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一身毒血,她自小也是吃着毒长大的,故而毒术珍本也只瞧了两眼记下后便不再看了,而是专心致志的研究蛊术。
初学蛊术只觉枯燥,学得深入了些,卓慕歌便觉有趣了,一夜未眠,直至辰时,她还不觉困倦在做着笔记。
南都解嗜心蛊时的记忆历历在目,她仍记得那黄衣少年说过的,她的血能引蛊一时,执笔在空白书簿上微停顿了一下,思虑片刻,还是下了笔。
“并非所以的蛊虫都嗜好药血。”
笔墨未干,蛊字还未写明,身前忽然响起一道似乎嘴里夹了什么东西的声音,直将她吓得手抖了一抖。
来不及细想那声音是谁,她连忙抬头看去,就见一个人正坐在桌前,狼吞虎咽的吃着桌前的点心水果。
此人……是在南都给江逸寒下蛊,后再未见过的黄衣少年,卓慕歌还以为他已经被江逸寒弄死了。
“你何时来的?”她面色微凝,声音带着点被惊吓后的余悸。
黄衣少年艰难吞咽下点心,没有回答她,而是举起了三根手指头,含糊开口。
“据我所知,有三种蛊,你的血便引诱不出,就是引出了,中蛊之人必亡。”
他话一落,看他这饿死鬼的狼狈惨状,还有故意压低的声音,卓慕歌已明了他的处境。
“江逸寒知道你回来了?”她再问。
“咳咳。”
黄衣少年骤然变了脸色,脸色铁青猛咳,拍着胸口,转头就是一大口隔夜茶。
待咽下了点心后,他才心虚走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你别跟他说我回来了。”
卓慕歌没答应他,只垂眸将刚写下的一行字划去,放下毛笔,认真询问,“哪三种?”
黄衣少年只当她答应了,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出手腕到她面前。
卓慕歌低头,只见顺着他青白脉象,三只蛊虫在肌肤下蠕动下来,自动在他手心割开了个伤口,让蛊虫爬到了他手心上。
三只蛊虫,两白一青,白蛊染血,青蛊带血却有明显的纹路。
“金瑜、碧桦以及三月花这三种蛊是不会被你的血所吸引的。”他捻起一只白蛊,放到手腕上,那白蛊竟直接消失在了肌肤上。
“特别是金瑜,它只要碰到人肉便可入内,且完全由蛊主所控,能嗜心啃骨吃肉,它即便受你的血所吸引,但被引出时,被它所附的人也必死无疑。”
顿了顿,他补了一句,“蛊主例外,且只有我才能将它引出而不伤人身。”
在他的解释中,卓慕歌逐渐了然,将目光从散发着浅浅怪味的青蛊上挪开后,她想再问问这青蛊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叩叩!”
“是谁?”
卓姐儿的声音传来,“南羌使节来了,逸王召你随南羌使节去给贺兰公主治病。”
“好,我收拾一下便过去。”她提高了声调说道。
再转眸看向黄衣少年,他面露一丝惊慌,见她看来,忙不迭道。
“别跟江逸寒说我回来过,就当做我告诉你它们的谢礼。”
说罢,转身要往她敞开的窗子跑去,还没跳窗时,忽然回头补了一段话,颇有些烦躁意味。
“还有,你做得太过了,让镇南镖局这一掺和宣扬,红衣馆馆主如今都成了江湖上不信不义之辈,我来时,那厮还让我警告你日后小心些。”
卓慕歌回以淡笑,起身收拾东西,并不说话。
到了正院,江逸寒正与一个长相颇为正直,穿着南羌官服带着帽正的不惑男子说着话。
见她来了,方一挥手,让她随着那唤作赵禾的南羌使节而去,卓姐儿因担心她,也请随跟上。
跟着赵禾进了被南羌士兵重重包围的院子,与站在门前的侍从请示后正要进去,一个清秀粉衣,满头装饰簪子的侍女从拐角处冲了过来。
“站住!”她大声一喊,让她们齐齐看去。
侍女冷着一张脸,大步流星走来时,还用着防备目光在卓慕歌二人身上巡视,高高扬起下巴,下斜眉眼,娇嫩清秀的脸上隐含高傲之感。
她拦在门前,对着使节赵禾扬了扬下巴,指着卓慕歌二人,口吻轻蔑,“她们是谁?干嘛的?为何要见公主?”
她对赵禾的态度令卓慕歌微感诧异,一个侍女也敢这么与一个朝官说话?
余光督望一眼赵禾,赵禾却好似已经习以为常了,认真回答道:“逸王派来给公主诊治的大夫。”
赵禾话一落,那侍女惊讶了一下,遂用着令人不喜的审视质疑目光直扫视二人。
扫视后,出口的语气似鄙夷也似质疑,“女的?女大夫?”
卓慕歌眉头微拧,她的口吻令二人皆是不快起来,卓姐儿不悦回道:“你也是女子,还瞧不起女子来了,怎的?女子就不能学医?”
她最看不起那些自视低下,看不起女子学医的女子。
侍女冷笑一下,双手环胸反讥,“我有说瞧不起你吗?况且我可没见过女的做大夫的,你们不会是逸王从哪个山脚乡里找来的村妇假扮……”
她话没说完,脸色平淡的赵禾一听她提起逸王,神色骤然大变,扫视了一眼四周,凶恶斥道。
“住口!”
这一斥喝,吓到了侍女,赵禾又接连斥骂,“二位姑娘皆是逸王府内的医女,医术高超精湛,岂是你这等下仆可以羞辱的?!”
侍女脸色难看起来,她最不喜别人骂她是个下人,她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岂能与下等人等同!
她像个骂街的妇人般一手插起腰,一手上下指着卓姐儿,黑着脸吵闹起来,滑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我怎就羞辱了,她二人这身打扮,穿得比我一个婢子还寒酸,看着就像个村妇,哪个大夫似她们这身打扮!”
寒酸?
卓慕歌与卓慕歌互视一眼,再看一眼身上穿着,并非布衣碎布,但比这侍女寒酸?
卓慕歌不觉得,她也是一身顺滑缎衣,只是比起侍女,她二人穿着素净了些,又不喜多戴簪钿钗罢了,竟被人叫做村妇。
这侍女伶牙利嘴,一看就是往日嚣张惯了,与赵禾争吵了一番,吵闹声引来了众多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