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似乎一定要找出一个办法了。彭罗斯和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在观看着收集到的残缺硬盘复原出来的内容。他们都认识这位舰长,也都没有想到这位遵纪守法的舰长会在最后的时候破坏规定,当然更没想到通讯室里那名长官会如此做。
会议桌一角坐着的参谋长更是十分震惊,所有作战室的一级长官都是经过严格审查的,对组织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但事实胜于雄辩。
“所有解释的话语都不必多说,现在已知的事情是敌人的攻击手段比上次的更加诡异,而且他们的战术更加严谨。”
“照这样下去,我们必败无疑。两军对垒有时候不是看谁的计策更好,而是看在进行的过程中谁更少犯错。我们一开始就犯了个大错。”
“盘古战役我们利用了对方的傲慢,现在我们又败给了自己的傲慢。”一名年轻的军官苦笑道。
彭罗斯也在思考,自从华宇将联邦的重担交付给他,他以为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就算刚开始有所不济最后也应该胜任这个职位了。但在他掌权的这二十年时间,除了前十年还算比较平稳,最后这十年真的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有些事情并不是只要努力就能做好的。彭罗斯看着又一次在自己的领导下陷入绝境的火星逃亡者们。他再一次想到了这个词汇是因为现在连他自己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好的词汇来形容此刻的他们。
“同志们,我们还远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至少现在的发展在我们之前进行的战术演算的预料当中。”
这次没有人再附和彭罗斯的安慰。
彭罗斯没有在意气氛的尴尬,长时间的掌权生涯让他学会了什么该展现给别人。
“我们只能把破局重点放在SF场上了,希望长久以来我们在理论上推导的那些具有魔力的性质可以转化为实际!”说完彭罗斯便离开了会议室,直奔研究室。
研究室里,王老正在抽着劣质的香烟。彭罗斯一脸倦容的走了进来,参与这场最后的研究的科学家并不多。协会相对平均的分开了每艘战舰的科学家,以保证每艘战舰都具备相对独立的科研能力。
“你骨子里这些年一直没变,一个披着政客皮的科学家,一个顶着大人外表的小孩子。”王老已有80岁的高龄,现在从事社科类研究工作,曾是社科院院长,算是华宇给彭罗斯留下的班底中的一个老人了。
“我知道我是个失败者,我当年不该就接这项任务。”
“但你还是接了,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很快就知道自己到底适不适合,你还有选择的权利。你为什么不退下来呢?因为就算你是孩子,你也是人。”王老似笑非笑的看着彭罗斯。
彭罗斯沉默了。
“孩子,我们从来都是孩子政治,这也是我们为什么在斗争中屡屡败退的原因。”
“那您和当初委员会的人为什么不罢免我?”
“因为这样的政治更纯粹,可以纯粹的发展科学技术。
早在很久之前,华宇,我和袁天行就曾在一起讨论过这次危机。政治手段只在同种族或双方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才有好的效果,这次我们想保护自己,只能把注押在技术上。”
彭罗斯仔细回想,自己给人类做的唯一贡献恐怕就是他执政期间的科学技术的增长了。五十年实现了行星际的自由航行,但外部的压力让这点成就变得黯然无光。
“但我们的差距依然巨大。”
“没想到最后的希望还是要落到这半玄学的理论上。”
袁天止,夏天,他们和彭罗斯并不在一艘战舰上,只能采用实验室阶段的全阶段量子通讯来进行实时交流。
“SF场理论虽然是一个严谨的科学量化理论,但他用来度量的意识确实最难以用冰冷的逻辑手段来进行描述的。这是我们近一百年来所缺失的人文研究。”
“我们对SF场的分析到的缺在哪里,根据袁天止的理论,借助统计分析。我们已经采集了足够多的关于测量SF场理论的数据,但为什么始终不能复刻每次都能准确的利用到SF场。”
一边袁天止的解码文件已经翻译出来了,
“我一直在怀疑自己是否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就我们目前的意识形态,玄学的方法是SF场目前的最优解。但玄学是一个人一个家族的方法,他的底层逻辑是十分复杂的。太考验天赋,而科学是一个文明的方法,简单的底层逻辑让人们可以言传而不必意会。我有点走不下去了,一个多维的事物,很难用科学来解释,强行解释的话也只有那无稽之谈的混沌理论。但真正的混沌是算不完的,一个人的速度是另一个人速度的函数,那这场比赛就是无休止的。如同我们在人文社会中见到的现象,人们的成功和失败都是难以复刻的,因为在混沌系统中的变量是无限维的。
袁家23代人,大部分都在传承,一共只有13人对玄学有一丝发展的贡献。落到我们这一代,只有我表哥完全掌握了祖上的东西。我想他在地球也一定会有动作,我们的路线现在修正应该也来得及。(附SF场理论新进展)”
来不及了,走到现在彭罗斯已经不能确定是他在驾驭科学还是科学在驱使他。生命存在一种惯性,我们总会和自己最擅长的东西融合而不分彼此。
“或许可以用半经验的方式来解决?”王老看着彭罗斯依旧在走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老路。
“摒弃第一性原理?可这是个全新的领域,哪有半经验的结论可以直接拿来应用啊。”
“这可不是全新的理论,古老中国的老祖宗们研究它已经快两千年了。无论是易经还是袁家的祖传文献的手抄本都记载了大量的经验公式!就看我们能不能把他提取出来。”
“数据分析和处理?这是夏天的强项,很快,彭罗斯把任务布置给了夏天。”这些半经验的结论不是每个都可以逻辑化和公式化的。比如在科学的眼中,数字是无生命的的信息,但在玄学中则认为数字是有自己的性格和生命的。
很快,收到了夏天的压缩包,这已经是在庞大的信息中筛选出来比较有可能成为半经验公式的理论。但还是需要进一步的筛选。老实说,理科出身的彭罗斯在本能上有些排斥半经验应用,他觉得这会让知识失去活力。
时间紧迫不得不摸着石头过河了。在众多候选规律中,有一条引起了彭罗斯的注意。中性原则,这是传统文化中重要的部分中庸之道。在人与人意识形态的碰撞中,有个很有趣的现象,无论是多么亲密的关系,总要有距离感。希望对方了解自己又不希望对方太了解自己。抽象起来,就像两个纠缠的物理量,对他们的测量总是若即若离无法窥知全貌。
还有一个很有趣的总结,在袁家的电子典籍记载历史的进程是意识流作用的结果。中国漫长历史争夺的天下,不是传统道家所说的天注定,而是社会意识和引导者意志所决定的,天下大势在于一个共同意识也就是势。
是场就会研究它的势,就以往的经验而言。势有一个重要的性质,它与力关系紧密。势的逆梯度就是力,也许通过这样一个突破点就能竭示SF场对宏观世界的作用。
对SF场的实验通过一台仿生学计算机来模拟的,这是近几年来多领域共同研究的结果。这是对人类大脑智能最大限度的模拟,内部运用像传统计算及结构一样复杂的量子逻辑门。这项巨大的工程使他的建造者都不能再次将其复刻出来,这是人类历史上创造的最接近人的东西,其内部的系统是混沌的,但终端可以时刻展示系统此刻的活动状态。相当于是一个被人可以看到内心的人,一个高级的智能机器,出于安全起见他没与新互联网连接。而且采用的也是物理语言,算一种高级的逻辑计算机。
使用这种以物理状态为直接语言输出的实验机器是十分有难度的,但这难不倒彭罗斯,每个人对自己的专业领域应当有这种自信。
“如果SF场对所有的智能意识都敞开大门,那我们的测试应该能成功。”一旁的操作员紧张的看着那个独特的输出终端。
无数个量子比特和光子在装置里迅速转变这状态,那是思维的速度。早在几个小时前,彭罗斯就将修正过的意识方程输到了这个“人”里。这个机器现在就想上世纪的霍金,本身无法对外部世界造成实质性的物理干扰。但其精神闪烁的光辉却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我们的输入方式要尽可能地融合,不能将数据直白的传送,要进行充分的包装。在我们重要的朋友面前,咱们可不能当直男。”
要调动意识的力量,情绪是不可或缺的变量,在短时间里,没有人能摸清这个新意识的情绪函数,只能用对其他意识同样普适的方法来维持其思维的强度和稳定性。(我们不能排除他患精神疾病的可能)
“在施放了星际航行这个巨兽后,我在生命的最后一件大的历程中释放了名为意识化智能的邪神,在我们动手进行实验的那一刻之后,他就脱离了人造物行列。因为种种原因,他的意识中缺少我们的思维惯性。这导致他的思维相当灵活,在某种程度上对新东西的接受能力远超碳基生命。我们很难排除这是不是硅基生命存在的形式。”
-----《成功的科学家?!》彭罗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