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这一日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并且如火如荼地到来了。新郎官儿最终也还是虽不情愿但却无可奈何地穿上了喜服。
主婚人小王爷到场的时候,不早也不晚,吉时未到但也宾客尽坐。迈着四方小步子的小王爷刚踏进张家的门口,便被嘴角乐到耳根子的张家两老和张大哥请到了上座儿,小王爷也不谦虚,一屁股坐上了主婚人的位子之后就顺了杯茶先喝了一口。
李炽放下杯子,发觉满场子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一人的身上,眨巴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在场现在就属他身份最高,大家都等着他开口指示呢。于是小王爷清了清嗓子,眼角瞟了眼站在一旁一身红衣但却喜色全无的新郎官,然后又把视线落回场中,一脸无辜道:“都看着本王干嘛呀?什么时辰了?该干嘛干嘛去呀。”
等了小王爷指示的场子又热闹开了,不一会儿便有人来拉张元去接新娘子了。
虽然两家中间只隔了一堵墙,但嫁娶总归是件大事儿,不能真把人接了直接走两步就进自家门口,于是两家讨论的时候就决定——接了新娘子之后好歹的上正街上露一圈儿脸再回张家拜堂行礼。
这一圈晃下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等一众敲锣打鼓的重新回到张家也已经是一炷香之后的事儿了。小王爷在锣鼓喧天中被吵醒,立马擦了擦打盹的时候流下的口水,摆好坐在椅上的姿势,等着一对新人开始行礼。
一窝蜂的人推搡着挤进了不大的正厅里,和白红莲走着绝对两种风格的胖媒婆扭着身躯挤到人群前头,扯开了嗓门便是:“新人行礼啦!”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和王爷!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礼成!
理论上,张元和白红莲就这样成了夫妻。
在这里不得不重新提起一句话:白红莲的存在一向都是用来打破理论的。
于是乎,当张书生看似羞羞答答,实为不情不愿地挑开新娘子的红盖头时,他不得不惊呼一声:“怎么是你!”
是的,怎么是你——唐美人,唐凌波。
所谓惊喜,就是既要有惊又要有喜,而这两个字现在用来形容张新郎官儿真是再贴切不过,自己念想了好几日的人儿现在正笑颜如花地端坐在自己面前,还正好是自己刚娶进门儿的媳妇儿,这样大悲大喜的心情绝对是人生难以忘怀的极致体验,而给了张元这份“大礼”的,不用说也已经知道,就是美人红娘——白红莲。
等到张元从媳妇儿唐凌波的口中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他脸上的表情绝对是哭笑不得的生动写照,是啊,为了报复张元三年前的逃婚,从而默默策划起这场恶作剧般的婚礼,最终却又成全了他的举动,恐怕也只有他那个视若亲妹的白红莲才做得出来吧,这样一个女子,让人无可奈何,却也禁不住生出怜惜啊。
这边厢张家热热闹闹地喝酒闹新房,仅有一墙之隔的白家却意外地冷清,因为两家人家离得着实亲近,所以白家的亲眷家仆也都被一并请到了张家喝喜酒。
偌大的白家现在也就剩下了这场盛宴原本的女主角白红莲和一个在人群中悄然离场的小王爷李炽。
俩人并排坐在白家后院的台阶上,看着夕阳西下,暮色渐起。白红莲意外地拿出了一户人家为感谢她做媒而送她的藏了多年的自家酿的酒,给小王爷倒上了一杯。
小王爷端起酒杯先小抿了一口,发觉这不知道什么名字的酒却意外地香醇,于是毫不犹豫一口干了,对着白美人晃了晃酒杯道:“这忙我可是帮了你了,别忘了你欠我个人情。”
“记得,我改明儿就好好给你找个王妃来还你这个人情。”跟小王爷说话,白红莲似乎永远三句不离本行。
“自己那点儿姻缘倒不怎么上心,对我的婚事儿你怎么就这么来劲啊?”白红莲的执着,真是叫小王爷又佩服又害怕,佩服的是她那股坚持到底誓不罢休的劲头,害怕的是她把那股劲头用到自己身上,那绝对有得受。
“不然还能怎么样?缘分这事儿,三分靠天,七分靠人,既然摊上了,就好好地干呗,总不能让所有人都跟我似的孤家寡人啊。”白红莲浅浅喝了小半杯酒,温润顺口的感觉甚合她心意,“不过给你做媒还有个最大的好处,皇上的御笔金匾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本事拿到手的,所以咯,我能不起劲着点儿么?”
“嘁,不就皇兄那几个破字儿,你真想要,我给你去要呗。”李炽砸吧了两下嘴,发觉那酒竟是意外的齿颊留香,自己动手又续了一杯。
“那不一样。倒是你,有那要字的功夫怎么就不乐意好好娶个老婆?”白红莲斜了眼李炽,充分表达自己的不满。
“娶妻乃人生大事,当然要深思熟虑了。倒是你啊,皇兄给你的期限快到了吧,如果到时候我还没娶上王妃,你是不是准备拿自己赔给我啊?”李炽看着天边,突然觉得这样不着边际的谈话挺有意思。
白红莲含着一口酒扭头看向小王爷,有点恍然大悟似的道:“王爷高见啊。到时候您若还没找着看得上眼的姑娘,我就勉为其难毛遂自荐一下,咱俩就凑活凑活呗。”
“如果是你的话……”良久,李炽有些自嘲地笑笑,“如果是你的话,或许可以。”
夕阳尽落,晚风拂动,寂静的小院子里淡淡地飘着不知名的酒香。李炽转头去看坐在身边的白红莲,一身绯衣的女子却是轻轻闭着眼睛靠在了廊柱边上,散尽了白日里的活力,却也意外地宁静美好。
“睡过去了。”李炽摸摸鼻子,自言自语。起身走到白红莲身边蹲下,美人白皙的脸颊上泛着浅浅的红晕,凑近些似乎可以闻到醉人的酒香,诱惑着窥伺者的接近,终是情不自禁,在淡然嫣红的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
见美人还是没醒,小王爷只能认命地打横抱起已经睡着的美人慢慢踱回了屋子里头。
今天,真是个不错的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