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注意到肖牧云眼里的烦躁,有些胆怯、又有些不服气:“包我扔了,东西都在这。”
喝了口茶的肖牧云叹了口气:“还有什么都拿出来吧,见着了什么奇怪的人,不一样的事,也都说说。”
小川心里莫名起了一团火,我拿你当朋友,才卖你东西,想吓唬谁呢。手指一动,想拿着桌上的东西离开。
拿着果盘的老拐站在肖牧云的身边:“少爷,张署长到了。”
看到门外摘下帽子,陪着笑脸不敢进门的秃头胖子,小川的腿有些软。
肖牧云给自己重新倒上一杯茶,没往门外看上一眼。“叫他候着。”
院子外密集的脚步声停下,看着老拐一瘸一拐的迈过门槛,桌下小川的腿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小川第一次见到门外的白胖子和善的一面。对着老拐点头哈腰的张署长一点也没有往日的霸气。
警署署长和善?这是黄杨县最大的笑话。
肖牧云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敲:“喝茶。没出这门,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你的胆子太大了,什么东西都敢碰。
这些东西都是麻烦,不是你能碰的东西。
小儿持金,还在街上大摇大摆,是怕死的不够快?”
温热的茶水入肚,美好的幻想抛到脑外,小川用力压着大腿。“给您惹麻烦了。”
见小川喝了茶,肖牧云眼里的烦躁松了些:“有什么想说的赶紧,出了这门,我帮不了你。”
“我在废铁厂的路上捡的。
想捡点废铁换点钱花。
那个人躺在地上,我拿了包就跑了。”张署长带来的压力让小川慌了神,急忙把内兜里的钱放在桌上,深蓝色的一叠大钞摊开:“就这些,都在这了。”
对上肖牧云有些玩味的眼神,小川头上冒出虚汗,急忙脱下外套,打着补丁的布衣露了出来。把身上的兜底掏出,脱下鞋子,赤脚站在地上。
肖牧云对着门外勾勾手指,老拐让开一条缝,弯着腰的张署长把帽子捧在胸口,一路小跑站在门前。“肖少尉。”
肖牧云倒上一杯茶,放在右手边:“帮忙记着,这事,我接手了。”
“您受累。”张署长脸上的笑容多了两份真心。跨过门槛把肥硕的屁股放了半个在椅子上,拿出小本子记录。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小川有些迷惑。
“具体呢?”
“我不知道。”地上有些冰凉,赤脚站着的小川两脚相互搓搓。“钟响了我才过去,一盏茶的功夫。”
“见着什么了?”
“我听到枪声就躲在巷口。
等了一会,没动静了才敢探出头。见着那人躺在地上,后背身下一大滩血。我见那包挺漂亮,捡了包就跑。接下来就到这。”
“有觉得什么不对的吗?”
小川低着的头摇了摇,手指捏着衣角。
“再想想。”
张署长手中的笔停了下,觉得有些奇怪。
事情才发生,小川说的和他从混混口中知道的差不多。
废铁厂那里的东西早已搬空,地上的铁渣、锈铁头什么的早被捡走。孩子们到那里,也就挖些水萝卜、野地瓜、蒲公英来填填肚子。
有什么问题,也不该是住在这儿的孩子知道。
小川的脸色发白,没有出声。
肖牧云放下茶杯,拿起转着药剂的小皮包:“这是正规药剂店出来的野战药剂,白色消毒、红色养伤还有根麻药。野战救命的东西,标准价一两黄金。有钱的用不上,没钱的用不起。警署也没备。”
张署长只能陪着笑脸,黄杨县这里按着新规算,一两,50克,一包两万多的东西是警署用的起的吗?
“这警戒线也不简单,帝都特供,专为异类用。比缚魂绳还好使。实验的时候见过几次。价格昂贵,制作不易,应该还没普及。
小川,异类,想明白了吗?”
小川头上的虚汗干了,身上冷飕飕。黄杨县是少有公开异类和人类共同生活的地方。在这里长大的人更清楚,不受控制的异类比张署长更可怕。
“困着异类的警戒线在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想去看看?”没有理会不停挪动屁股,欲言又止,蠢蠢欲动的张署长,肖牧云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
“按着规矩,你得去,是吧。”
张署长的手指打着颤,“是。”
肖牧云手指在桌上点点,打断了张署长接下来的话:“喝茶。”
有些温热的茶水入肚,有些怪异的茶味入口。张署长也想明白一些。黄杨县当家人的和帝都王室的龌蹉全国都知道。
这回估计也是上头在斗法。只是闹完后留下的烂摊子,还得落在自己身上。这回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想到这,脸上苦了几分,心中的愤恨也露了些。
“那里有人看着,你们去也是打下手。”肖牧云像是知道张署长在想什么,身体放松了些。“有些事知道些皮毛就好,再多,就是找死。”
张署长眼珠子一转,想到肖牧云先到警署让自己把人都带到这,想必早有打算。就算是县里叫自己过去,也有个理由拒绝,脱开这个烂泥塘。往外看到心腹站在大门口,像是字写多了,手酸一样的甩几下手,放在桌上能让手下看到地方摇了几下笔,发出暗号,心安理得的喝了口桌上的茶水。还是懈怠了,晚上带上几斤好茶送上。虽说补偿不了这次人情,也能让人知道自个记得这事。
肖牧云见着这一幕,脸上也多了分笑容。张署长是个醒目人。
“保着这条街安稳,放手去做。等到这事过去,我保你有功无过。”
还有事?眼珠子一转:“是。”
张署长低头应下。
见着肖牧云摆手赶人,张署长往小川伸手想要拖走。没想到小川突然甩开,“我们帮着他们跑跑腿,打扫卫生。赚个几分一毛的零用钱。”
“什么时候的事?干了什么?一起做事的都有谁?”戴着白手套的司机走了进来,坐在肖牧云的左手边。
肖牧云见着这一幕苦笑着站起,为司机倒茶。前眼还在门口的老拐瞬移似的站在门口,两手垂下盯着张署长和小川。
张署长惊疑的眨眨眼,跟着站起,垂下脑袋,两眼转个不停。
留着小胡子的司机毛发有些旺盛,打理的十分整齐,看来花了不少时间在这上面。硬气的发型却配上一双桃花眼,眼角往上挑起,转眼看来,顾盼生姿。
张署长抬眼看看肖牧云身上的军服,随即两眼发直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还没十天。没活的时候,我们就在附近玩。
那些人出手大方,玩上一天也会给上两根烟。
就帮着清理屋子,搬搬东西。
大牛哥介绍的活计,做事的都是这条街的孩子。没让外头的人来。”
肖牧云瞪了张署长一眼,让他赶紧把小川拉走。
“等等。”司机从桌上拿起两张大钞递给小川。“跑腿钱,好好藏着。剩下的给外头的兄弟喝茶。
认完人赶紧回家。
也别掖着藏着,惹上怪异,都要查。
是为他们好。
钱没那么好赚,你这个年纪还是读书好。”
见着肖牧云黑着脸点头,小川才收下钱。
张署长急忙拿起桌上的外套,拎着小川脱下的鞋子拉着小川离开。
肖牧云见着两人离开,有些抱怨的说了声:“殿下。”
“都是王国子民,说几句话,这孩子能少吃些苦头。
你不也偷偷给那个孩子喝安魂茶。三两银子一杯,啧啧。”见着肖牧云又想要抱怨,司机摆摆手:“我来黄杨,也不是什么秘密。就过来见见老同学。顺带做次车夫拉你走。什么事都不知道。”
拉着小川出门的张署长,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把小川松开,把外套和鞋子递给下属,“这小子是个有福的,完事就放他回家。
你们小心看着,说不准能沾沾福气。
两边的屋子征用,把这看好了,没有我的口令,谁都别靠近。”
“收脏的也算贵人?”
“你也找个高手看家,收收看看?”
拉着小川的手松了些:“贵人能来这?”
张署长见着其他的警察把视线移开,两眼望着天:“不该问的别问。”
拉着小川的警察用力点了下头,推着小川的后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