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大燕京都。
方尘坐在守备府的阁楼上,看着外面的雨打青竹之景,背靠着特制的摇椅,小酌着“神仙醉”。
旁边的木桌上,有一个白色的小胖虫,伏在紫色的葡萄上,小口吸吮着。
“这一个月属下可每日往返大陆,还要与阴阳宗扯皮,烦不胜烦,上使倒是惬意的很啊。”
随着虚空中一道漩涡出现,武神通从中走了出来。
“小声些,不要惊到小白,我没见过比它胆子小的生命了。”
方尘一口饮尽杯中酒,轻笑道。
武神通微微皱眉,这番纨绔子弟的做派,真是圣地中人?当即沉声道:“这冥虫如此将养,是不会成蛹蜕蝶的,玩物丧志,上使不该这般做。”
这人还真是有意思。
方尘倒了杯酒,淡淡道:
“你是要走了?”
“是的,耽搁一月之久,是该回天启殿提交此事的卷宗了。”
武神通有了些许怒气,这般无视他的话?
“那就走吧,此事的确麻烦你了,或许还会见的。”
方尘朝他敬了一杯,神色郑重。
武神通微微错愕,真是捉摸不透啊。
“是,上使,后会有期。”
看着那逐渐平息的空间波纹,方尘若有所思。
一月前,方尘因强行催动禁术,罕见的受了伤,气血大耗。
调理了整整半月方才恢复了个大概,至于回到巅峰状态,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做到的。
接下来的时间,方尘也没有闲着,在武神通的帮助下,探查了北大陆绝大多数的灵气诡异之地。
但没有一处是方尘想要的,大多是夸大其词,或者是人为造成。
大道三千,路途漫漫,一步一登天,总有一些渣滓,寄托于左道手段,行邪术法。
只有两处地方还不方便去。
阴阳宗的两极天峰,以及大秦玄机宗的元磁山,皆是两宗的重地。
以他现在的修为,除非天启殿倾巢出动,否则不可能有所作为。
他不会这般做,一旦暴露身份,一切都不会像如今这般自在。
但另有一处地方他已有了十足的把握,待修为步入超脱境,他再去两宗走一遭也不迟。
方尘心想着,将小白放在了手掌中,轻声道:“知道我为什么将你留下吗?
因为你很像我,以前的我。
费尽心思,只为了生存。
伪装,讨好,遍体鳞伤,只求那一丝丝的怜悯,却求之不得。
故作坚强是无用的,不显露出来,心依旧会流血,所以,你要蜕变,破茧,成蝶,真正的有力量。
十天,即使在如此的环境,你没有变化,你会死。”
小白颤抖着,没有了先前的慵懒姿态,它疯狂蠕动着,想要逃离方尘的手心。
方尘笑了笑,手掌收拢着,将它握在了手中,灵力微闪。
将它收起来了。
灵兽袋,第一天到京都时,顺手就买了。
……
方尘整理好思绪,便睡着了,这段时间他的确感到了疲倦,自石室醒来,所有的事都朝他涌来,处理红尘琐事对他来说远比修炼要来的难。
一觉醒来便是深夜,他睁开朦胧的双眼。
有人。
看着倚在栏杆处的那道瘦削身影,方尘略显嘶哑道:
“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柳长风闻声转过身子,看着那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
“为什么?”
方尘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故作成熟的样子,真是…真是有趣。
“为什么?因为你继续跟着那位太子丹怕是等不到你妹妹了。”
看着脸色涨红的柳长风,方尘摆了摆手道。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等不到?。”
柳长风愣了愣,脸上有了怒容。
“因为你蠢,燕王喜的身体接近崩溃,这不仅仅是破境失败的问题,我想那位太子丹没少下功夫,激进的调理方式透支了燕王喜的身体,引发了他的旧疾,看似燕王喜并无大碍,实则已经油尽灯枯。”
方尘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就弑知道柳长风想说什么,继续说道:
“你以为燕王喜没察觉吗?或许刚开始没有,但现在必是发现了,你以为他会让一个意图弑君弑父的儿子,臣子坐上他的位置?哪怕他适合。
这个国家的王与储君就要图穷匕见了,你个后天修士混在当中以为能活多久?”
柳长风沉默了些许,抬起头看着方尘:“那你能帮帮太子殿下吗?”
方尘摇了摇头,真是小孩子。
“在我看来,太子丹会赢的,只不过流血和些许牺牲是难以避免的。
你后日,便跟白奕回岚城等着,我会让你见到妹妹的。”
柳长风又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迟疑道:
“我想跟着你。”
方尘有些意外,问道:
“为什么?”
“我想变强,很强,强到没有人能在我面前伤害我要保护的人。”
柳长风眼睛闪着光,沉声道。
或许这只虫子已经破茧了。
方尘笑着,点点头。
“那后日,你就跟我走吧。”
“去哪?”
“中央大陆。”
……
而此时,天外天境。
天宫中,有两人相对而坐,手上分别磨砂着黑白二子。
“他没事吧。”
身着青袍的一名男子缓缓说道,脸上笼罩着一层圣光,看不清面容。
“没事的,武神通一直跟着,他真的是?”
白衣男子持黑落子,这句问句,却又是肯定的。
青袍人持白子沉思了片刻,挥手撤去了棋盘,没有回答白衣男子的问题,起身走到了大殿门口。
“你比我来的晚了些,你知道世人皆称我们为六界之天宫,我为何依旧取名为云阙?”
白衣人微微皱眉,并不言语。
“因为他喜欢云,自由自在,变幻莫测的云,因为他指着这块地界说,这里适合喝酒睡觉舞剑。
整座云阙都是他的,他为什么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等?”
青袍人顿了顿,有些低沉道:
“不过随他心意去吧,在他不够强时,我们替他保驾护航便是,就像他曾经于我们一般。”
白衣男子抿了抿嘴,迟疑片刻道:
“棋继续下吧,我还记得。”
青袍人微微一愣,看着白袍男子意味深长的笑容,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