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见那“醉香楼”三个字忽觉心神一颤,似乎这个名字曾自那马家少爷马虎口中听过,但具体却不知是何去处。
不过名中既然有个“醉”字那定然少不了酒了,风平心下想着便已朝着醉香楼大门走去。
然而他刚要进门,却被门口一个壮汉拦了下来,那壮汉满嘴络腮胡眼神凶狠,冲着风平便喊:“喂,小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往里进?你家大人呢?”
风平只觉无奈,如今自己这十二岁的样貌还真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他也不看那壮汉,独自念道:“人大人小都是客,可有酒否?”
那壮汉一怔,风平早已随着涌入的宾客进入了阁楼。
这楼宇之中却是别样的一番天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厅中央的一座圆形舞台,台上此刻正有六名身着单薄霓裳的女子随着琴声翩翩起舞,皆是体态丰腴,身姿曼妙。
台下围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手拿酒杯,一边欣赏着这些明艳女子的舞姿一边畅饮杯中之酒,这些人中也有不少衣衫裸露的女子,陪着这些看客嬉笑打闹。
见此情形风平已是了然于胸,原来这醉香楼不过是个喝花酒的地方,但他也不好就此离去,否则岂不是让那守门的大汉看了自己的笑话。
风平当下只好硬着头皮寻了角落里一处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他看了下四周,这里正是被楼梯遮挡之处,因为看不清舞台,很少有人愿意坐在这里。
除了风平以外邻桌还有两个客人,一个举止儒雅,面容斯文的年轻人此时正手拿一把摇扇谈笑风生;另一个眉宇轩昂,气度不凡的男子正坐得笔直,手里握着一柄长剑按于桌面之上。
风平见这风格迥异的二人坐在一桌之上难免有些好奇,不禁多看了两眼,那二人看见风平却似并不在意,依旧对谈饮酒。
“世风日下啊,连这总角小儿都来这寻花问柳之地,可悲可叹啊。”待风平入座,那扶剑男子忽然一声轻叹,虽声音不大,但奈何风平如今听觉灵敏,已是听得真切。
“司徒兄严重了,我看这位小兄弟也是风雅之人,这里有美人相陪、美酒相伴,除却那些风尘之味也算是一种美的享受了。”那书生模样的男子也打趣道,言语间却是另一番说辞。
二人短短两句,便再也不谈风平,独自饮酒作乐。
对二人的评论风平也不介怀,以他如今的样貌出入这种场所确实惹人瞩目。
不多时,这醉香楼的伙计已经注意到了风平,他于人群中跑了过来,指着风平道:“哪里来的小毛孩儿,还不快给老子滚出去!”
风平也不慌乱,只是冷笑一声道:“小爷我长这么大还未曾被人说一个滚字,呵,你们这开店迎客难道还分人不成?小爷我吃你酒菜给你钱便是。”
听了风平的一番言语,那伙计也少许收敛了戾气。
他怕自己看走了眼,看这少年的谈吐,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他还是得罪不起的。
那伙计放低了姿态,笑问道:“不知客官需要些什么?不过......不过我们这里是要先付钱的。”
“来一壶好酒,一碟牛肉,其他的小菜随便来几样吧。”风平不紧不慢地说着,同时自怀中取出一块淡蓝色石头递于那伙计,随口问道:“够吗?”
那伙计瞧见风平手里的石块瞬间就傻眼了,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随即便是恶生生的骂道:“妈的,敢耍老子,拿块破石头也敢来醉香楼吃酒?”
闻言风平也是一怔,心想,原来这不起眼的石头不是货币,可那萧河口中的“省着点用”又是几个意思?
眼看那伙计已经招呼了几个小厮向这边赶来,却在这时,邻桌那书生模样的男子忽然开了口。
“慢着,这位小兄弟的酒菜我请了。”男子话音未落,已将手中的一锭银子丢给了那伙计,随口道:“要好酒,醉春风。”
那伙计接过银子嘴里低声念叨了句:“这小子运气真好。”转而一脸谄媚地对着那男子笑道:“还是这位爷大方,您稍等,酒菜马上就到。”
此时,风平还在自责: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一世的货币既然有铜钱,自然是该有银两的,怎么可能是几块破石头呢?也怪萧大哥没说清楚,害得我闹了这样一出笑话。
当然,他并不认为这些淡蓝色的石块是什么没用的破石头,既然是萧河所赠之物必然是有价值的,那个男人可不像是会逗趣之人。
刚才的一番想法不过是心中怨念使然,而且这些石块定然不是可以流通的货币了。
见那伙计走远,风平这才恍然想起那个为自己解围的男子,连忙拱手谢道:“多谢这位大哥出手相助,否则小弟可是要被当成吃霸王餐的了。”
那书生气的男子微微一笑,当是接受了风平的道谢,反倒是那持剑的青年冷声道:“怎么?难道你不是吗?”
其实这青年倒不是针对风平,不过是对那书生气男子多管闲事的抱怨而已。
风平闻言一笑:“这位大哥怕是误会了,我本是初来乍到,确实对这世俗之事不太熟悉,如若二位信得过在下,可留下地址,改日定当将银两送还。”
风平不想被人当做占便宜的人,他诚心允诺,可那二人的表情却十分古怪,似乎是不太相信他。
“实在不行可以将此物作为抵押,不知可否?”说着,风平将身上所有石块都取了出来,堆放在了桌面上,他虽不知这些石头的价值,但凭着其中的灵气抵上一锭银子应该是足够了,只是不知这二人是否认同此物。
风平观察着二人的反应,而那二人却是膛目结舌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你确定要用这十块上品灵石作抵押?”说话的是那持剑男子,他倒不是对那十块灵石吃惊,而是惊讶于风平的行为,他不相信一个普通孩童竟然身怀灵石,更不相信他会将这些灵石轻易予人。
“上品灵石?”
风平也是一惊,这个名字倒是十分形象,但这种毫无美感可言的石头,即便是内含灵气也不会是什么宝贝吧?
若是那一世,对于这种含有灵气的物件,无论丑美,风平都会视如珍宝。
但这一世并不缺少灵气,他自认为靠着天地灵气修行已是足够,还不到借助外物的时候。
他又岂会知道,普通修士吸纳天地灵气并非永无止境,甚至极其有限。
而在这个修士如同过江之鲫的世界,这些天生含有灵气的矿石就显得极其珍贵,也是各大修行门派及一众散修争夺的重要资源。
初具规模的宗门世家都会占据一两处灵矿,这些重要的修行资源有的甚至是用鲜血换来的,这也是为什么修行界中看似太平,实则暗藏杀机。
因为灵石的来之不易,所以它对于修士而言,绝非世俗的金钱所能比拟的。
然而是物终归有价,那书生模样的男子见风平确实不识这灵石为何物,便道出了它的价值。
“中品灵石一块相当于一百两银子,上品灵石十倍于中品灵石,应当是一千两银子一块。小兄弟,你这十块灵石可是相当于万两的银子啊,是否还想用来做抵押?”男子说着不觉一笑,又道:“当然,这只是灵石与俗世银两的兑换价格,实际上修士会用灵石换取银两的少之又少,灵气对于修士的价值远大于这些铜臭之味。”
明白了灵石的价值,风平的内心也有些不平静了,同时也难免将萧河再次埋怨一通,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的时候都不交代清楚。
其实萧河又怎会知道,风平居然连灵石都不认识。
“这个......既然知道价格那反而简单了,物虽有价,情义无价,若二位不嫌弃便请收下这一枚灵石,就当是抵那一锭银子了。”
有恩必报,这并非能用金钱来衡量的,风平确实感恩于这二人的救急之恩,以区区一枚灵石相报,他并不吝啬于此。
说话间,风平已然将一枚灵石双手奉上。
见此情形那书生模样的男子极是为难,但见风平那无比坚定的神情,他也不好推辞,最终还是将那枚灵石收了下来。
随后,他自怀中掏出一本书卷递给风平,笑道:“既然小兄弟执意如此,那我也不能太过矫情,但终究是占了小兄弟天大的便宜,我愿以此书作为补偿,还望笑纳。”
风平接过书卷,打眼一看,又是一惊。
“《仙界轶事录》!什么鬼?”
风平被这书名搞得一头雾水,再往下看竟然还有落款——逍遥公子著。
见风平在看那落款,男子突然一副笑嘻嘻的模样,道:“在下无名无姓,唯有一号逍遥,世人皆称逍遥公子是也。”
“在下风平。”风平也报了名号。
逍遥公子指向身旁:“这位是司徒兢,怪人一个,不用理他。”
司徒兢向着风平点了点头,风平刚才的举动也让他对其高看了几分,他本就不是高傲之人,只是天生性格孤僻,生人勿近,如今这般举止已经算是对风平的认可了。
风平也是点头一笑,那司徒兢也不再与他客套,反而转向逍遥公子,冷声道:“和你相比我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那逍遥公子闻言竟是开怀大笑,仿佛这二人的拌嘴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中的乐趣,可见二人的关系也是非同一般。
几人说话间,那伙计已将风平的酒菜端来,他老远就看见之前这个付不起酒钱的男孩如今竟然与这两位公子交谈甚欢,心下虽然奇怪却也不敢造次,陪笑着将酒菜上齐,便怯生生地退了下去。
“慢着。”
突然,逍遥公子一声轻喝,却是吓得那伙计一个哆嗦,他磨蹭着转过身,依旧笑道:“这位爷还有什么吩咐?”
“再来两壶醉春风,今日初识风小兄弟,这相逢即是缘,定要不醉不归。”逍遥公子一边要酒一边将风平拉与他们同桌。
风平也不推辞,他对这位逍遥公子的爽朗也是颇有好感。
至于司徒兢,虽然心性孤僻,但也是正直男儿,这样的人风平也是愿意结交的,更何况众人同饮总比他一人喝酒来得痛快。
“本公子本是不喜这风月之所的,奈何这里出好酒啊,这醉春风可是百年难得的琼浆玉液。正所谓一醉不知今何在,饮尽春风酒中仙......”
逍遥公子边吟诗边为二人斟满酒杯,淡淡酒香四溢顿时让人如痴如醉。
“能够结识二位实乃三生有幸,在下先干为敬。”闻着酒香,风平已然有些兴奋,当下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逍遥公子见状一声叫好,笑道:“不想小兄弟年纪轻轻却是如此豪爽,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说着,那逍遥公子也是痛饮一杯。
司徒兢虽不言语,喝起酒来却也毫不含糊,他扬手一挥,杯中之酒早已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