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娜最近因为斯旺离家的事心情很不好,放学后约了同学去酒馆喝酒,陈曦原本不想去的,但一想到和戴烽独处她就浑身起毛,只好强打起精神和他们去了。
酒馆在镇里很常见,因为凛冬将至,加上前段时间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整座小镇被银白大雪覆盖,这预示着旅游旺季的到来。事实上也正是如此,陈曦经常看到街上背着旅行包的游客,专门踩最厚的雪窝,然后把雪塞进同伴的内衣里,到最后冻成冰棍,就躲进酒馆,在燃着明火的壁炉旁喝两杯暖酒,这是大多数外乡人向往的。
美娜和同学们在痛快饮酒,陈曦在柜台前无聊的待着。就在这时,一个穿深褐色皮夹克,满脸大汗男人坐在她身旁,大喊来服务员要了两碗烧酒。
男人大饮一口,抹掉下巴流的酒水,巡视酒馆一圈,发现陈曦在看他。男人眼睛左右急转,警觉地试探:“小薇,你怎么追到这了,我不是那种提裤子不认人的人。”
陈曦眉头紧皱。
“那就是小颜……”
“小张。”
“小夏。”
男人念完五六个名字后,长松了口气,提了提嗓子,正声问:“我应该认识你吗?”
陈曦指着男人的头,“你的头流血了。”
男人的额角正往外涌血,指甲盖大小的头皮已经破裂,因为伤口靠后,血从耳后流到脖子里。男人从夹克衫里掏出一根针管,将一瓶蓝色的液体注入血管。
“Prialt,海蜗牛用来痲痺猎物的毒素,效力是吗啡的一千倍。这可是个好东西。”男人从衣服里拿出纱布,转向陈曦,“能帮下忙吗?”
陈曦给他包扎完后,男人掏出一张名片给她,上面写着:外星事务局探员 0002,熊宝宝。
“多条朋友多条路子,你是我在这认识的第六十六名女生。六六大顺,大吉大利。为了纪念这个美好的数字,来,请你喝酒。”熊宝宝把手搭在陈曦脖子上,陈曦登时一慌,胡乱用力去推,竟把熊宝宝从椅子上推了下来。
熊宝宝唉声痛叫,陈曦急忙去扶他,却被地上掉落的一张相片吸引了。
相片的背景是雪白的山谷,被群山环绕,在山谷的极远处有一个黑色的斑点,虽然视线受碍,仍能辨认出那是一座黑城堡,巨大的犹如宫殿,在深谷风雪中俨然存在着。
熊宝宝捡起相片,满眼忌惮的看着陈曦,坐回座位喝起闷酒。陈曦急忙追问:“这相片上的地方是哪里?”
熊宝宝压低声音,脸色变得诡异,“告诉你,那里是外星人基地。算了,反正也不会有人信的。”
陈曦瞪大眼睛,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急迫的问:“它在哪,带我去看看呗。”
熊宝宝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怪道:“算了吧,你这小身板哪受的了。实话跟你说,那个外星人基地藏在山谷的最隐蔽处,不说道路曲折间隙,这几天大雪遮山,难走的很。你看我身上的伤,都是在山坡摔的。而且那些外星人伪装成人的样子,极为凶残。我们已经有两名探员进山后就再没出来,我不敢靠太近,这张照片是我在另一座山头拍的。”
陈曦看着熊宝宝给的名片,上面的类人公司的中二名号尤为扎眼,她不禁问:“靠谱吗,你这个公司是干什么的?”
熊宝宝高仰下巴,一副趾高气昂的神气,哼道:“外星事务局,英文全称 Bureau of alien affairs,由全球外星爱好者创立的非盈利性组织。我们负责调查地球上发生的灵异事件,诸如麦田怪圈,玛雅文明,金字塔等都有探员涉及。在研究已发生的未知去研究未知,从中寻找结论。更专业点的学名叫预测未来。如果你稍微注意下国际新闻,就知道最近各个国家蠢蠢欲动,都在加紧发展航天力量,在未来十年可以预见太空竞赛将会激烈展开,大国之间的航天力量博弈,近地星际空间被迅速瓜分占领。这都是有迹可循。官方封锁消息,外星事务局试图寻找刺激各国发展航天的原因。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找到了外星人。”
陈曦点点头,深表赞同。来到横道河子,和陈思宇的几次电话中他没有透露任何消息,有几次陈曦想打听妈妈的事,也被他一句带过。想想也是,为了工作,那混蛋竟然不要自己了,怕是和外星脱不开干系了。
“我们找到了一些线索,在巴西,美国,欧洲甚至南极圈找到了一群神秘人的踪迹。他们天生强大,经常游走在世界各个角落,处于一种半封闭的隐世状态。自外星事务局成立以来,我们探员已经跟踪他们十年,并根据出没的地点绘制了方位图,发现和近五百年历史上升的灾难地点重合。而根据方位图来看,他们是在绕圈子,而圈子的圆心就在这所镇上,横道河子,一定藏着大秘密!”熊宝宝咬着牙,一副狠狠的模样,“这次拍了照片,总算被我抓住了。很快外星的秘密将在全世界公布,他们藏不住了。”
“我不关心这个,我想要去照片上的地方,你能带我去吗?”陈曦可怜巴巴望着熊宝宝,眼中满是乞求。
熊宝宝并不领情,微笑着摸了摸陈曦的头,招呼服务员结账,就要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能可以付钱。”
“一千!”
没有回应,熊宝宝向后摆着手,大步出门。
“一万……十万!”
熊宝宝倒步折回酒馆,冲陈曦搞怪眨眼,“不凑巧,我刚好有两套登山装备。明天早上七点这家酒馆集合,不许迟到。我不是爱你的钱,只是你的探索精神感动了我。随便问一句,你是刷卡还是现金?”
……
第二天早晨,陈曦在门上留了纸条:探亲回家,勿念。同时,她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逃课。
酒馆内热气腾腾,熊宝宝正趴在柜台前大口吃着盒饺。陈曦肚子咕噜叫,一想到这奸商炸自己十万,怎么还能委屈自己,陈曦所幸便夺过饺子,大口往嘴里塞。
“吃着,吃着。”熊宝宝用手摸了摸嘴,从旅行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说道:“来把合同签了。”
陈曦接过一看,登时眉头皱成八字,“你在给我开玩笑,我对寻找外星人没兴趣,更不会加入你那个什么外星事务局。”陈曦指着合同纸最后一页下面的一行极小的字,气道:“如出事故,本公司不负任何责任,由当事者一力承担。”
“探员嘛,每天和外星人打交道,总要冒点风险。这样做的目的也是节约成本。我得提前和你讲清楚,不加入组织我无法带你进山,这是规定。”
陈曦犹豫片刻,拿笔在合同上重重签下名字,一脸怨气的丢给熊宝宝。
“得嘞妹妹,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熊宝宝的第一任徒弟了。以后我罩着你,保准横走中国。”
“你们不会是传销吧?”
二人离开酒馆,坐上熊宝宝的面包车,径直往后山的公路去了。车开了有两个小时,已经远离镇子。周围的人烟越来越稀少,到最后只剩下光秃秃的山和孤零零的树,这表明他们已经进入雪山腹地。熊宝宝摊开地图,上面有用铅笔标注的各种图线,他皱着眉,指头沿线一直走,忽然大骂:“姥姥的,走错路了!”
“你,你……”陈曦怒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她可是付出逃课的代价。
熊宝宝咬着铅笔,在地图上勾画一阵,突然眼前一亮,欣喜道:“眼前的山我把它叫做“神女的**”,我个人的小爱好,别介意。当然以两座山的高度也确实可称为“**”,我们只要翻过它,就能看到黑城堡了。”
陈曦望着眼前天穹一般放眼看不到顶的山,山上积雪皑皑,融化的雪变成水瀑潺潺急流,道路艰险可见一般。陈曦换上登山靴,深吸口气,率先进了山。
神女峰海拔一千五百米,由两座前后相间的主峰组成。原本的路程也没多远,但现在大雪封山,路面湿滑,两人步步为艰。就这样走走停停,陈曦不知摔倒了多少次,都是熊宝宝关键时候把她拽住,不然跌落山崖怎么也得出事。
天气极寒,二人穿着厚重的羽绒服,每走一步都气喘吁吁,陈曦的衣服早就湿透,脸色满是汗水。她终于累趴下,一屁股做在地上,喘道:“还有多远啊?”
熊宝宝仰头看着天,面色凝重的说:“我们已经翻过了第一座峰,只要再过眼前的,就能到基地。不过,今天我们走不了了。”
陈曦跟着熊宝宝仰头,只见天空气海犯规,乌云从东边压来,追上落山的夕阳,将那颗红点吞没,天一下便黑了。接着,山林树木开始晃动,狂风肆虐大地,夹杂着暴雪,压向整座山谷。
风暴瞬间袭来,陈曦站不住脚,几乎要被吹起来。熊宝宝把她扑到身下,大喊:“快扎帐篷,把四角镶进岩石!”
陈曦迅速从旅行包拿出帐篷,可风实在太大,还没等展开,帐篷已经严重变形,眼看就要被生生撕裂。熊宝宝不敢怠慢,轮起开山捶就砸铁锥,把帐篷死死钉在石头里。陈曦爬起来,也学着样子钉角。二人顶着暴风雪,竟把帐篷撑起来了。
外面风声滚滚,陈曦坐在帐篷里,望着塑料窗外的漫天铺学,脸上满是烧红。
熊宝宝见她脸色不对,摸了她的头,当即说道:“你发烧了,这可不妙,不能再向前走了,等雪停后我送你下山。”
陈曦摇头,坚定的说:“不,我没事,我一定要去。”
熊宝宝表情愣住,疑惑的看向陈曦,轻问:“你到底为什么上山,别说什么兴趣,这鬼话骗小孩还行。”
陈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想不起来。她真想熊宝宝就此罢住,可他的求知欲并没有因为沉默而消退。“我梦见过一个人,他每晚都会准时出现,他的脸,他的眉,他温暖的手掌,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真实。我们在梦里相爱,结婚,甚至生了一个孩子。不是凭空就来的,我们真实经历过,我们经历的一切都很充实。可现实中,我找到了他,他却不认我。这不是很诡异吗,如果他是外星人,我一定要去揭穿他。”
熊宝宝把速热的食物递给陈曦,摇头哭笑:“思春,小姑娘做梦的年纪,就像现在的追星女把鲜肉当成老公,可她们永远也得不到,甚至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但这并不能阻碍她们喜欢,有时臆想的深,自己都信了。”
“不,他是真的。除此之外,还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我的家庭,我的同学,一切看似简单,但都隐藏着复杂的一面。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我好害怕。”陈曦蜷缩在被褥里,只露出一双无助的眼睛,充斥着惶恐。
“其实想告诉你,那群人向来独来独往,不和人类居住的,你可能找错人了。”陈曦大眼睛看着窗外,没有说话。熊宝宝扇自己一巴掌,又叹道:“就是年龄太小,要是再长几年……”
“你说什么?”
“哦,我在想今晚怎么睡。”熊宝宝掏出一杆猎枪,装满子弹,压在枕头下,又丢给陈曦一把小巧的手枪。“留着防身用,山里有野兽,它们能闻到人类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