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要命的,只管上前。”凤熙缓缓抬头,冷冽的目光落到了凤铨的身上。
之前他危在旦夕的时候,是白染不顾一切地照顾着他,守护着他,如今白染为了他生病了,也该换他守护着她了,她是他的妻,他承诺了要护她一世,那便是一世……
凤铨见状,起初还有些执意,可是对视了凤熙的眼神之后,笑着说道:“十弟若是觉得这样不妥,那皇兄便前去告知父皇,只是,白侧妃要无恙才是好的,毕竟父皇担心。”
凤铨的字里行间,将这一切的主意全都推到了皇上的头上,可是凤熙不傻,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凤铨搞得鬼,不知他又憋着什么坏屁,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好心思!
如今能这么说,还算他识相,不然他今日非要闯进成熙殿的话,那他可以让他死在这儿!
那道士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啊,躲在凤铨的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瑟瑟发抖。
“好了,既然十弟觉得没有必要,那皇兄便前去给父皇复命。”说罢,扭头去了。
在台阶上,跟着凤熙刚才一起出来的云绮罗看见凤熙刚才的模样,她都有些被吓到,她从未见过向来温柔的凤熙瞬间好像就变成了一个恶魔一样,眼神里全是杀气。
刚才,她庆幸,庆幸凤铨有自知之明,没能坚持要进入成熙殿,不然,今日在成熙宫里留下的,不仅是凤铨和那道长的脚印和气味儿,还有两人的鲜血,或是尸体。
他是要为了护她,放弃一切啊!哪怕是被世人唾弃!这样的决心,让她看不到希望。
云绮罗看着这样的凤熙,一刹那间,觉得他好陌生,陌生到连那张面孔都不再熟悉。
凤熙将手里的无情放回了剑鞘中,而后转身进了殿内,将无情放到了剑架上。
看着榻前的白染,“染儿,你怎么还不醒过来?我想让你跟我说说话,你起来与我说说话好不好?说说你的小时候,说说关于你的故事,说说我们的未来,什么都好。”
云绮罗进去,看见这一幕,缓缓上前,而后润湿了帕子,拿起帕子给白染擦了擦脸。
凤熙将她视作空气人,哪怕她在这里俯首低头伺候着白染,她都看不见。这么多天了,对她一句该有的问候都不曾有过,日日防备着,对任何人都是防备,包括她。
想到这里,她手头上的劲儿突然大力了些,有些走神,给白染擦拭着脸的指甲不小心划伤了她皙白的皮肤,一道红色的印子立刻就显现了出来,她自己还未察觉。
突然,凤熙一把将她的手拽了住,“你在做什么?”
云绮罗被吓了一跳,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去,白染脸上的红印子正在渐渐晕开消却。
可是凤熙凌厉的眼神和呵斥的语气将云绮罗吓住了,云绮罗连忙解释,“殿下,我……”
还未将嘴边的话说出口,凤熙狠狠将她甩到了一边,她薄弱的身子在他的大力甩拖下,身体早已不听使唤了,旋转半圈,狠狠地撞到了桌上,桌上的花瓶摇摇晃晃了几下之后跌落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可是这一切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凤熙关心白染的节奏。
云绮罗撞向了桌子,桌子坚固,将她又垫了下,脚下还未来得及调整,一个酿跄,跌落在了花瓶的碎渣中,她一声喊,可是跌倒终是没能因为她的喊叫而停止,她准准地跌倒在了地上,而在地上,是刚才打碎的花瓶,她只觉得一刹那间,身体的四处都像是被扎了针一般。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知晓,自己方才是跌到了花瓶的碎渣上,那些碎渣狠狠地扎进了她的膝盖,她的腿,她的胳膊,她的手……
她颤抖地抬起手,鲜血直流,她委屈,可是再抬头看凤熙,他只顾得照顾榻上不小心被她在脸上划出了一道痕的白染,而那道痕,现在应该已经在她的脸色淡却了下去吧。
她咬着唇,看着这一幕,心在滴血……
正在外面候着的众人听闻里头有打碎东西的声音,赶忙跑了进来,进去时,只见云绮罗在地上杵着,而凤熙则在榻上看着白染,好像这一切就像是与他隔绝的一样,无动于衷。
香鸿和若兮见状,立刻上前,将云绮罗扶了起来,“王妃,王妃,你没事吧?”
就算是两人急切的问候,都没能换来凤熙的一个回头,云绮罗看着凤熙,心里委屈极了,此时,就算他弱弱地问候她一句,“你没事吧”,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委屈啊!
可是他没有,他的眼里,心里,全都是白染,就算是她死在这儿,也是如此结果。
云绮罗咬唇不语,只是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下了脸颊,她不知是被那些瓷器的碎渣扎地太疼,还是因为凤熙对她的冷漠,让她的心疼,反正,泪水如同决堤般落下。
见着云绮罗没有言语,若兮和香鸿立刻抬头看起了云绮罗,只见云绮罗正在用失望的神色看着凤熙,香鸿有些吃惊,向来温柔的凤熙,如今对受了伤的云绮罗竟是无动于衷。
若兮看看凤熙,再看看云绮罗,她知道云绮罗此时的心如同刀绞,于是道:“我们回去。”
香鸿欲伸手搀扶云绮罗,却被若兮的一个转身将手在一旁顺到了身后,略显尴尬。
香鸿看着凤熙,这几日,一向对下人很好的凤熙,也会莫名其妙地生气,偶尔也会训斥,但是都不是什么大事,如今对云绮罗又如此,她心里有些忌惮,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了?
还有刚才对凤铨的态度,她现在越发能确定了,若是刚才凤铨执意要进成熙殿的门的话,照着今日的凤熙,凤铨今日便是有去无回,想到此,香鸿不禁打了个寒颤。
“香鸿姑娘。”前来打扫碎渣的丫鬟小声的唤道香鸿,香鸿一下子回过了神来。
“哦,你们打扫干净一些,莫要再伤到人。”说罢,出了成熙殿。
罗云殿,云绮罗在凳子上愣愣地坐者,若兮拿着一个夹子将她手上的碎渣往下来夹着,那些碎渣,大大小小扎到她身上的数量,大约有百十来块,若兮帮她夹着,却好似那些碎渣扎到了她自己的身上,龇牙咧嘴地每夹下来一块儿,她的心都要颤抖一下。
可是,云绮罗却只是坐着,任凭若兮怎么折腾,她好像都失去了痛觉一样,一动不动,也不喊疼,也不叫,刚才还挂满眼泪的脸,如今除了剩下的泪痕,就只剩下冷漠和绝望了。
“王妃,若是疼的话,你就喊出来,若兮会小心一点的。”看了看云绮罗的脸,若兮道。
可是云绮罗却没有任何的回应,若兮见着云绮罗如此,却更是不放心了。
“王妃,刚才在成熙殿,是怎么了?你怎么会突然打碎了花瓶,还把自己摔成了这样?”
半晌,云绮罗没有回应,若兮见着怎么问云绮罗都不言语,心里甚是担心。
刚想要说什么,云绮罗却开口了。
“若兮,你说得对,只有她消失了,殿下的心里才会有我。”云绮罗突然冷冷道。
前几日若兮给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她还有些犹豫,她还觉得有些不适,虽是嘴上应着,可是心里也没能这么坦然地接受,可是,对现在的她来说,这才是最值得去做的事情。
若兮顿下了正在夹着碎渣的动作,抬头看了云绮罗一眼,而后低头继续手里的事情。
“王妃,你这么想就对了,你看殿下如今为了她成了什么样子了?刚才幸好翼王殿下没有硬闯成熙殿,不然,我看殿下这几日的状态,今日非要跟翼王殿下拼个你死我活呢。”
“若兮,你说若是她死了,我在殿下的心里真的会留下吗?”
“王妃,这俗话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你看皇上,当初对格嫔娘娘,不也是如此嘛,可是格嫔娘娘走后呢,韦妃,辛嫔,她们不都是在皇上心里的人嘛?”
云绮罗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胳膊,满手,满胳膊的碎渣在遍布,鲜血在她的身上像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什么一样,那么显眼,那么明亮,可是她却感觉不到疼。
“是啊,男人嘛,只要她死了,殿下定然会对我好的。”
说着,不知不觉将自己的拳头紧攥了起来,手心里还未被若兮拔出来的刺,因为她的用力扎地更深了,若兮见状,赶紧道:“王妃!”
她渐渐松开了拳头,对若兮道:“一定不能留下疤痕,不然,殿下会不喜欢的。”
“王妃放心,奴婢上次从太医院拿来的药可是全京城最好的,定不会留下疤的。”
“不,留下疤痕也是好的,至少能够提醒我。”
“王妃不必为了此人作践自己,就算是没有疤痕,王妃的心里也不会忘记今日的疼痛的。”
云绮罗点了点头,眼里全是恨意,今日的这份伤痛,她铭记在心,这种感觉,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心里暗暗发誓,“白染,今日这份伤痛,来日定会有你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