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岳的心情出奇的好,烫手的山芋出了门,剩下不大听话的只有柏松和柏坤两个年纪最轻的师弟师妹,不足为虑。天气也十分的出挑,金风阵阵,花香扑面,一众弟子们都在认真的习练剑法,宽阔的演武场上站的满满当当,一招一式、一起一落无不齐整划一,身影翻飞,寒光闪闪。众人见到监观出来,练习的更加卖力。
柏岳忽然来了兴致,想要考较一下夜白的剑法进境,便把他单独叫了出来,让他把飞花剑法演来看看。夜白应了一声,退后几步站定,摆个起手式,将一路飞花剑一招一式的使来。这套剑法他是练得极为纯熟了,一路使来如行云流水微风穿林,看的柏岳不住微微点头,待使到第十八招片片落花时,小夜白剑尖纷飞颤动,五点寒光依次爆开,恰如五朵银花在风中倏忽绽开又倏忽合上,极是好看。
柏岳忽然咦了一声,叫声“停!”
“怎么了师伯?弟子练得不对么?”夜白正练得兴起,面色泛红,听到叫停之声只得硬生生收住身形。
“你把刚才那招……”
“片片落花!”夜白毫不思索的答道。
“对,再使一遍看看。”柏岳淡淡说道。
“是!”小夜白低头领命,凝神屏息,忽然身形一晃寒光飞舞,五朵银花再度盛放。
“很好!很好!”柏岳轻轻抚掌,“小小年纪便能练出五朵剑花,实在了不起!本座也不过练出七朵。”
“师父说,想要再加一朵,那便是难上加难,再加上两朵,那更是需十数年如一日的苦练了,师伯好厉害!”夜白听闻师伯的夸奖,很是开心。
“你师父说的没错,你可知那些师兄们练了这许多年,也不过才连闪四朵,驽钝一点的甚至两朵都挽不出来,你年纪最小,却是练得最好的!实在可喜可贺!”柏岳呵呵笑着,目光深不可测,“来,师伯替你把把脉!”
“嗯!”夜白干脆的答应了一声,便爽快的挽起袖子将右手递了过去。师伯手指搭上自己脉搏的一刹那,夜白忽然想起了什么,忽然紧咳了两下。
柏岳本来闭了眼,听闻咳嗽声便张开来看了看这小师侄,轻轻笑了一下,又闭上眼细诊他的脉搏。
片刻之后,柏岳睁开了眼,点着头笑眯眯的说道:“进境不错,孺子可教!去吧!”
“谢师伯夸奖!”夜白开心的冲师伯一鞠躬,转头跑了。
黄昏的小山谷里已经很暗了,阳光照不进来,那些矗立的怪石显得有些阴森。
“师妹你说,这里会不会有鬼?”柏松嘻嘻笑着。
“你胡说些什么?已经够瘆人的了,讨厌!”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却是柏坤,“松雪和松弦这俩娃娃也是的,哪里不好玩偏偏跑到这鬼地方来。”
“俩娃娃两情相悦嘛,肯定要往人少的地方跑,是不是师妹?”柏松把脸往师妹边上凑了凑,伸鼻子使劲嗅了嗅,“就像咱俩一样!”
“没个正形!是你自己巴巴的要跟来,小妹可没叫你!谁跟你两情相悦了,不要脸!”柏坤往旁边让了让,脸上有些飞红。
“哎哟害羞了么?”柏松还欲逗乐,却被柏坤绷着脸打断了:“你到底来干嘛的?再嬉皮笑脸的小妹可生气了!”
“好好不逗你了,没劲!”柏松踢了一脚石头,垂头丧气的走到一边坐下,“这里你都来看过好几次了,可看出什么来了?”
“我相信弦儿和小雪不会说谎,第一——山水和山岚虽然是六哥的弟子,跟我们不熟,但弦儿和小雪既然一致肯定看到的就是他们,那还能两人都同时看错了?再者这里分明就有翻动过的痕迹!一定是走漏了风声被他们提前转移了。”柏坤站在徒弟带他们来看过的藏粮食的地方,皱着眉头说道。
“也许是野兽来拱过,也许是山下农家的人动过呢?想那么多累不累,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又没出什么乱子,干嘛那么较真!”柏松嘟囔道。
“上次在议事阁,监观师兄说到要增加一些进项你怎么那么较真?虽然你的话是难听了点,但还算句句在理上。”柏坤柔柔说道。
“那不一样,我就看不惯他们几个一唱一和的,别看监观师兄看起来整天和和气气,我总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可什么地方有问题我又说不上来。”柏松忽然跳了起来,“怎么样?那天九哥我是不是很霸气?”
“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讨厌!”柏坤被他吓了一跳,“不过——说真的那会儿小妹还真挺佩服你的!”
“对吧?我就知道师妹对我最好!”柏松得意的又要凑过来。
“得得又来了,说正事儿!”柏坤躲了一躲,“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么?两娃娃刚来报信我和四哥就立刻下来看了,什么都没有。哪有那么巧他们刚走开一会野兽就来了?山下农家就来了?爬上来也得半天吧?”
“我当然也觉得奇怪了,问题是监观师兄审也审了,骂了骂了,什么都没问出来,又没有任何证据,有什么办法?”柏松有些泄气,“难不成这世上真有鬼?”
“又开始胡说八道!”柏坤嗔怪道,“莫非当时这谷中除了两娃娃,还另有其人?”
“这里是诡异了点,但一个大活人藏这里他俩会发现不了?弦儿可是个机灵鬼,小雪的功夫也是很有根基的。”柏松质疑道。
“话虽如此,但毕竟是两个娃娃,说不定玩心重就没注意呢!”
“说来说去都是猜测——我知道,那是你的小徒弟,所以你一心想弄个明白是怎么回事!”柏松没好气的说道。
“那是自然!任谁也不能冤枉了我徒弟!”柏坤郑重说道。
“要是监观师兄冤枉了他俩呢?”柏松嘻嘻笑道。
“那也不行!”柏坤脱口而出,忽然猛地一个激灵,“九哥你说这事会不会真的跟大师兄有关?”
“也不是不可能——”柏松慢慢的坐了下去,“若真如此,那可就麻烦大了!”柏松随手抓起一块石头,准备扔出去。
“等等!”柏坤忽然叫道。
“怎么了?”柏松疑惑的问道,拿石头的手僵在半空。
“这是什么?”柏坤从石头上拈下一根细细软软的丝线一样的东西,拿在眼前细看。
“这是……好像是从麻袋上面刮下来的!”柏松叫道,“师妹你眼睛真厉害,这都被你发现了!”
“我就知道他俩一定不会撒谎!说明当时谷中一定还有别人!或者山水和山岚两人发现了他俩,于是偷偷回来把粮食弄走了!”柏坤激动的要叫出来。
“定然是如此!这么说来就是他俩在撒谎!五哥是都仓,这两人偏偏都是他的弟子!我早看出大师兄和五哥六哥几个不对劲,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柏松快步走来走去,兴奋得脸都涨红了,“上次议事的时候还说观里缺粮缺的厉害,现在居然还有十几袋粮食半夜往山下运!这还只是俩娃娃撞见的!往日可能不知道还有多少!他们偷偷摸摸运粮干嘛??上次二哥就说不至于连一年都撑不到,这里面果然有问题!有大问题!”
“小声点!”柏坤忽然警觉的看看四周。
柏松立时嗖的一声跳到一块石头顶上,四下里仔细看看,“没人!”
“师妹你看,那是什么?”柏松忽然又激动的叫道。
柏坤顺着九哥手指的方向抬头向上望去,之间面前绝壁之上凸出来的地方有一条明显像是被什么磨出来的长长的痕迹。
“你记不记得弦儿当时说,他们听到山水和山岚说话,说他们俩一路上山找粮食,一直找到这里才发现?”柏坤急急的问道。
“好像是这么回事。也就是说粮食是从这里被运下山的。可他们怎么会把粮食放在这里?难道这里有粮仓?”柏松骚骚头皮。
“这悬崖顶上是什么地方?”柏坤望着高高耸起的绝壁,若有所思。
柏松跑到山谷出口处四下望望,看看日头,又望望远处的山峦,跑回来说:“我们好像在库房的下面。”
“库房!”两人齐齐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