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尧觉得蒙冲多少的有点毛病。
一个前后院的宅子非要在家娶媳妇,难道忘忧楼的菜不香?酒不够好?
院子里早就站满了人,除了蒙冲本部的几个五百、二五百主跟他的同姓亲兵外,其他人大多面熟。
一脸生人勿进的王尧,连招呼都懒得打,踱着步子慢慢走向后院。
院子里的人或多或少也清楚,这位年轻都尉看似在肤施城里过着悠哉悠哉的日子,可一个武将被解了兵权谁能高兴的起来?也就不多纠缠。
谁都看的到跟在后面进们的南宫豹也是愁容满面。
倒是落在最后进门的南宫护,与往常无异。
站在门槛上,先是放声大笑,拍拍这个肩膀,捶打一下那人胸口,很快又跟众人打成一片。不时的问问这个伤势怎样,问问那个这仗结束之后,爵升几级?
与在后院的苏角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后,王尧就见到了跟弱智一样,两眼无神的蒙冲。
“你不会是入赘吧?”南宫豹拿手在蒙冲眼前晃着问道。
“来了啊。”
“我跟少爷进门都要一炷香的时间了,你才看到?”南宫豹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青楼逛多了,瘦了?
腰倒是有点酸痛。
“大喜的日子,想什么呢?开心点。我看你这院子也装不下这么多人,估摸着待会人更多,干脆让兄弟们坐到门口的街上去。
这年也要到了,将左邻右舍的百姓喊来一起热闹热闹。趁着大捷,县衙也懒得管,我进门的时候看郡尉府的管事给你弄了不少好东西。
今晚咱们倒是能一醉方休。
忘忧楼的厨子过会儿就到,酒我拿马车拉来了,应该够喝,若是不够待会儿你差人去猴子家中再拉就是。权当是我给你的贺礼了,至于我那弟妹的礼物我是想不出送什么,总不能给她一柄军刺?”
王尧坐在边上的椅子上,继续开口道:“楼烦给你带了两只大雁,不过都射死了。这小子傻,你别怪他,我训了他,窝在屋中自责了一天,不过煮了应该味道不错。
贺礼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也别嫌弃。
总之要钱没有......”
蒙冲白了王尧一眼,笑道:“怎么会,弟兄们来了我就很高兴了。”
王尧哼了一声:“我看你比这笑比哭都还难看,别想那些没用的。跟我俩出这幅死样子也就算了,待会可别让弟妹看到,不然人家就只有上吊的份儿了。
既然娶了就好好过日子,早点生个儿子是正道。”
“不是因为她。”蒙冲听到这,有些烦躁,转移话题道:“我生儿子,你要是女儿咱们定个亲?”
“拉倒吧,八字没一撇。而且凭啥我就得生女儿?你要是女儿嫁到我家岂不是更好?”
蒙冲想到南宫雨:“算了,我要是女儿绝对不嫁给你儿子,我不让女儿去受那个气。嫂子不好伺候啊。”
王尧笑骂一声。自己小时候的日子可不好过,南宫雨对自己也是严苛的不行,如果有了儿子恐怕每天的日子都过的异常‘艰辛’吧。
拼命的厮杀,拼命的想要向上爬。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只是因为自己记忆中的事情?
换来了什么?似乎换来了一身伤病,以至于现在屁股坐在椅子上,后背也不敢靠在椅背上。自己的两根手指还总是在沉睡的夜晚里抽搐不止。
几人无所事事的在后院中闲聊着,熬着时辰。
蒙冲的婚事一切从简,简单到蒙冲只需要将新娘抱到正屋的床上就算是结束了自己的人生大事。
而距离则是后院的厢房到正房,总共不足二十步的距离,蒙冲却走的异常缓慢。
每走几步都要呼呼大喘,挤进后院的几十名秦国军官则大笑着打趣‘蒙校尉真虚’,但没一人上前帮忙。
被抬进院子的贤坐在担架上怔怔的透过一双双人腿看过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院子里嘈乱的让人什么都听不清,蒙冲的那些蒙氏族人格外兴奋,有几人更是笑着笑着就哭了。
几十个汉子中有一人哭了会被嘲笑,可当第二个,第三个也开始默不作声时。
爬上墙头的几人也默默的蹲了下来:“墙上面风太大,让个地,让耶耶下去。”
“蒙冲你总不能把兄弟们晾在这吧!喝不喝酒了!”南宫护见状,走上前去哐哐砸门冲屋里高喊:“呦呦呦!脱裤子了,你们蒙校尉脱裤子了!”
楼烦站在树杈上以手遮面,可听到已经堵在门前的人群中有人高喊:“这屁股真白啊!”后。脚尖一点从树上一跃而下,也向前面挤去。
只是官居校尉的他,在今天只能算是个小屁孩子。
南宫豹一手提着一个,在人群里左挤右挤,一边喊道:“我看看,我看看!屁股有多白!”
虽然看人家屁股不好,可又没帮人家生儿子,自己没必要制止吧?一边安慰着自己‘良心’的王尧,一手扶着金鸡独立的鹰。
两人静静的躲在一旁看着院中乱成一团的众人。
“吱”得一声,那扇早就腐朽不堪的木门被人从里打开。
女人一辈子最美的一天可能就是嫁人的这一天,能被大户人家选中伺候家中子弟的丫鬟样貌更是不必多说。
身穿一袭玄衣,面容姣好的蒙夫人盈盈一礼,不复之前羞涩之意,待一起对众人行礼得蒙冲将爱妻扶起后,咆哮道:“耶耶换个衣服,谁一直看耶耶的屁股!”
蒙冲与自己妻子迈步踏出,众人后退几步拱手道:“恭贺校尉新婚!”
躲在后面的王尧跟着喊完,转头对鹰低声道:“你看看人家,你要脸皮再厚点我该先喝你的喜酒的。”
鹰懊恼不已:“我又不是不能自己生,给别人养儿子干什么。人家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少爷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昨晚上挥刀胳膊到现在还抬不起来吧?你就缺个人管你,我看啊就该让猴子将少夫人接来,你也拜堂成亲,我们也就安生了。”
“你个老不死的!我不就是不许四哥带你上青楼吗,你催我成亲干什么!你大半夜的睡不着,赖我练武?”
“少爷啊,我这腿丢了也就丢了,可我身上其它零件还完好啊。我这么大年纪了,以后又没法打仗了,就去逛个青楼而已。
再说了我又不会跟老四一样,我自己有钱,不至于让青楼老鸨子追到家里要钱的。
还有啊,少爷你练武就练武,可没必要半夜在我那门口练吧?”
也不知道是因为南宫豹的糗事,还是被怼得胸口疼,王尧面色通红的回道:“我半夜不看着你,你早趁着楼烦睡死了自己跑出去了……”拿手掐住鹰的脖子前后摇晃着,继续道:“气死我了,还让我成亲!你有钱?你有个屁的钱,你们几个忽悠四哥打牌前都给他灌的五迷三道得,娘的他都捏烂了多少牌了!”
猴子家里的麻将,一张牌也就比南宫豹的指甲盖大一点而已,这些日子下来南宫豹输的裤衩子都快当了,每天还乐此不疲。
“我投降,我投降。”鹰举起两手,不做反抗:“老汉我这么老实的人,想不出这主意啊,冤枉啊少爷。这你得找南宫老二啊!”
一老一少在这不起眼的地方吵吵闹闹,王尧也将心中的忧愁藏得很好。
日头偏西时,众人都已入席就坐。院中的人倒是对大圆木桌子习以为常,坐在院外街上的却是稀奇不已。
忘忧楼的厨艺让人赞不绝口,更是花样百出。一个个用来烤肉的后世小铁炉被端上各桌,烤的滋滋冒油的牛羊肉大串大串被一个个小伙计放在一个木盘中端上。再炒上几样各种青、野小菜,足够街上的这群糙汉子喝个天昏地暗。
邻家稚子手拿足有自己半人高的肉串跑向母亲,妇人急忙张开手臂,孩童依偎在母亲怀中举着烤肉炫耀,妇人便向众人摇摇一礼。
喝酒的汉子哈哈一笑,向母子二人拱拱手。
上肉的小伙计步伐微微快了一些,仿佛那些已经吃的满嘴流油的小孩子是自己弟弟一样。
皱着眉头,才想起年少之时被人告诫营养均衡且夜食多肉不易消化,遂又上厨房坐起一个小锅煮上一碗清粥。
王尧几人的大圆桌上烤的却不是牛羊肉,而是吊睛大虫肉,也不知是城外哪处军营的士卒捕获的,来到城里变卖时正巧被忘忧楼的采买看到。花了五千钱直接拉了回来,这年头什么都涨价。
要不是那士卒急着要钱,若是剖解了再卖怎么的都能卖个七、八千钱。
军队在肤施一带驻扎了许久,这些山中祸害人的各种猛兽数量也就急剧减少,价格也就涨的厉害。
虎骨熬汤最为上补,楼烦给自己盛汤的时候,总是稍带着给蒙冲也舀上一碗。
蒙冲的小娇妻总是面色微红。
蒙冲面前的两个大碗就没空过,一个装酒,一个盛汤,楼烦懂事的想让人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