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火来是快马加鞭,又是一人独行,只走了四日有余。回去的路上人多了,加上许多人不会骑马,饶是日夜兼程,也足足走了要一旬。
这些万花弟子小的都是舞夕之年,最大的也不过二八,一路上叽叽喳喳,对战场颇有些兴趣。
离经从崎岖的小路一路走来,衣服也刮花了头发也乱了,咬牙切齿的看着已经熟络的秦如火嚷嚷着非要收拾她。
秦如火无奈的装着挨打的模样逗她,只说大路不太安全,她是为了小弟弟妹妹们着想,倒叫离经有些忿忿。
众人到天策时,天策将士刚刚经过一场小战斗,双方都带了点伤。
本来修整之时都该略有溃散之态,但他们一行人猛地从草丛里钻出来的瞬间,还是被几十杆枪直直的对上了。
离经当时笔就扔了,身边跟着的小药童丢了药箱,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秦如火从后面草丛里钻出来,解了双方紧张的气氛,一边扒着身上头发带上的树叶泥土,一边派人去通知了将军。
曹雪阳来时,一众万花人刚刚放下行李各自在归整。离经毕竟是带头之人,便主动去迎了这位女将军。
二人未有寒暄,曹雪阳见面便拜,倒教离经有些尴尬连忙扶了起来。
曹雪阳说:“辛苦各位这时来救,耽误了新年,委实是抱歉了”
“国家兴难,吾等皆可为国而战。将军莫要客气,待我等收拾片刻便回去接受伤员,定还您活蹦乱跳的战士们。”离经回到。
曹雪阳爽朗的笑了笑,告了谢后又致歉,连忙又去了别的地方安排事情。
离经回了房间,安排了弟子一盏茶时间归整,便带着人出了门,往伤兵营去了。
这十几日大大小小的战斗不断,也不停的有伤员增加。天策府对黄岐之术不甚精通,只单单止了血候着万花人前来。
离经一到伤营,就安排弟子带着药童按其所长去救治伤员,自己就接手了需要重度救治的伤员们,
天策府将士着实铁血,饶是断了腿也一声疼也没喊,看着离经进了营帐,只惨白着脸朝离经笑笑。
离经低下眼睛出了口气,取了金针和纱布药膏,着手开始了救治。
大大小小的战斗陆陆续续的发生着,还能叫人喘口气,这手术一个接一个,任何伤员都等不起。
离经已经连续救治伤员整整三天了。
小的伤口和一般的骨折都交给了下面的弟子,有许多重症却只能叫离经和两三个人亲自动手,一来二去连吃饭的时间都快没有了,更别说休息的时间了。
离经给这个天策弟子刚刚包扎好了胳膊上的伤口,端着药盘起了身,也许是熬了太久,也许是起得太猛,离经脚下一软,直直的栽了下去。
一抹蔚蓝倏得掠开门帷,在离经落到地上之前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
离经鼻腔瞬间盈满了熟悉的味道,离经本能的往怀抱深处蹭了蹭,呢喃着:“归一…困…”
来人身体僵了一下,见怀里的女子沉沉睡去,不由得有些无奈。
“可还好?”门帷又被掀开,走进来了个清秀的女子。
“套月师姐,她睡了。”男子回答。
套月走近看到离经睡得香甜,挑挑眉给男子挤了个眼神:“归一,投怀送抱哦~”
周守缺扭过头,抱着离经往外走:“我送她回去休息,师姐莫要乱讲。”
套月落后几步跟在后面:“可怜的小离经辛苦这么多天了,把她掳回房间的小纯阳还不好好关心,唉,白瞎了她是归一家的了。”
周守缺脚步一滞,耳根可见的红了:“师姐看到了。”
套月没回答,只摆摆手催促着周守缺快送离经回去,自己便转身去安排别的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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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经,我给你买了李家的糖果子,原先你天天买的。”周守缺开了门,拍了拍身上落下的花瓣,笑的格外开心:“前些日子你想要的那个莲纹双鱼佩,我已经给了定钱,店家叫我十日后去取。”
离经站在窗边出神,一身绯红色的衣裳罩在她身上格外的肥大。似是没有听到周守缺的声音,因而对他进门后的言语毫无所动。
周守缺见离经穿得单薄窗又开得极大,赶忙搁下手里的东西上前扶住离经往床边去。
离经一愣,拒绝了一瞬间,便随着周守缺的步子往床边走了。
周守缺在床头放了两个枕头叫离经靠着,看着离经乖巧却毫无生气的样子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离经微微隆起的小腹:“裴师兄说前三个月需得多多注意才行,你身子虚,莫要着了风寒。”
离经眯起眼睛,带着些不耐烦的意味:“死了才好。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你也不必绑在我身边,日日对着我这张脸。”
“我当初求娶你从不是因为这些。”周守缺替离经脱了鞋摸了摸她的脚,还是一贯的冰凉,随即把她的腿抬到了床上,捂上了厚厚的被子:“你莫要胡思乱想,我娶你是因为心中欢喜你,不愿见你受他人欺辱。你能嫁于我我自是高兴的,倘若你觉得为难,剩下这孩子我养着,天涯海角你想去,你都可以去。”
周守缺把带回来还温热的糖果子放到离经手边的小几上,起身退了出去。
临关门的时候看向了离经,说:“若你愿意,我也可以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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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我不喜欢。”李洞玄摇着扇子,还是从前的模样,看起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般:“堕了他,弃了周守缺,来我身边。”
离经想是着了魔一样点头答应,吩咐人准备了堕胎药端来。
肚子愈发大了,六七个月的光景,已经能感受到他健壮的小手小脚推着自己。
那一碗黑褐色的药,离经给自己下了十足的猛料。
李洞玄就在旁边,温温柔柔的看着她,眉目间想含着情。
离经伸手端碗,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离经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怎么也醒不过来。
周守缺看着床上睡了整整一日还未有转醒迹象的离经,不由得皱了眉。
套月端了刚熬好的粥进了房间,看着床边颇有些紧张的周守缺噗了一声。
“我听见你笑了,师姐,干嘛呀。”周守缺头也没回,继续看着离经。
套月问他:“你这般紧张作甚,不是不喜欢她。”
周守缺起身接过套月手里的粥,放在了床边:“师姐,她总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叫人忍不住想接近。我本来很不懂为何你非要拉上我来天策府帮忙,见到她那刻我突然觉得没白来。”
周守缺伸手掖了掖被子,继续说:“师姐,她倒下那瞬间我心都要停了,在我怀里时我又觉得很安心。师姐,这女子怕不是给我下了毒?”
套月靠着床摸了摸离经的额头,见温度正常就收了手:“师弟,你觉得她配得上何种人。”
周守缺略微思索:“当配文中翘楚,武中头筹,配世间富贵,配天下奇秀。”
套月摇摇头:“我若说,这世间万物她都不要,只要一颗真心,你可信?”
床上人突然呓语:“归一…孩子…还在…”
二人看向离经,周守缺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伸手握住了离经的手,回答着:“嗯,孩子还在,你也快醒过来。”
离经眼皮微微颤动,终是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