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乾昌做出包庇马威的决定后,整个何家庄都变作了荆州军的临时驻地!马威作为此部的虞候,执行的更是彻底,手里的剩余骑兵尽出,将整个何家庄十里内,变成了禁行区,也变作了无人区。
马威虽然是世家出身,可他并没有染上世家子弟的陋习!带着柳晚正传话的骑兵虽然来得晚,还是一刻不停的传给了帐中的马威!是的,荆州军的辅兵,已经将马威部所拥的物资送到军中,不需在露宿风霜。
虽然已是深夜,但马威收到柳晚正的传话后,还是让亲卫通知了心腹,准备派人前去牛家庄设伏!这是他的性格,要做,就会立刻不打折扣的做!就好像是他们追逐石四方的三圣军一样,带着干粮,哪怕是餐风露宿,也是一往无前的上。
亲卫过去之后,马威习惯性的坐在案前,想着如何下手!他本就是这个性格,既然决定什么,就会尽自己的全力来做!只是他手下的兵并未见过谭飞,再加上自己对于此人的线索不多,想来想去,脑中还是毫无头绪!觉得只能从牛家庄下手。又不免觉得上次在牛家庄做的不够慎密,若是能留下一都士卒埋伏,便不需如此被动了!
只是他不曾想,上次在牛家庄,知道谭飞不是牛家庄的人之后,才痛下杀手,没有留下士卒设伏的!
这时亲卫也领着心腹于指挥来到了马威的账内,马威也不在多想!亲卫出去后,才开口道:“深夜将你叫过来,为的还是牛家庄的事!”
于指挥本就参与了上次的行动,此时听到马威说这话,行礼道:“请虞候下令,卑职绝不让虞候失望!”
马威起身制止了于指挥的表忠心,在他身边轻声地道:“此次去牛家庄,给我悄悄的藏住,只要有任何人接近牛家庄,给我带回来!”
“敢问虞候,是死是活?”
“不死便可!”马威淡淡的说完!又道:“你现在就可去通知人手,记住,走的静一些!”
“是!没有虞候令,卑职不抓到人,绝不回来!”于指挥说完,就起身离去!留下马威站在帐中,看着心腹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黔中的闻香教虽然已经剿灭,可季乾昌并没有返回荆州!毕竟他虽然贵为荆州军安抚使,但无朝廷的调令,私自遣兵是很犯忌讳的!
柳晚正的书信并非只送了马威,而是还有一封送给了季乾昌!不过季乾昌看完书信,倒是并没有如柳晚正欢喜!还是那句话,就算这天花乱坠的枪给了自己,又能怎样?毕竟到了他这个位置,一柄枪又能怎么让他的屁股挪动?
他心中虽不似重视,可也没有阻止柳晚正的想法,若是真有这种武器,献给朝中,也算得上增加大梁的实力!至于在荆州军普及?季乾昌并没有考虑过!毕竟自己的目标,不是荆州军,而是朝堂。他虽然已经贵为安抚使,可他是真正的文身,心中想得,还是怎么能进朝堂,已期千古留名;而不是领军,远离枢纽!
柳晚正让骑兵带话给马威,自己也并没有再在城中停留,而是辞别袁敏智的挽留,准备离去!袁敏智百般挽留,最后还是皮笑肉不笑的送了柳晚正出门;至于送出城,袁敏智倒并未去想,只是客气而已!
景平城的劫狱事情并不算好事,在袁敏智看来,柳晚正此时撇清关系,算是明智!朝廷知道后的反应,此时还不明朗,离开这个漩涡,并非柳晚正独享!毕竟这种事,在大梁哪里还少的?他百般挽留,只是客气,实测心中想法,自有自己清楚。
柳晚正算得上精于世故,看袁敏智的脸色就知道心中所想!虽然自己并非因为明哲保身离去,可也不屑去解释一番!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又怎么会自己去说!被袁敏智误会,正好掩盖自己的真正目的!
不过柳晚正出发的晚,又坐得是马车,这行程自然不如先遣的骑兵!虽然昼夜急行,可到了何家庄,也是第二日巳时,天色大亮!只是今天天空并非晴天,倒是有朵朵阴云。挂在天中,仿若暴风雨前夕。
马威接到柳晚正到达军营的报告时,不由得一愣!毕竟昨夜骑兵刚报,此时柳晚正亲来,让人想不到!不过也只是一愣,赶紧起身去迎。
“昨夜已得先生传令,威已派人做去!不曾想先生亲至,威未远迎,先生恕罪!”刚出的帐门,就看见柳晚正随着亲卫已到门口,马威行礼道!
“虞候,与我便不需虚礼!咱们去帐中细说!”柳晚正与马威相熟,自然不拘小节,拉着马威的手便往帐中!
“你们守在账外,不得我令,任何人不准靠近!”马威并未立刻进帐,而是吩咐了身边亲卫,才跟柳晚正一起进帐!
“大帅恩泽,威必不敢忘!大帅既然让先生处理此事,威日后必厚报先生!”
“虞候,此事大帅早有定夺,倒是不需谢我!不过奉命行事,此次来虞候处,倒是搅扰虞候!”
“岂敢!岂敢!先生有事遣人传话即可,怎劳先生亲来!路遥坎坷,威心不安!先生请说!”
“虞候,昨日我让人传信,可有收到?”
“先生,马威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非是不信虞候!此事也是怪我,知之甚晚,劳累虞候深夜料理此事!只是此事一刻不结,我这心中就七上八下,放不下心来!”
“那先生意思?”
“我怕那人已经到了牛家庄!”
牛大斧醒来后,虽然不在如先前那般癫狂,可却变得更加沉默!二郎叫他,好像是没了耳朵,一句也没有迎!不过他也不在扒拉自家的废墟,带着浑身的污秽,坐在自家的废墟上,独自发呆!
天色变得阴沉沉的,谭飞来到将近大半个月,还是头一回看到不是晴天!轻轻地微风也变得急躁,掀起树上的枝叶,哗哗作响,像是一首挽歌!捧着坐在废墟中的牛大斧,诉说着牛家庄的悲伤。
可这悲伤过不多时,便被谭飞匆匆的打断!因为山脚下,能看到成群的黑影,正在向着山上的牛家庄驶来!拉着默不作声的牛大斧,背着虚弱的二郎,也顾不上他的伤势是否会裂开,便急急的向着后面跑去!
山下的人,正是昨夜奉了马威的令,前来牛家庄的心腹于指挥带队!他们昼夜前行,一刻不敢停歇,终于是第二日下午,来到牛家庄山脚下!因为劳累疲惫,士卒行进散乱,若非身披甲胄,倒是看不出来军伍模样!
“兄弟们在忍一忍!都打起劲,到了山上我让兄弟们使劲歇息儿!”领头的于指挥看着近在眼前的牛家庄,又看着垂头丧气的士卒,打气道!
这些士卒也都是副指挥使的摩下,往日关系亲近,听到于指挥的话语,低沉的头颅才扬起,附和着欢呼了几声,接着又是一言不发,继续低头走路!毕竟再好的承诺,现在也不能休息。
上了山,站在牛家庄的废墟前,于指挥才开口道:“山下去一伍戒备,其余人在四处搜搜,看看是否有活人存在?”
尽管劳累,于指挥心中还是未放下马威的付托!毕竟他不是马威,他出身不高,若想往上,需要有人扶持,而马威的家世身份,足以让他再进一步!这也是他心甘情愿当马威的心腹原因。
有士卒嘟囔了几句,他也当没听见!刚在山下的话语并非虚言,可也要做好准备才能兑现!所以对于手下的唠叨,他权当看不见!不过若是真有士卒敢在行为上出格,他也并非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作为他摩下的士卒,很多人清楚的知道他的性格,所以虽有唠叨,但执行力倒是不曾落下。
他领着几名什长,找了个较高的地势,将牛家庄收入眼下!只是除却满地废墟跟灰烬,倒是并无任何不妥!
“于指挥,这里早就烧成废墟,虞候还让咱们前来做什么?”身后一名什长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虞候大人的事,什么时候是你能知道的!”他并未回头,而是语气冷淡!虽然马威说的不清楚,可他却知道是在找一个人跟一把武器,毕竟上一次,他就跟在马威身边。
“于指挥说的是,卑职知错了!”什长听着他的冷淡话语,连忙回道。
“让弟兄们休息会儿,一个时辰后记得再派一伍下去换人!我别的要求没有,不需生火,不许大声喧哗!还有,让戒备的弟兄们眼睛亮一些,凡有接近此处的人,先回报与我,在做捉拿!”他回过头来,向着几名什长说道。
几人领命,自去招呼各自的小队!留下他一人,站在这块高地上,抬着头仰望天中的阴云,久久没有挪步!
谭飞三人躲得地方,距离牛家庄不远,在牛家庄所在的丘陵背面,一处茂密的灌木中躲藏!并非不想走远,只是二郎身上有伤,再加上牛大斧如同木头,只能先隐藏自己,在做打算!
刚才有人巡视牛家庄周边,就有士卒来到这处灌木丛旁!不过他并没有进入,而是在外撒了一泡尿,溅起的气味,让谭飞忍不住皱眉!不过这对谭飞而言并无不妥,反倒是二郎皱着眉头,一脸的嫌弃;至于牛大斧,还是如同木头,不为所动。
“飞大哥,他们是什么人?”看着远走的士卒背影,二郎轻声的询问道!以前二郎看不起谭飞的自私行为,可经历这么多,再加上牛大斧的现状,二郎此时倒是对谭飞有些依赖!
“不清楚!不过他们不是贼寇!”谭飞看着身穿甲胄的士兵背影,轻轻地回道!
“既然不是贼寇,那我们为何还要躲着他们?”
“为了安全!虽然不是贼寇,可他们来的蹊跷!牛家庄的覆灭,说不定跟他们有关!”
“你怎么知道跟他们有关?”
“他们来的目的就是牛家庄,而且对这里的一切也不感到诧异!说明他们并非第一次来到这里!而且他们不打旗号,这显得有违常理!”
“飞大哥,可若是他们只是来追闻香教的残余呢?要知道山中,还有闻香教的残余!可能这里就是他们做的!”
“不排除这种怀疑!只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谭飞意味深长的说。
张二郎听到这句话不在开口,低着头,口中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良久,才抬头看着谭飞认真的说道:“飞大哥,我记住了!”
谭飞扒着灌木中的绿叶,小心的查看四周的动静!听到二郎的话,也未有回头,只有嘴上带有一抹弯曲,证明他听在耳中。可整个脸上,还是显得沉重,因为他发现这群不知名的士卒,已经三三两两的在牛家庄坐了下来,明显是不准备走了。
坐在地上或者倚在树上的士卒,并不因为天色还亮就精神抖擞,反而片刻就传出一阵阵的鼾声,像是一股虫鸣,传到谭飞三人的耳中!天色更加阴沉,此时的阴云好像要落在大地,整个天空都满足不了它们欲望。
“若真如先生所言,那威昨日布置岂不成了浮萍?”
“虞候,是有这种可能!在景平出城时,此人曾以痨病作掩,骗的守卫松懈!由此来看,此人并非愚笨普通,反倒投机取巧,有些见风使舵的机智!”
“此人我们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先生是否抬高?”
“虞候,并非抬高此人!昨日探得此消息,我反复思索,发现我若身处其地,应对之法,也不过尔尔!可知此人,并无束手就擒的性子,反倒有抗拒的心意!”
“就算如先生所言,此人有些小聪明!可他不过是个黎民,来历不明!又怎能挡得了你我的抉择?若真事不可为,我当禀告安抚使大人,并请大人上书朝廷,为大梁,得这利器!”
“虞候,此事尚未到此一步!我来此,便是与虞候商议如何得到此人!”
“先生莫非有办法?”
“此人虽然应变,不过去城中看病,又如何能不被人探知容貌?我已让大夫细说容貌,并亲自画出两人画像!虞候可派人拿画像辨认,岂不事倍功半?”
“若真是如此,倒是不需威盲目寻找,毫无头绪了!”
“自然是有,只是大夫也不知晓清楚,倒是需要虞候辨别两人,谁是谭飞了!”
“若有画像,先生交于我手便可!虽然无法分辨谭飞是谁?但毕竟缩小了目标,倒是比之前要简单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