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斧跟张二郎最后还是走了,因为张二郎昏迷了!或许是因为身上的刀伤,疼的他难以忍受;或许是张老汉的离去,对他打击甚大;或许是今夜的遭遇,与戏文中不同;或许是方才的逃脱,耗神费力许多......总之,张二郎昏迷了!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感受不到离别的悲伤。
生活在何家庄一辈子的张老汉,就静静地躺在何家庄村外的土地上!跟何家庄里的东邻西舍一样,伴随着篝火声,静静地看着他们生活一辈子的何家庄化为乌有!而留下的,只有他们浸入汗水的土地,劳作一生的田埂,诉说着何家庄的故事。
牛大斧背着张二郎,谭飞背着背囊,两人寂静无声的向北而去!他们向东走了没多久,就折了方向向北绕,准备回牛家庄。
白日,遇见了牛大山跟巴子,搀扶着宝山!他跟张二郎一样,背上被杨德恭的刀伤了一道,但不如张二郎重!张二郎从昨晚昏迷,就没有醒过来,一直昏睡。谭飞跟牛大斧也知道了牛族长已经死了,只能默默的说一句“节哀顺变!”来安慰牛大山。可牛大山抿着嘴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谭飞,昨夜多亏有你!多谢你的救命大恩!!”宝山看到谭飞的第一眼,就拱手说道。毕竟昨晚谭飞的表现,他看在眼中。
“我也是自保!当不得!”谭飞拱手说道!
重重的叹了口气,宝山就不再说话!昨夜众人也没休息好,更没有补充吃食,到了这时候也是筋疲力尽,勉强支撑!只能寻了一处空地坐在地上休息,静静地休养着疲惫的身躯。
身后被斥候吊上,石四方是清楚的!昨夜离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身后尾巴;到了白日,也知道身后的几骑只有五匹马,静静地跟在自己的身后。石四方虽然想极力甩掉,但两条腿短时间怎么跑得过四条腿?再加上手下士兵昨晚也并不如何休息,就打消了想法,全力奔赴邙山。毕竟这时候手里有粮食,跟前几日完全不同,再不需躲躲藏藏的寻找粮食了。
孙兴骑在马上,也是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大队!若是自己现在有一百骑,眼前的几百闻香教,孙兴不放在眼里,几个来回的冲击,就可以重创这支闻香教。可他现在身边加上他才五骑,所以孙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闻香教慢慢的向着前方,那座叫做的邙山的山影里走去。
“......今何家惨事,房舍不存,唯残垣断壁;千余百姓,生还者不足二十!.....”马威端正的坐在地上,一笔一字的将经过书写下来!完笔之后又通读了一遍,才装了信封,交给身边亲卫。道:“将此信亲交于安抚使手中,路上不得耽搁!”
“是!定不负虞候重托!”亲卫领命,领了几骑就出发原路返回,向着黔中而去。
看着消失在视线里的几骑,马威也顾不上休息!对着身边的亲卫道:“去通知剩余骑兵,先去增援孙兴!然后带话给孙兴,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给我拦住这股闻香教。”
“是!”
“还有,通告各指挥使,全军准备出发!”
“是!”亲卫领命,就分散通知各个指挥使跟骑兵!然后整个大队就在骂骂咧咧的声音中,活了过来!而马威,眼中含着血丝看着西面!而眼中除了远处的山影外,什么都没有。
带着口罩的谭飞睁开双眼,入目的是洁白的房顶,而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旁边的窗户打开了窗帘,钻进的几缕阳光,在地上化作明亮的形状。顺着点滴的液体软管,映入谭飞眼中的是包扎严实的绷带。
“怎么回事?”谭飞脑中想着,想做起来看看四周!但使出吃奶的力气,他也一动没动,甚至感受不到身体的意识。然后是身边仪器的响声,窜进谭飞耳中。
门打开,进来的有男有女,穿着白大褂!尽管张开了双眼,可谭飞一个都看不清出他们的脸孔,只知道他们带着喜悦!
“孔医生,病人呼吸已经回复!”
“心跳正常,血压正常!”
“脉搏正常,体温正常!”
......
杂乱的声音响起来,有人查看谭飞的双眼!刺目的灯光照射下,谭飞忍不住闭上双眼!可自己的眼睛被一只手撑着,闭都闭不了!只能在灯光的刺激下,流出眼泪。
“瞳孔正常!”
声音响起来,直入谭飞的耳中。
“看来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通知病人家属,患者已经苏醒了!”沉稳的声音响起来,制止了周围的杂乱声,只剩下他的声音。
谭飞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穿越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医院里?莫非哪些都是自己的梦境?
杂乱的脚步声,推开的闷响声,显示来人的焦急与急促!然后谭飞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熟悉是父母的声音,亲切又包含关心!陌生是当兵几年,回家却没有几回!
“小飞!是爸爸妈妈啊!我可怜的孩子!”
带着哭腔的声音,入目的是自己的父母!而父母的脸上,跟刚才的医生护士不一样,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到每一处细小的皱纹,每一处岁月的残留,都一丝不差的落入谭飞眼中。谭飞看着围在眼前的父母,想开口说话安慰,可他连嘴唇动一下都难!
“家属安静!患者需要安静的环境!”有声音在一旁响起!
“医生,我家儿子怎么了?怎么不开口说话啊?你们不是说他醒了了?”
“病人全身都遭受急性损伤,虽然已经强求过来!但不排除患者会成为永久性的脑功能障碍!
“什么意思医生?什么是永久性的脑什么障碍?”
“也就是我们俗称的植物人!”
声音陡然寂静,然后是不敢置信的声音,带着哭腔:“医生,你们是不是诊断错了?”
“非常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声音不带一丝的感情!
谭飞很想说自己没事,自己能感觉到周围的一切!可他的身体就像是生锈的机器,一动不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盯着头上的天花板,一尘不染。
父母又一次围在谭飞身边,只是断断续续的哭声,也同样围绕着谭飞。像是一次次的撞钟,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谭飞的心头上!沉闷又心痛,无力又悲伤。
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着白玉无瑕的颜色,谭飞再没有闭上过一次眼睛!他也不清楚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会儿,或许是几天。
父母的抽泣令谭飞很难过!虽然能看到父母的脸庞,可每次出现的面容,都是红肿的眼睛。相信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父母都在以泪洗面吧!想到这里,谭飞有点想念梦里的场景了!虽然那里陌生,又比这里危险的多,可那里没有父母的眼泪,没有父母的伤心。
再一次被灯光刺进眼中,谭飞发现整个眼睛里的景物都变得模糊!看不到头顶洁白无瑕的天花板,也看不清他父母的脸庞了!谭飞感觉到了陌生,这陌生令他心中生畏,让他恐惧。就像是那群遭受了自己手雷的家伙一样,被陌生的恐惧所支配。死亡结果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过程!
整个眼中已经变成黑暗,还好耳中还能听到低沉的抽泣,以及平日的话语。只是话语声慢慢的变成一团杂音,让谭飞听不清说的是什么!独自的看着黑暗,听着模糊的声音,谭飞就像风雨中的小鸟,四目茫然。
声音都听不到了!谭飞呆呆地想着!或许自己的头上依旧是洁白无瑕的天花板,亮晶晶的!身边的父母还是如同往日那样,以泪洗面的抽泣着!只是自己,也不清楚能否再一次看到父母的面容,听到父母的声音了。能感觉到的,黑的可怕,静的可怕。
都不记得多久了,谭飞感觉自己好像是过了百万年!记不得父母的声音,记不清父母的模样!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存在?以前的记忆好像是燃烧的灰烬,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这种感觉,令谭飞恐惧的浑身发抖。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叫什么?我不知道!好像自己本来就这里,自己叫什么又有什么用呢?然后就这样想着想着,慢慢的连想法都没有了!连恐惧都不知道是什么了!
“谭飞,谭飞,谭飞......”整个黑暗里充满着声音,弥漫着两个字!然后整个黑暗都变得剧烈摇晃,仿佛发生了地动山摇!
谁在叫?又在叫谁?除了我还有谁吗?我不知道!
整个黑暗中扎进光芒,看着眼前的宝山在摇晃着自己,谭飞一脸茫然。
“你怎么了?”宝山看着睁开双眼的谭飞,问道。
思绪归来,所有的记忆涌上心头!谭飞咽了一口气,摆摆手示意没事。
“是不是做噩梦了?又动又哭的!”谭飞怕打了几下谭飞的背,关切的问道。
“嗯!”谭飞贪婪地吸了一口气,回应了一下。
眼下所在,还是刚才休息的地方!只是不知为何,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死,又做一个这么奇怪的梦!谭飞想着,分不清头绪。
“准备准备!我们向西回家!”宝山又说了一句。
“好,回家!”谭飞开口回道。
在听到宝山的话后,他回答的慷锵有力!毕竟这个陌生的地方,依然是自己现在活着的地方。不管它是喜是丑,是善是恶,都是能够感受到的存在。而这里,也算是自己现在的“家”!
对于自己做如此奇怪的梦,谭飞讲不出所以然!或许是昨晚上一夜劳累的原因,也或许是昨晚上第一次杀人的原因!但不管因为什么,他都不想如梦里的自己那样,变成一个什么都不记得意识体!浑浑噩噩的过着一生。
石四方对身后的孙兴无能为力,可他也不甘让对方就这样尾随!于是路过的小村寨,就遭了殃。都被石四方当着孙兴的面,洗劫一空,然后纵火烧成灰烬!孙兴没办法,只能让五人再次分成两部分,去前面通知小村寨村民躲藏,自己依旧这样吊在石四方身后。虽然孙兴做出了应对之举,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村寨,依旧被石四方等人点着,化为熊熊烈火。甚至对着孙兴挑挟示威,想借此激怒孙兴;孙兴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校尉,但他就是耐得住性子,咬牙切齿的跟在石四方身后。
在后方,几十骑骑兵正在飞速的向着孙兴所在之地,火速前进。虽然马威手中有一百骑,但因为先前当做斥候使用,一时半会儿收不回来,只能将手里仅有的骑兵全部派出!这几十骑,个个大力踩着马刺,不留余力的奔赴西方,以求能拦截住闻香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