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一路急行,不出三日便已抵达了南羌使团所停留的华郡。
还未入城,就见众多华郡百姓围聚城外参观,除却华郡郡守外,众多官吏在城门躬身迎接。
细一瞧,这声势颇有初到南都的架势,不过与初临南都不同的是,华郡众官都是刘亦相国的人,也是江逸寒的人。
入城后,卓慕歌从窗外收回了目光,抱着昏昏欲睡的卓旷,拿起了一本南羌蛊术珍本详看。
卓姐儿与江月吟也在马车内,只一个忍着烦躁陪她研究珍本,一个时不时捻着点心,捻着水果送到身旁人嘴边。
终于,在江月吟试探性的再一次把一颗葡萄递到卓姐儿嘴边时,卓姐儿脸彻底黑了,一掌拍开了他的葡萄。
“说了不吃!不吃!你烦不烦,你回你的马车里听曲去行不行?”她压着声音低吼。
江月吟撇着嘴角,很是不情愿嘟囔,“她们来回就会那几个曲儿,听着无聊,要是嫌我烦看不下你就别看了,回马车陪我。”
说罢,还把卓姐儿眼前的两本毒术珍本往卓慕歌面前推了推,又咕哝着,“反正到时给那劳什子公主看病的是她,又不是你,你陪着看个什么劲。”
两日前,江逸寒让江河抱来了一臂高的蛊术毒术珍本,道是那贺兰山月入东陵后出了事,忽然咯血昏迷,如今躺在床上命不久矣。
因南羌皇室善蛊,不知是中毒还是被下了蛊,故而让卓慕歌多看些蛊本,好给贺兰山月治病。
于是卓姐儿就陪着看了两日书,让江月吟一人待在马车里,他都快无聊到长草了,二人刚表明心迹不久,江月吟又是个黏人的,遂她去哪,他也跟着。
卓姐儿瞪了他一眼,把被推开的珍本又拿了回来。
卓慕歌抬头看了二人一眼,嘴角微勾,暗自缓叹出一口气,莫名心生欣慰之感。
因卓姐儿性子时而彪悍时而温顺,卓娘总担心卓姐儿找不到夫郎,嫁不出去,如今看来……是卓娘多虑了。
念及卓娘,卓慕歌清明丽眸黯淡了些。
马车在郡守府前停下,马车外,一众官吏小心张望着江逸寒的马车,在其下车后,纷纷低头不敢多看一眼,神色多是好奇中又带着点害怕,许是都听过江逸寒暴戾难伺候的传闻。
让卓姐儿与江月吟抱着卓旷先进郡守府备的院邸后,卓慕歌方才走到了江逸寒身后跟着,她走到时,华郡的林郡守已小心翼翼的结束了官言官语,恭敬迎他入府。
江逸寒则带着一众铁骑将卫入内,浩浩荡荡,气势浩大,直将分布在院内的南羌士兵吓得戒备警惕,纷纷退散。
江河紧握着剑柄,皱眉看着这些士兵退去背影,几日前他已得到消息,将他布置在华郡周围暗卫除掉的是……南羌使团的士兵。
但这些人看着都只是普通士兵,和他所调教出的暗卫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怎么可能杀得了他们?他眉头皱得越发的紧。
片刻后,他认真询问林郡守,“南羌使团来的这几日都做了什么?”
林郡守小心督望一眼江逸寒,紧张回道:“南羌使团来了五日,除去让士兵买进些吃喝用度外,使节与公主都不曾离过府。”
顿了顿,他老脸微皱,颇有些忧心忡忡。
“那贺兰公主不知中了什么毒,卧床难动,气若游丝,身子每况愈下恐时日无多,下官也请了不少大夫来诊治过,都瞧不出病因。”
当然,他的忧并非是忧贺兰山月,而是忧心东陵,贺兰山月在南羌有女太子之称,备受南羌百姓爱戴。
此番南羌是以求和名义而来,而贺兰山月一入东陵境便出了事,南羌百姓知晓后定然愤怒万分,届时起战,前有南羌,后有北越,内忧夜王……
他瞟了眼江逸寒,念及战后朝中局势,便欲忧叹。
江逸寒面色冷淡无常,就是听闻贺兰山月活的不久,知道她死后的后果,她的情绪亦无半分波动。
“一路奔波,本王也累了,带本王去你备下的居所。”他淡淡说道。
因逸王是钦派来接使团的,林郡守又道了番贺兰山月的病况,本以为逸王会去探望一番南羌使团,没曾想一开口却是要休息。
“啊?”林郡守愣了愣,望见江逸寒冰冷目光斜来时,忙不迭点头,“是……殿下请随下官来。”
进了院子,江逸寒便指派江河带人清扫本就干净的院子,卓慕歌正要随下人去到她的院子,他忽然叫住了她,“慢着。”
她回头,对上了他那双细长好看的眸子,他督望了眼她的腰腹,口吻平和,“你的伤势如何?”
她轻抚腰腹,淡淡回道:“好多了,多亏了殿下的药。”用时她方知那药的珍贵,都是极品珍稀药材,疗伤圣药。
江逸寒淡然嗯了一声,嘴角微妙轻勾,显露点点愉悦之色。
薄唇微动,他正想说什么,守在院门的副将快步走来,“殿下,南羌使节赵禾前来求见。”
愉悦神色褪去,骤变冷漠,“本王累了,今日不见任何人,让他明日再来。”
“是。”
看着副将离去背影,卓慕歌有些不解。
“殿下打算何时让草民去替贺兰公主看病?”
林郡守也说了,贺兰公主已是奄奄一息,恐会命尽于此,他不及时治人,是想做什么?卓慕歌想不到。
凤眸转向她时,那布满冰渣子般的眸子微融了些,他也不解释,只幽深道:“不急,明日再去。”
卓慕歌拧眉,见他不打算解释,神色蓦然肃穆,“殿下可知贺兰公主在东陵境内身亡的后果?”
这后果与代价,是他的野心与性命,不,还有站在他身后千千万万官员将士的性命,包括她。
江逸寒抿了抿薄唇,别有深意看她,有意用上戏谑口吻,“你在担心本王?”
神情一顿,卓慕歌没打算遮掩,认真点头,“是。”
话一落,她又露忧色,“毕竟草民和殿下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殿下若是出了什么事,草民也绝不会好过。”
江逸寒微微动弹了一下的嘴角骤然垂落,漆黑凤眸尽是不满。
二人对视一眼,卓慕歌目光闪了闪,别开了脸。
片刻后,江逸寒冷哼转身,“在华郡这几日你就宿在本王侧院,夜里不许胡乱走动。”
她微微吐出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