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果活在他人的监视之下,会很不舒服。
就像你在澡堂子里洗澡时总有一个人盯着你,你会非常的想揍对方一顿。如果是个异性或许还好一些。
隐私这个与公众利益、群体利益无关的词组在古代可能还没诞生。但是这项权利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的野人,从那时第一个野人从地上捡起树叶遮羞时,隐私就已经产生了。
在后世满大街的摄像头、探头等高科技东西见多了也就习惯了,可依然有发达国家的民众会走上街头抗议,抗议国家侵犯了自己的隐私权,这让他们觉得自己形同犯人。
可高科技的仪器最起码不是一个人当面盯着你,而王尧现在周围总有人跟着他晃悠,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
所谓的那些伪装,用王尧的话来形容就是:一只狗都比他们做得好。主要原因是处于军营这样一个相对熟悉且封闭的环境中,又有相对熟悉的人群时,突然间多了新面孔,实在是太过扎眼。
封建王朝的皇帝似乎都有窥探臣子隐私的癖好,后世大明更是登峰造极。
蒙冲去了肤施,就这样不负责任的将王尧直接丢下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就是这些人是皇家的探子,因为蒙冲表现的像是毫无办法的逃避,这在军营这种地方是大忌,因为这样的人就像是在战场上随意丢弃了自己的袍泽,一度让王尧愤恨的以为是要捉拿自己回咸阳。
可率长之职确实到手后,花名册上印着的人名是经过挑选后的山贼跟蒙冲挑选的亲卫刚好一百人后,让王尧知道这些人最起码现在不会要自己的性命,而蒙冲很有可能是去找韩归去了。
心中不断的自我安慰着这些人是自己的“保镖”后,杀心也就淡了不少。
被整整监视了一周,王尧大摇大摆的骑着战马带着被自己要到麾下的刘季、周苛二人出了大营。直奔十里外正在大山深处的南宫护所在,打算跟他一样一直待在山里操练不回大营,顺便看看这些人会不会继续监视自己。
每日操练之时,王尧总是第一个跑上山顶,在其他人折返的时候,他会留在那里独自练武。
坐在空地上望向远处,是他一天中耗时最多的事。
可一个月的时间下来,他没有等到任何进山捉拿自己的人,只有蒙冲这个一军主将带着粮草进了山。
好不容易爬上山顶,有些尴尬的蒙冲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几步跃上那处石台,坐在王尧身边一起看着远处的天空。
“石头的武艺越来越精湛了,其实南宫豹不适合当骑兵的,战马根本不足矣载着他久战,他这样的人应该是步卒校尉啊。你也是啊,你要再这么继续长下去,你一人双马到了战场上也不够你折腾的……
今天天气真好,立夏了,可这山里还是有些冷啊……”
听着身旁的蒙冲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声音,王尧感觉头都要炸开了:“行了,打住吧。那些人走了?”
“走了。”
“我不问你那些是什么人,但是能告诉你兄弟是为了什么而来吗?”王尧尽量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蒙冲嘴里‘啧啧’两声,搓着自己的手背回道:“有人觉得你来历不明,你的目标太大了。这么多人一股脑的出现在一个地方,要不是你的验传早早做好,估计麻烦会更大。
你们顶替掉的那些亲卫,大部分是良家子,通过族人的关系向其他人抱怨,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王尧拿手指着下方还在操练的军阵,带着一丝怒意道:“我记得说过,他们是秦人。”
蒙冲点了点头:“我信,可总归有人不信。好在这里是关中,如果换到燕赵之地......”
王尧烦躁的摆摆手:“别说了,不提这个。你进山不会只带了粮食吧?酒肉呢?南宫豹已经开始抢我的肉食了,我窝在这里一个月,你这一军主将怎么也得犒劳下我吧?”
蒙冲哈哈大笑道:“羊肉管够!酒敞开了喝!”
两人下了山,陪着蒙冲看着几月的时间就已经脱胎换骨的亲兵,王尧静静的站在蒙冲的身后,听他那并不算激昂的勉励。
虽然听起来有些狗屁不通的,可效果不错。
如果这时候蒙冲的军令是斩杀自己,好像除了有限的几人外剩余的其他家伙,依旧会严格执行自家校尉的命令,哪怕昨天王尧刚刚将剩余的肉食一股脑的分给这些士卒。
右手羊肉,左手酒杯,在来点山间野菜,其实有没有干粮之类的真无所谓。
刘季很羡慕可以跟蒙冲坐在一起吃饭的人,周苛也一样。只是两人知道自己虽然足够刻苦,但是还不够资格。
刘季这人贵在自知,他没有牛石头高强的武艺,没有南宫豹那让人恐惧的体格,弓弩更比不上那个胡人少年,更不要说他的师傅南宫护,最起码他以为身为师傅的南宫护弓弩要比徒弟强。那个沉默寡言,被称为鹰的人也比自己要强很多,他还记得两人格斗时自己的脖子差点被对方勒断。
但他坚信,自己终究会出人头地。只要自己坚持每天将这些变态的操练做完。
军营最怕的是敌人夜晚劫营,虽然这种情况在秦朝以前出没出现过王尧并不清楚,但半夜一旦处于睡梦中的人被惊醒,哪怕是老实人也会生气、愤怒,何况是刀头舔血的军卒,精锐只会拿起武器准备跟敌人作战。
大多数的实际情况是,因为劫营而发生营啸,从而变成一场暴动。他们会因为黑暗,恐惧等因素促使他们拿起自己的武器,疯狂的攻击任何想要靠近自己的物体,精神支配着身体陷入一种自我保护的形态。
而有的人则会浑水摸鱼,不想打仗的会寻找时机逃出军营。因为古代征兵以及地理等各种因素,军营里总会出现各种同乡拉帮结派,攻击其他地域的士卒。
尤其是刚刚经历过了大战之后,夜晚突然的一声尖叫带来的也可能是一场营啸的灾难。
古人很少会在夜晚作战,因为非常容易出现敌我不分,两方在夜晚陷入异常焦灼的战事。
敢在夜晚袭击敌人营地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这样的人如果死的不明不白,那指不定谁亏谁赚。
种种原因,王尧继续了当初在鹰嘴崖用过的半夜击鼓,鸣锣将所有人从睡梦中吵醒的训练。
在第一晚南宫豹、牛石头几人顶盔掼甲的强势镇压下,击伤,击晕了不下二十人之后,才堪堪没有炸营。
无奈的是,几人也多少受了些伤势。至于是故意的报复还是无意的已经无关紧要,反正训练的最初目的达到了,也让王尧知道了秦军却是要比山贼强的多。
刘季从最初的懵懂,恐惧。到劳累一天后睡梦被吵醒,怨恨。再到最后可以在半刻钟内起身与其他所有人一起拿起兵刃出帐迎敌。也终于明白了为何要有这样残忍的训练方法。
王尧用了大量后世自己被训练时或是知道的方式来训练这些人,刺杀,野外求生,乃至于如何保护主将差不多他会的,能教的都教了,不该教的哪怕始皇帝亲自来,王尧也不打算教。因为没屁用。
至于这些士卒的个人武艺,南宫护等人跟自己想法一样,年纪大了,根骨已经长开,与其徒劳无功的练武,不如想想如何打熬身体增长力气。
酒喝的差不多了,在喝就要醉的时候蒙冲看着远处笑问道:“为何又要踢出两人,换上两个只是刚刚入营的新卒?”
“这种小事,你怎么也会听说了。”
“人家两人苦熬了这么久,无缘无故的被你踢出,总归是要找地评理吧。挺大个汉子哭成那个熊样,我都看着不忍心。”
“不是还可以做你的亲卫吗?”
“你没告诉人家啊,我说了马上又不哭了。只是我实在没看出这俩人有什么稀奇,我看了你那操练记录,好像基本都处在末流吧?”
王尧诡异一笑:“缘分。”
山间的微风吹过,蒙冲打了个冷颤。将手对着火光凑近一点感觉暖和一点后,又正襟危坐起来。
南宫几人见状识趣的起身离开,说说笑笑的走远后蒙冲沉声道:“太平静了,不像那个我们所知的匈奴。近几年因帝国征伐六国,匈奴这个不起眼的部落现在也被陛下视为心腹大患,而我们对匈奴了解太少了。”
“是啊,像不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那种压抑。长城内外都一样,自冬日以来,匈奴就像是上演了一场闹剧然后草草收场,那么大的一场雪下来,对我大秦边境居然秋毫无犯,很诡异吧?”
“朝堂希望知道匈奴到底想要干什么,或者他们准备干什么。而我争取到了军令。”说完,蒙冲对着王尧漏出了笑脸。
本来挺着肚皮,仰躺在地散漫看着天空的王尧,起身抱拳道:“任由校尉差遣。”
“三日后大军拔营,南归肤施。你部由神木出边塞,尽可能的探查匈奴动向。”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