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万般不忍,但还是在你六岁的时候,择了个日子离开了你,虽然我的心在滴血。
我也时常偷偷的去看你,也只能远远的去看,我多想再去抱抱你,但为了你的将来,我只能偷偷的活在人世。
终归你要离开,你离开的日子,我不知哭了多少次。好在有你的姑母贾敏照应,我心下宽慰了不少。且你的姑母也有了漂亮的女儿,名唤黛玉,聪明伶俐如你,每每看到她,就像见到你一样。可叹自古红颜多薄命,你那美丽聪慧的姑母竟早早的扔下你的这个表妹而去。之后,你这表妹也被贾府接走。我心下期盼什么时候你也能被贾府接了进去,得以和这个表妹相认。
这封信是你的姑父病重之时,我所写的。想着一旦你的姑父如海去世,恐我与你相连的唯一之线将断。本我也希望你能与我了断,但怎奈豪门恩怨,恐难有容你之地,且你的父亲一向懦弱,你的姑父姑母亦担心如此。所以嘱我留得此信,以备你难时所用。而此信则将由你的表妹黛玉转交于你。
你这许多年来,我一直关注着你,但一旦你的姑父去世,恐我再难以同你有所牵连。你姑母去世之时,已私下嘱你的姑父留于我一些银两,加之我早期之积蓄,以及你父亲所赠,在苏州开一画舫,养一些歌妓为生。别怪母亲重操旧业,母亲活着,已无情义而言,只不过聊以谋生,以备女儿不时之需。母亲不会再离开苏州半步,只为了今后女儿能寻得到我。
如若你走投无路之时,且来苏州寻我。不要觉得母亲肮脏,母亲仍是清清白白之人,虽然有众多污秽之水泼于吾身。我早已看透,歌妓如何,我卖的是歌,而非身,自比那豪门之龌龊不堪之事强做百倍。
问世间情为何物?在我心中已空空;
冷对苍天寒月夜,空念远方苦命儿。
吾儿,无路之时,别忘了母亲的遥望,困难之时,母亲的手永远伸出,时刻准备着你的牵手。切记母亲在苏州河上,画舫之名为可儿画舫。别怪母亲用了你的名字,母亲想着你如果来找,便可容易找到。
母亲:苏婉儿”
且看日期,竟是那林如海去世之前的日子。”
妙玉看罢此信,早已泪流满面。自己何去何从,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妙玉正哭着,听到叩门之声,再听宝玉在门外叫道:“妙玉姐姐开门。”
这宝玉本不知道妙玉是自己的姐姐,但从第一次见到妙玉开始,竟觉得妙玉如姐姐般,虽然自己是爱花之人,但是对妙玉竟没有过什么非分之想,竟一心一意的当妙玉如姐姐般,可见血脉之缘啊。
话说宝玉为何来此呢?原来宝玉听到忠顺王要接了妙玉去做侍妾,宝玉自知忠顺王的为人,连做小旦的琪官都不曾放过,养在府中任其玩弄。这脱俗的妙玉姐姐如何能去那种肮脏之地,想着心下痛苦不堪,遂跑了过来,看望妙玉。
且说妙玉擦干了眼泪给宝玉开门。
宝玉进得门来,未曾说话,已是满脸的泪。
妙玉看着宝玉的泪,冷冷道:“你来我处,难道就是为了哭吗?”
宝玉忙收住泪道:“我在想姐姐如何去得了忠顺王府那种肮脏之地”。
“你真的唤我姐姐,你可知我就是你的姐姐。”妙玉道。
那宝玉愣愣的看着妙玉,道:“姐姐说的何话?我竟不懂?”
妙玉道:“我本是你父亲外室所生之女,所以蒙邢夫人派邢岫烟照看多年,寻了借口接了进来。”
宝玉拍手道:“那倒好了,想必老祖宗不知道,我这就告诉她去,她就可以不让姐姐去忠顺王府了。”
妙玉冷冷道:“老祖宗早就知道了,从我一出生就知道了。求她也无用,她有办法,自是不会让我去那种地方的。”
宝玉闻听此言惊得目瞪口呆。
妙玉继续道:“你且别说别的,自准备两套你的新衣裳给我送来,不可告于别人,偷偷的送来。”
“好的,我这就马上让袭人准备。”宝玉道。
“万万不可让袭人知道,”妙玉继续道:“你可知忠顺王府之事乃谁的主意?林妹妹嫁入北静王府,何以得到皇上的圣旨?”
宝玉愣愣的不知如何回答。
“那都拜你母亲所为。而这袭人虽说忠心,可忠的是你母亲的心,一旦让你母亲知道,我还有的活路吗?”妙玉冷冷道:“你若心中有我这个姐姐,就自己悄悄的速送两套你的全新的衣服过来。”
宝玉虽不知道妙玉有何用处,但也马上回去,自知妙玉有清洁之性,遂寻了两套自己全新的衣服拿来,又备了些许银两。
妙玉见宝玉如此快的拿了衣服,让宝玉等着,自己去内室换了衣服。且出来,宝玉看时,竟是一个风流倜傥之公子模样。宝玉明白妙玉的想法,拍手称好。但转瞬又愁了起来。想着这妙玉虽然女扮男装,可毕竟是女儿家,连个防身之物都不曾有。思忖了一会儿,想到当初柳湘莲曾送过自己一把短刀,忙让妙玉等着,自己急急的往自己的住处而去。
且说宝玉回到房内,怎么也找不到那把短刀,问得袭人,方知袭人收着。自己要了来,原本打算直奔妙玉住处而去。可那袭人担心宝玉,竟一直跟着,宝玉甩也甩不掉,又恐耽误了妙玉的大事,不敢贸然带着袭人去妙玉处,就这么随便在园子内转了一圈,只好作罢,悻悻的回到自己的住处,闷头睡觉不讲。
妙玉等了片刻不见宝玉而来,知是必被袭人等人所困不得脱身。恐自己此时不走没得时机了。遂偷偷的从后门溜出,本来妙玉的房子就有一处后门,常年锁着。而且妙玉的住处鲜有人来,所以竟无人知晓妙玉走了。贾母自然也装作不关心的样子,不来过问。因妙玉本来性格冷僻,所以王夫人也不敢贸然带人打搅。三日后,忠顺王府来接人,王夫人带人过来,竟发现妙玉早没了踪迹。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忠顺王虽也四处寻找,又岂知那妙玉早已不在京城。
话说黛玉每日在王府内,不过琴棋书画,突然一日,有人送得一封信来。黛玉打开,认得笔迹,正是妙玉的信,纸上仅写着寥寥几字:
“尘里来,
风里去,
心本静,
心亦净”。
黛玉看到此信,眼前一黑,险些晕倒。黛玉站稳了脚,忙命人四下寻找妙玉。妙玉早已离开了贾府,茫茫人海,让黛玉如何去找她?
这妙玉走时,雇了一个人让其三日后把信送给北静侧王妃。所以黛玉拿到信的时候,妙玉早已离开了京城。黛玉也知妙玉之为人,想必是不想让自己追寻,想着这么伶俐之人自有自己的安排,想想也就罢了。
那妙玉去了何处?自是去苏州寻了她的母亲,成了同其母亲一样的一名歌妓,这也就成就了史上著名的苏杭名妓苏可可。原本妙玉的母亲已给妙玉备足了日后生存的银两,且不必自谋生存之路,仍可过其小姐般的生活。可妙玉偏要如此,母亲自是拗不过她,也只好随她去了。如此清高之女子何以如此,想必看透了世态炎凉。
这真是:
欲洁何曾洁,
云空未必空。
可怜金玉质,
终陷泥汚中。
画舫满血泪,
谁怜女儿心。
至于妙玉的后半生,自有人来为她立传出书,我就不再细说了。不过补充两句,那妙玉缘何能成为一代名妓呢?也正是门外之人,虽入淖泥中,但心冷自净。奈何多少名流雅士,都不曾得到这苏杭名妓苏可可的心。凡是得不到的也是最珍贵的,在这里得到了验证。
话说黛玉看得妙玉的信,险些晕倒,那紫鹃忙上前扶住。这黛玉近日觉得身体乏乏的没有力气。水溶也发现了黛玉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忙私下领了太医来诊病。那太医摸了片刻黛玉的脉后,忙跪下给水溶道喜。
这水溶闻听道喜,早明白了,忙命人给太医厚赏,又私下嘱太医不得同任何人透漏此事。好在水溶早有准备,太医诊病之时,除了紫鹃,竟未留任何人在身边。
紫鹃也知道黛玉这一孕可是大事,所以也格外小心。对外只宣称黛侧妃旧日咳喘之病复发,留在府内养病,而黛玉的病也只经这一个太医经手诊治。不知道水溶是否私下已经告诉了太妃,还是太妃疼爱黛玉,总之太妃闻得黛侧妃病了,竟吩咐免了黛玉每日的请安。而且命令不许王妃和其他人等去打扰黛侧妃,让黛玉安心修养身体。
黛玉知水溶之心,对水溶更是温柔之至。那水溶更是体贴入微,每日早朝回来,必是到黛玉房间陪着。而且不去宫内的日子,更是寸步不离黛玉。两人恩恩爱爱暂且不表。
且说宝玉那日被袭人跟的紧紧的,未曾送得短刀于妙玉,气得闷头而睡。待醒来,抽个空子去了妙玉处,且发现已经无人给她开门,想必妙玉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