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借着酒力狠狠诉了一把苦,最后反倒是余氏哭得稀里哗啦的,反过来又变成了沈老爷安慰余氏。
“好啦好啦,我也就随便这么一说,你就别哭了!”
他安慰道,酒意也消了不少。
“你下去吧,让我好好的休息休息!”
沈老爷打了个哈欠,解开了衣服的前襟。
余氏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及时离开。
她先是命仆妇把老爷喝过的解酒汤碗撤下去,继而又帮着沈老爷退去了外裳。
沈老爷看余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微微有些不耐的问她道:“你还有什么事?”
余氏这才说道:“老爷,适才县太爷府里的龚管家来了!”
沈老爷一听这话,疑惑的抬眉:“龚管家?我之前在县太爷的家宴上还看见过他,他怎么会上我的府里来?”
“龚管家说是奉县令公子的命令来的!还带了六箱子礼物…”
她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老爷的脸色,这才又说道:“说是送给一一的…”
沈老爷满腹狐疑的看了看余氏。
“送给一一?为何?”
“还说,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说日后,还会,还会带着重礼请媒人过来当面提亲…”
“什么?我说你是不是听错了?胡公子要向一一提亲?”
余氏重重点头。
“是,龚管家说的很清楚。我也和他说了,我们女儿一一已经许了人家了,可是他却说,胡公子说只要没成亲就能悔婚…”
沈老爷呆怔了半响之后突然跳起脚来大骂:“放屁!”
“抢钱抢的还不过瘾,又来抢我沈府的人了?”
“悔婚?凭什么悔婚?彦家公子哪点不如他,我要悔婚?”
他手指哆哆嗦嗦指着外面,
“他胡重,是东洲城的父母官没错!可他不是东洲城的父母!”
“他以为,靠着一个任继礼就能像皇帝一样为所欲为了?可笑至极!”
指天指地发了一通牢骚之后,沈老爷的气这才平定了下来。
“你怎么回的?”他看向余氏,坐在床榻上问她。
余氏低着眉道:“我让他把东西都带走了,说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能做主。”
沈老爷点了点头,余氏办事还是妥帖的。
他挥了挥手,身子一靠倒在了床上。
余氏这才退下了。
沈老爷好不容易才呼呼睡去,又被不知哪里传来的嘈杂声惊醒了。
睁眼一看,原来是沈安悉悉索索的走到他的床前。
“老爷,您睡好了?”
沈老爷坐起来没好气的道:“刚睡下,又被你吵醒了!”
沈安脸上浮现出自责的表情。
“老爷,我也不想扰您做梦,可是,府里,可能要出大事了!”
沈老爷一听这话,就立刻清醒过来了。
自从他走入商场,他最害怕听到的就是这一句话!每天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哪里出了纰漏,倾家荡产都是小的!
人怕出名猪怕壮,成年和那些当官的周旋,虽然也算是老江湖,但有时候也难免会有拜错了佛的失策。
万一哪天哪尊大佛拿他开刀雪恨,让他把牢底坐穿也不过是反掌之际!
“怎么说?”
沈老爷一脚跨下床,紧张的把手捏成了拳头。
“老爷,您先别急,听我慢慢说!”沈安喘了口气,“我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说县太爷公子想要娶大小姐为妻!
起因是大小姐今天在街上冲撞了县太爷公子,也不知县太爷公子真是看上了大小姐,还是故意发难找茬,没过多久他就差人带着几箱子财物送到府中了!”
“这件事现在传的大街小巷都知道!
胡县令这位公子,谁都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是连吏部尚书都敢打!他想办的事,还有办不到的吗?
可现在大小姐已经许给了彦家!老爷您想想看,这事情能这么轻易就了了?
那彦公子可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他分明就十分中意大小姐!这俩人一个狮子一个老虎,岂不是要斗得两败俱伤?
那咱们沈府,能不受到牵连吗?”
沈老爷疑惑道:“你是说,是大小姐冲撞了县太爷公子在先,才有了这些事儿?”
沈安点头:“确有其事!我打听的很清楚,很多人亲眼瞧见了。”
“一一素来秉性柔顺,她能在外头冲撞谁?”
沈老爷怎么也不愿相信。
沈安却道:“老爷,您没发现,大小姐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吗?周全李召说,大小姐还逼着他们与县太爷公子为敌呢!”
沈老爷眉头紧蹙,沉吟片刻之后突然吩咐家丁道:“把周全李召给我叫来!”
片刻之后,周全李召来到了沈老爷的眼前。
沈老爷开门见山的问道:“管家说大小姐今**着你们与县太爷公子为敌,可有此事?”
周全李召相互看了看,都点了点头。
李召道:“老爷,当时我们不愿意出手,大小姐还说要将我们赶走…”
这一下,沈老爷彻底的相信了管家所言。
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给我惹出多大的祸来!”
说的倒好听!学着给家里做生意,减轻他的负担!
结果跑出去闯祸去了!
本来还以为她这是开窍了,变好了!
原来还不如从前了!
“给我把大小姐带去前厅!”他恨声吩咐道。
沈一一想心思想的累了,趴在桌前呼呼的睡着了。
夏冬接到老爷的命令,赶忙上了楼,推醒了大小姐。
“大小姐,老爷吩咐您去前厅,他有话要和你说!”
沈一一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她不知道沈老爷找她有什么事儿,但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沈一一带着夏冬很快就到了前厅,一进入前厅,她就发现不止老爷在场,连大夫人,沈管家也在场。
“父亲,大娘。”
沈一一学着大鄌女子施了礼,低眉顺眼的立在了一边。
沈老爷看看女儿这副样子,实在是不由得生出几分怜爱。
可他又不得不搞清楚这件事的真相!
“一一,父亲有话问你,你可要据实回答!”
沈一一点了点头。
“你今日,是否冲撞过县太爷公子?”
“县太爷公子?不认识!”
其实沈一一知道沈老爷说的这个县太爷公子是谁。
“当真?”
“真的父亲,我不认识什么县太爷公子又何来冲撞?”
沈老爷听她这么说,舒了口气。
心想这一定是误会了!
可沈安却插话道:“大小姐今日是否在北街管了什么闲事?”
沈一一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沈管家就是没有好印象,总觉得他是的笑面虎,藏着心机。
“我哪有管闲事,我能管什么闲事?”
她反问道。
“那,大小姐是否有吩咐过周全和李召,让他们帮着卖艺的出手对付谁?”
沈一一知道周全和李召就是上午沈老爷给她配的保镖。
而此时那两个人就在现场。
她看了看那二人,点了点头。
“父亲,我当时就是见那卖艺的人挺可怜的,如果没人帮忙,他们很可能就会被坏人杀死。所以…”
“所以你确实冲撞了县太爷公子!”
沈老爷突然拍案而起!
“你可知你的莽撞为父亲带来多大的麻烦!”
一想到即将要面对的麻烦,沈老爷气的身体都在哆嗦。
“现在好了!人家带着聘礼上门来求亲了!你是打算毁了和彦家的亲事改嫁呢?还是让父亲和县太爷彻底翻脸?”
什么?
求亲?
听了沈老爷的一番话,沈一一感觉自己全部的脑细胞都死亡了!
她冲撞了县太爷的公子,然后县太爷公子带着聘礼上门来求亲?
这是什么个逻辑?
“父亲,女儿完全都听不懂!”
“你懂也好,不懂也罢!事情就明明白白的摆在这里了!这都是你闯下的祸事你可知错!”
沈一一觉得自己没错。
她错什么了?
“女儿不知错在哪里!”她把脖子抬得高高的,“路见不平一声吼,我错在哪里了?”
“你…”
沈老爷气的脸都变了色。
心想要是不教训教训她,只怕她以后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
“来人!把大小姐关进思过堂!没我的吩咐,不许她迈出一步!”
思过堂是沈老爷专门为不听话的下人仆妇准备的,没想到如今竟然用在了沈府长女的身上!
夏冬一听立刻急了,噗通往老爷面前一跪。
“老爷!求您开恩!大小姐知错了!”
她把头往地上磕的咚咚响,可老爷非但没有心软,反而指着她骂道:“你身为大小姐的贴身丫头,不知规劝竟然助长她犯错!你以为你能脱得了干系吗?
你也一样!关思过堂!罚一年工钱!”
罚一年工钱,这可是要了夏冬的命了!
全家人就指望着她这点工钱过日子,这要是一年工钱没了,那她的父母和两个弟弟可怎么活?
“老爷…不要,不要扣奴婢工钱!罚奴婢什么都成,就是不要扣奴婢的工钱啊!”
沈老爷鼻子里哼了一声,甩袖就离去了。
大夫人摇了摇头,搀扶起了夏冬。
“夏冬,老爷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就乖乖的跟着大小姐去思过堂吧!你放心,你的工钱我会补给你的!”
夏冬感激的又是一跪,咚咚咚给大夫人磕了几个响头。
大夫人又走到沈一一的面前,拉住了沈一一的手,柔声安慰她道:“女儿啊,你放心,大娘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劝你父亲把你从思过堂放出来!
也会交代好下人伺候好你的吃用!你就安安心心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