人是谁!在他们的认知中,不清楚文官武官,也不清楚校尉是多大的官!但眼前的校尉是二少爷,那便是大官了!然后更是不起身,磕着头痛哭流涕的向着何炳义道:“二少爷,可得给小民做主啊!一家五口,就剩下俺一个了!”
“二少爷,那千刀刮的贼子,一定要杀个干净啊!”
“二少爷,一定要报仇啊!俺们何家庄没了啊!”
“二少爷,快快领军去杀那股贼子吧,他们昨夜向西了!”
......
众人所说的话,并没有进到何炳义的心里!他现在想知道的是他家中的情况,大哥是不是还在!所以打断了他们继续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我大哥这几日是不是在村中?”
“大少爷?大少爷前几日跟老爷去县城了,还带了三十名乡亲,说是去县里当乡兵!”有人知道内情,说道!然后又哭诉道:“大少爷,一定要为乡亲们报仇吧!”
前面的话何炳义听进去了,至于后面的话,何炳义忽略了!只要家人没事,在何炳义看来都无事!至于报仇,自己不行,何家也不行!毕竟自己知道他们口中的千刀刮贼子,可是造反的闻香教。所以安慰道:“乡亲们放心,定不让这股闻香教逃脱!”
至于信不信!旁边的亲兵是不信的。一个小小的校尉,在荆州大梁不止万千,怎么可能有这种权力?整个荆州军打了十余年,闻香教也是时有复起,怎么可能灭的掉?而跪在地上的村民是相信的,毕竟何家在他们心中还是很有淫威的,更别提是校尉的二少爷说的话,更是板上钉钉的真。而何炳义,知道了心中的答案,更不会多留一会儿!说完,就转身走了。
张老汉最终实现了心中的想法,张二郎未死!可张老汉自己死了。冲过来的追兵一刀砍下去,张老汉就抱着那把刀死死地攒在自己怀里,拔都拔不动!张二郎背部有伤,是趴在地上看着张老汉死的;然后牛大斧冲了过来,抱着那个追兵滚在地上,死死掐住那使刀的凶手。
尽管这股莽劲让牛大斧占了上风,可他终究不敌军伍出身的凶手!一阵混乱过后,就反被凶手狠狠地压在身下!然后一手卡着牛大斧的脖子,一手挥拳狠狠地打在牛大斧脸上。一拳又一拳,打的牛大斧脸上血肉淋漓,眼冒金星。张二郎也顾不上张老汉了,带着哭声的想帮牛大斧;可背上的伤口拉扯下,疼的他是浑身冒汗,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在地上爬着,口里喋喋不休的骂着;混合着嘴里的哭声,断断续续。
牛大斧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一拳又一拳的打击下,意识都开始模糊!然后一声砰的响声在耳边响起,那个骑在他身上的人就直挺挺的倒在牛大斧身上,一动不动。那个凶人倒下去的时候,一团污血溅射在牛大斧嘴里,直入咽喉!然后牛大斧剧烈的咳嗽,整个身子都开始卷动起来!至于浓烈的血腥气,牛大斧没有先一步感受,只觉得嘴里咸咸的,涩涩的。
推开身上的死人,牛大斧双臂撑着在地上干呕!然后就听见谭飞的话:“快走吧!”
其实干呕也不过是牛大斧的身体反应,其实并没有吐出来什么东西!听到谭飞的话,才抬起满脸血污的面孔,看着谭飞,没有说话!
“二郎受伤了吗?”听着张二郎的哀嚎,谭飞问!
牛大斧这才起身,跑到张二郎身边,搀扶着他!可张二郎嘴里这时候念叨的是爹!再加上起身又牵动了背上的伤,更是夹杂着低声的哀嚎。两人涌向张老汉的尸体前,摇晃着,哭喊着,是依据一动不动的尸体。
“走吧!他希望你们能活下去!”谭飞看着两人的举动,插口道!今夜死了太多人,也不知道能逃出去多少!他也无心安慰,只是理性的诉说着。
两人不理他,就围着张老汉的尸体,哭着,喊着,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