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蝶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货物,只要有钱就能够买得到。
她方才在台上的妖娆身姿,不知有多少男子为她倾倒,这价格自然也被越抬越高。
山长摇着头,叹息道:“好好的一场喜宴,却如同是青楼娱妓一般,老夫先行告退了。”
“山长!”承心俯身行礼,“明日我再上书院向您赔罪。”
“赔什么罪?又不是你的错。我看这席上心怀不轨之人颇多,你自己小心些。”
“是,多谢山长提点。”
明鉴也向承心道别,“我先去老匹夫那里,明觉就留下来供你差遣。”
“明鉴先生慢走,后续具体的治疗方案我会尽快准备好。”
“不急不急!你们新婚燕尔,该多休息几日。”
承心一直送他们出苏府,他似乎已经完全放任自己家的这一场闹剧。
左芊秋与甘棠雪站在一块,歉意地道:“阿雪,我可算是搅了你的喜宴了。”
“彼此彼此。”甘棠雪笑着道。
左芊秋也笑了,“阿雪真不害臊。”
她的喜宴被甘棠雪的一杯酒给搅了,不过也幸亏被搅了,不然左芊秋可不知如何面对那个危机四伏的洞房花烛夜。
而甘棠雪的喜宴也因她与赫连宁恪的出现,逐渐演变成了一场闹剧。
甘棠雪的脸微红,倒显得她更加明艳动人。
“木已成舟,我心已定,无需害臊。”
“没想到你这样的阿雪!”
两人笑闹着,似乎已经完全把大院里的嘈杂置身事外。
黎黎看着越来越高的价格,已经被叫到了两千五百两了。
她即使有心帮青蝶,也是无能为力。
她在人群中找到魏渊,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
与虎谋皮,总好过看着自己的好友跳入火坑。
黎黎把他叫到一边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最后,魏渊忽然站出来,喊道:“三千两。”
众人看向他,斟酌了自己手里头的资本,又看向梨花带雨的青蝶。
尤其是蔺高轩,犹豫再三,还是向青蝶深深行了一礼,最后退回到了人群中。
赫连宁恪在一旁座位上喝着茶,似乎并不在意青蝶最终会何去何从。
良久,无人再喊价。
魏渊走到赫连宁恪身前,将三千两银票交给他,笑道:“不知赫连世子现在还愿意割爱吗?”
赫连宁恪一挑眉,随手将那张卖身契丢给他。
“彼之珍宝,吾之尘芥。”
望着赫连宁恪远去的背影,青蝶觉得自己心上似乎被剐了一刀。
在他心里,她连一个货物都不是,而是尘芥!
左芊秋不知是该夸赫连宁恪补刀补得好呢?还是该怪他做事做得太绝。
正好这时候承心送人回来了,他像是没事人一样说了一些客套话,再安排仆人们送宾客们离去。
宾客们陆陆续续地离开苏府,苍乐跟着北宋书院的学生一道走了,他还记着放在庆家的那棵没了盆的猫儿刺,与赫连宁恪约好明日一道回云州城。
魏渊忽然走到左芊秋面前,道:“世子妃,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相见。”
左芊秋不明所以,他特地折回来与自己道别算什么意思?
“我觉得那日子应该不会太远。”
下个月在朔州的千门晏上,估计就会碰到魏渊,故而左芊秋这么说。
“希望如此吧!”魏渊笑着离开。
左芊秋只感觉这个人十分的奇怪,但并未多想其他。
因为她还要服药,便没有这个时候走。
承心安排他们在偏厅休息,自己去忙别的事了。
“药我已经熬好了,一会就让人送来。”
苏府的人并不多,倒是甘棠雪带了赵妈妈过来,帮着一起打理。
“你原来那个丫鬟呢?”左芊秋问道,她还记得那个丫鬟曾因甘棠雪的失踪,哭得可伤心了。
甘棠雪无奈地笑了笑,“桃儿她已经许配给了甘府的小厮,我便让她留了下来。这几天倒是与我那个四妹走得比较近,索性就打发她去四妹院子里了。”
左芊秋没有说什么,横竖是别人家的事,她也不好多说。
不一会,有个丫鬟端了一碗药过来,道:“先生命我来送药。”
左芊秋不疑有他,刚端起来想要喝,一个身影冲上前,一把夺过那碗药。
“这药有问题!”
是明觉,他被明鉴留了下来,承心没有给他安排事情做,他便一道留在了偏厅。
甘棠雪立刻指着那送药的丫鬟道:“半夏,先将她拿下!”
半夏却没有那丫鬟快,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径直朝左芊秋刺去。
“阿秋小心!”
赫连宁恪就在左芊秋身边,他把左芊秋拦在身后,将那端药的丫鬟踢倒在地。
“说!是谁指使你的?”
那丫鬟手中匕首被半夏夺了去,她当即两眼一翻,口中鲜血流出,当场去世。
明觉上前查看,“她服毒了。”
“去把高管家叫来!”甘棠雪道。
不一会苏府管事跟着承心一道过来了,承心查看了那碗药,问明觉,“你是如何看出药有问题的?”
“那丫鬟刚进来的时候,药汤还没什么气味,等她端到世子妃面前的时候,就有一股藜芦的味道,且越来越浓,说明那药是被后来加进去的。”
“我方才检查了那碗药中放了玄参,玄参与藜芦相冲。”
明觉深深蹙起眉头,“但是奇怪的是,这两种药虽然相冲,却并不会致命,这丫鬟为何要服毒自尽呢?”
承心听着他的分析,点了点头。
“你说的不错,但你还忘了喝药之人的病情。”
明觉恍然,他走到左芊秋面前,行了一个大礼。
“请世子妃允许明觉诊脉!”
左芊秋伸出手,明觉上前把脉,眉头越蹙越紧。
“这……奇怪……可恶……”
“卖什么关子,该说就说。”赫连宁恪不耐烦地催促道。
明觉当即向他行了一个礼,然后道:“世子妃的脉象虽有些紊乱,但始终不散,凝聚在一处,这是我奇怪的地方。”
“而她若服下这碗药,势必会打乱体内的平衡,届时恐有性命之忧!这添了藜芦的人是要世子妃的命,当真是可恶至极。”
听了明觉的这一番解释,众人皆是心惊不已,赫连宁恪大步走到承心身边,怒道:“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左芊秋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忙拉住他,“你莫恼,且听承心先生细说,他必定有他的用意。”
承心朝左芊秋点了点头,“世子妃说的不错。我的确是故意让丫鬟送药来,好让那奸人现行。”
赫连宁恪听他这么说,气道:“万一明觉未发现,你这不是要害死阿秋吗?”
“不会!”甘棠雪抢道,“我会阻止她!”
“阿雪?”左芊秋倒是不生气,她只是急于想知道真相。
“高叔,你把你知道的事说一遍。”承心对着管家道。
那留着黑胡子的中年管家站出来,朝众人行了一个礼,然后道:“送药的丫鬟叫小芝,是这苏府的旧人了。”
“等一下!”赫连宁恪打断,他望向承心,“这宅子的主人一直都是你?”
承心点了点头,并不多做解释。
左芊秋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般,有这么一座豪宅,在给甘府下娉的时候又出手十分阔绰,丝毫不比有王位的镇北王府逊色。
他苏承心究竟是个道士?大夫?还是某个世家大族隐匿在山野的一支独脉呢?
她又看向甘棠雪,那个绝色女子一直望着承心,眼中的爱意满溢。
只要阿雪过得幸福就好,苏承心的真实身份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你继续说。”赫连宁恪对着高管家道。
“小芝一直安分守己,做事不出众也不出错。直到今日苏府开门迎客之后,她便变得有些不同寻常了。”
“如何不同寻常?”左芊秋问道。
“我安排她去后院收拾夫人的房间,但她忽然说要去前院伺候,我当时留了一个心眼,便随她去了。”
“戏台的柱子倒下的时候,她就在席间伺候。”
高管家从袖子中拿出一颗小石子,“就是这颗石子,打断了固定木桩的绳结。”
左芊秋接过那颗石子,仔细端详,“不过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子。”
她又看像在地上已经死透了的小芝,道:“不是她干的,她的武功很差,不可能用一颗石子就能打断捆绑木桩的绳结。”
“那绳子可比手指还粗!”奈儿补充道,她当时离戏台也近,故而看得很清楚。
左芊秋点头,“用石子打断绳结的这个人内力深厚,且深藏不露。”
“可有今日宾客名单?”赫连宁恪向承心问道。
高管家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显然他早就准备好了。
赫连宁恪翻了翻,大部分都是他听都没听过的人,听说过的,也都是各地的大儒。
“奇了,你这婚宴日期昨日才定下来,这些人天南海北的,如何能够在一日之间赶到?”
承心接过那本册子,道:“过几日,便是北松书院三年一度的辩学大会,他们大部分是来参加辩学的。”
参加辩学?那应当都是文人才对,左芊秋又问道:“那为何还要碎琴阁花门和戏门的人来此处?”
承心看向左芊秋,顿了一顿,才道:“她们一直都在松镇。”
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