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隆殿
刚下朝,陛下便叫上长卿摆驾承隆殿,入了殿,将衣袖一甩,稳稳的坐在龙椅上,一双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站在堂下的长卿身上。
“长卿,你倒跟朕解释解释,这贡茶一事是何缘故?”一声喝下,在一旁斟茶的宫女吓得将茶水溅了出来,跪倒在地。那长卿,倒是个狠角色,一句话不说,头也不曾抬一下,直挺挺的杵在那。
男人盯了他半天,也未见他回话,放在膝上的拳头不由得握紧。
空气似乎被冻结,堂上的寂静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在这剑拔虏张的僵局中,男人终于忍不住的站起身来,将面前的茶盏拂落在地,随着瓷器破碎的清脆声响,一件明晃晃的官服及墨色的玄武戏蛟靴映入长卿的眼,男人的身势高大,迫人的气势直逼四肢,还未缓过神来,已被一双大手扼住了脖子。
“怎么,现在连我的话都听不进了是吧。”男人的眼珠子早已充了血,眼白与红黑色的血丝冲击着长卿的大脑,他垂着手,并未反抗那个男人,他知道男人舍不得他死。
随后,男人像疯了一般,咧着嘴角笑,他将手中的长卿像丢人偶一样丢在了地上,抽出架在屏风前的长剑,一道寒光过后,长剑已没过跪在地上宫女的胸膛。呲啦一声,剑身抽出肉体的一瞬间,带出一股艳丽的血迹,喷溅在青灰色的大理石上,说不出的冷艳。就在男人再次举起剑欲刺另一个宫娥时,长卿跪趴在地,一把抓住男人下摆:“陛下,陛下,我错了,我错了。”
男人被他死死拽住,想甩开脚上碍事的家伙却被抱得紧紧的不得上前一步,男人闭上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时已恢复至原先漆黑透亮的模样,他将剑缓缓放下,垂于腿侧,再一次深吸一口气,这才将手中的长剑丢在脚下,青铜古剑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一阵金属的悲鸣。这一声惊醒了长卿,他赶忙撒开手上拽着的布料,跪在地上双手伏地以额触地:“是臣的错,臣不该妄自揣测帝意,不该目无陛下,今酿就如此大祸,臣甘愿受罚。”
男人背对着他,看不见神色,过了许久,才道:“自己去领二十板,再扣除一年俸禄。”说罢便抬步往内房去了。
长卿跪拜谢恩,站起身来拍了拍膝上的灰尘,转身往外去了,不久后,承隆殿入了一批殿前侍卫,将那些还未缓过神来的宫女们捂住了口鼻,拖到了后院…
与此同时,西郊别院处,一队车马不疾不徐的行驶在官道上,那领队的正是小仆叔,身后拖着一顶轿子,此时已是黄昏,赶了一天路的车夫们面上带着倦色,小仆叔回头一看,该是安营扎寨的时候了。
就在他正欲拉紧马缰时,于余光中瞥见不远处还未藏的好的黑色衣角,他停下了将欲翻身下马的动作,坐在马背上,目视前方:“阁下既然是有备而来,为何又迟迟不肯现身?”
话音一落,四面八方皆有埋伏,粗略一看,约有百人余,纷纷拔剑指之,小仆叔嘴角一扬,眼睛盯着前方纹丝不动:“阁下这般阵势,怕是用错了地方了。”
那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黑衣剑士怒道:“休要啰嗦,将张家那小子快快交出来。”
小仆叔看也未曾看他,嘴角仍旧挂着笑意:“我说过阁下的力气使错了地方。”
黑衣人向身后使了个眼色,抽剑便向小仆叔刺去,其余黑衣人等皆往轿子方向而去,一时起,林间尘土飞扬,鸟雀惊啼。就在刀光剑影间,那轿帘已被人掀开,掀帘者一惊,竟然是座空轿子,他反应迅速,将挂在项间的哨子吹响,下一刻,黑衣人便迅速撤离,不过一会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仆叔将剑插回剑鞘,回头望了一眼,倒无人员伤亡,看来此行人的目的只是想见张小少爷一眼。待他静静地观察四周,并无一点声响,这才唤道:“少爷,可以出来了。”
啪的一声,从车厢底部掉下来了人,许是被石子磕到,那人一边捂着屁股一边哎呦呦得直叫,待此人从车底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抱怨:“真的是,京都的人都这么闲的吗,有事没事就来滋扰我,还好小爷有先见之明,嗨嗨。”
小仆叔站在他身后,帮着他拍拍肩部,听了他这番话,只得摇摇头无奈地笑笑“少爷,恐怕这伙人还会折回来,还是快些赶路吧。”
张狗蛋一听,有理,便翘着腿爬上了轿子,刚钻进去半个身子,这时,一道清朗的笑声从林间传来,护在周围的随从警惕起来,用手按住腰刀。
一听这声倒是颇为熟悉,张狗蛋将刚塞进去的头又退了出来,正想看看是不是熟人,谁知回头一看,那人居然背对着他,张狗蛋一声嗤笑,转过身,盘坐在马车上“先生既然是来找我,想来是有事,何不走上前来,到我这轿中坐上一会,也好歇歇脚。”
那先生一声轻笑,也不接狗蛋的话“张公子现下怕是有燃眉之急罢,在下此番前来,也不是为别的,倒正是有一计可献给张公子。”
张狗蛋挑了挑眉:“哦?看来先生是给我雪中送炭的,先生有何妙计,不妨说来一听。”他两手撑着车板,纵身一跃,跳到了地上,晃荡晃荡往先生那去了。
那先生一笑“张公子若是有意要听,便站在那处没动。”说罢,将扇子缓缓折起,举手抬足间,腕间的锦衣滑落一节,露出一根五色编织的福绳。张狗蛋瞳孔猛然一缩,怎会有这般巧合。
他站在原处,重新审视那位先生,看背影倒真的有那人的几分气质,只是这先生的身高要比那人高上许多,那人从不拿扇,只因其奢姿靡,听他声音,倒是熟悉,可若细听,却又若即若离。“先生的手绳看起来不错,得到它怕也是别样的缘分吧。”
张狗蛋见那先生听了此话,又笑出了声见他举起手腕,爱惜的磨了两下“是啊,心爱之人所送,哪有不格外珍惜的。”
张狗蛋听了此言,心中悬着的大石头也落了地,或许只是巧合吧,只是一根绳子而已,那人怕已是不知丢到何处了罢。
张狗蛋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先生有何妙招,我定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