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箭羽在空中画了个弧线，出人意料地落在地上，两米开外的一只丛鼠受了惊吓，蹬蹬蹬地跑开了。
“哦！”族人们发出吃惊的低呼，没想到平日里箭法不俗的喀叶竟然第一箭就射空了，且这一箭的准头，即使是在仅仅十余岁的族人中，也是相当差的了。
小娜娜也捂住了小嘴巴，吃惊地看着一脸尴尬的苏定。
怎么会这样？苏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刚才弓箭拿在手上的感觉明明十分流畅和自然啊，怎么真的射起来差这么多！哎，想想也是，这些毕竟只是身体的本能肌肉记忆，原本那个知道怎么把箭射好的灵魂已经消逝了……
“嗡”“嗡”“嗡”……思忖间，身边的少年们不断扣弦开弓，场中栅栏里的一只只丛鼠虽然不断纵跃闪躲，但还是被接连射中倒地，十支箭羽中至少有七八支都能中旳，剩下那一两只支没射中的往往也是差之毫厘而已。
眼看着栅栏里的丛鼠一只只倒在地上，苏定只觉得脸上阵阵发烧，他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自己的箭技已经在族人中垫底，再射下去无异于当众出丑，可是在族人的嬉笑中落荒而逃就好吗？成人礼后马上就要参与狩猎了，如果还不能迎头赶上，恐怕过不了多久自己就将险象环生了吧！
苏定又羞又窘，正进退两难，一支箭羽忽然晃晃悠悠来到了自己面前，苏定低头一看，登时便胸口一阵火热：
只见小娜娜正摇摇摆摆地踮起脚尖，想把箭支放在自己手里，可是这长长的羽杆在她手中过于长大，让她艰难地保持着平衡。
她忽闪着黝黑的大眼睛，吃力的脸上写满了鼓励：
“小叶，给你，射箭！”
苏定胸口一热，珍重地接过箭支，再不顾忌旁人的目光，集中精神，又一次搭箭射出。
这一箭又一次射空，让不少围观的族人发出叹息，但苏定已经坦然自若地又拿过了箭羽射了起来。
渐渐地，叹息声逐渐平息下来，族人们似乎也习惯了今天喀叶的水平，在最初的惊诧过后，也不再多注意他了。
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在默默地关注着喀叶。
铁浩双手抱胸，关注着场上的变化，每当栅栏中的丛鼠全部被射倒在地，他便招呼族人到栅栏中把丛鼠捡出来，再重新投放一批丛鼠进去——栅栏虽然空旷，但一次也只宜投放百余只，再多便拥挤了，不利于丛鼠们窜逃，也无法起到锻炼新人的作用。而这些丛鼠哪个少年射到，一会就可以将这只丛鼠拿过来放在自己的脚下，晚饭的时候就可以享用这份美食了——这也是圣木族一直以来激励族内少年的手段，同时也是变相让少年们在“成人礼”之前加强营养，从而保证充沛的体力，以提高他们通过仪式的几率。
铁浩的眼神逡巡全场，时不时便从喀叶身上划过，看了一会儿也不由暗自摇头：“这喀叶怎么回事？以前箭术还可以的呀？怎么水平下降得这么厉害？哎！说起来，这一帮小家伙大都还太嫩啦！除了我的翎儿，也就那么三四个还像点样子。以前每次这几十只丛鼠不消片刻便能被全部射光，比这次强得多了！也不知道最后这些小家伙们能活下来几个。至于喀叶么……”
余光瞥见喀叶又不出意外地射空一支，饶是以铁浩的铁石心肠也不禁微微一叹：这小子要是就这样去狩猎的话，绝对活不过三天！
思忖间，栅栏里的最后一只丛鼠也被射倒，铁浩一挥手，少年们便雀跃地冲进去，呼啦啦捡拾起自己的战利品，再呼啦啦奔回自己的位置，将一只只小丛鼠放回到自己的脚边，赶忙又重新拿起弓箭，屏息站定。
唯独苏定脸色略微有些难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在人群中异常显眼——因为一只丛鼠也没有射到的缘故，他一直只能在这里干站着。眼神瞟过其他少年脚下小山似的丛鼠尸体，苏定尽力忽视着其他人看过来的诧异和失望的眼神，努力给了娜娜一个微笑的表情，接着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持弓等待着新的丛鼠下场。
自己一定要加油啊！为了自己，为了娜娜！
又有族人将一个大大的竹筒倾倒在栅栏内，只见一只只丛鼠从竹筒中潮水般涌出，却徒劳地在栅栏内乱窜，即将迎接下一波箭雨的洗礼。
铁浩瞟了一眼栅栏内横七竖八躺倒的竹筒，喃喃自语道：
“最后一笼了……”
娜娜双手交叉，紧张地盯着苏定，每当看到他一箭射出，就忙不迭地张望起来，可是一箭又一箭的射空还是让小娜娜的心在起伏中渐渐低落。
这一刻，娜娜完全忘记了丛鼠的美味，忘记了周围隐约传来的叹息，心里面只有一个强烈的呼唤：
“小叶，加油啊！”
一箭又一箭，苏定沉下心来，只专心地操纵着手中的弓箭，渐渐地，他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眼睛里只有手中的弓箭和栅栏里的丛鼠，点滴玄妙的感觉在心头流淌：
箭支重心均匀，前二十多米在空中飞行相当平稳，但二十米一过就会略微颤抖和偏斜……
丛鼠纵跃极快，并会在奔跑途中不断变向，但它们的变向有一定规律，似乎每跑十米左右就会出现……
还有风，当它们出现的时候，箭支会稍微向右偏移，但是速度也更快一丁点……
场上，苏定表情专注而沉稳，时而重复着单调的动作，时而停顿下来，观察箭支落下的位置。在不知不觉中，虽然他还是一只丛鼠也没有中旳，但渐渐地箭羽已越来越接近目标。
“嗡！”
苏定屏息，又出一箭！
箭羽从一只丛鼠身侧划过，带起一溜血光，让这只丛鼠悲鸣着跌了个跟头，紧跟着被另一支箭羽射倒在地。
苏定身旁的一个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下来，看了喀叶一眼，最后一支箭是他补上的，有些相当于捡漏了。可是也没办法，只这么一会工夫，栅栏里的丛鼠已经不多了。
喀叶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眼神还是牢牢钉在场上，顷刻间又搭上一支箭，维持着上一箭的感觉，又是一箭射出！
“吱吱！”一只丛鼠应声而倒，惨哼着倒在地上！
苏定，终于射中了第一只！
“耶！射中啦！射中啦！”娜娜陡地一蹦三尺高，兴奋地宣泄着情绪。
苏定的嘴角也划过一丝笑容，但手上却丝毫不慢，一支一支的箭羽向栅栏里倾泻着。
似乎开始找到了手感，苏定大概两三次出手便有一只中旳。虽然比起别的少年还差得太远，但比刚才的自己已经好多了！
可惜，栅栏里的丛鼠已经寥寥无几，不过片刻之间，最后一只丛鼠也倒在了箭雨中。
“没有了？”苏定最后一次张弓，眼前却已没有了蹦跳的丛鼠，只得垂下双手，意犹未尽地吐了口气。
这时，他才从刚才高度集中的精神状态中晃过神来，看到身旁的少年们都兴奋地冲进场内，捡拾起自己的战利品，这才迈步跳进了栅栏中——射了这么几轮，这是他第一次进栅栏中去捡回属于自己的丛鼠。
每人的箭羽上都有不同的标记，倒是不虞会拿错。苏定在场中走了一圈，很快就拿回来了属于自己的丛鼠
“小叶！小叶！”小娜娜一直挥舞着小手，期盼地看着提着丛鼠走过来的苏定。
“抱歉！这次没法让你吃饱了。”苏定的手上只拎着三只丛鼠，和其他少年动辄最少七八只丛鼠比起来，无疑少得可怜。
“没事！小叶！有吃的就行！”小娜娜忽闪着黝黑的大眼睛，努力挥舞着小拳头，“下次小叶一定行的！”
抚摸着小娜娜的脑袋，苏定压下心头莫名的情绪，凝视着小娜娜的双眸，眼神认真而坚定：
“下次，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