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又飘了一场大雪,这雪来的急去的也急,屋檐下挂着一根根冰棱,晶莹剔透。店小二一大早就拿着竹竿在打冰棱。怕雪化了以后,冰凌掉下来砸到客人。
太阳也刚刚升起,光辉洒在大地上,在白雪的映射下一闪一闪,有些刺眼。刚出房间就觉得寒意刺骨而来。砚溪风不由得搓搓手。
王管家和倪诰已经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喝着暖胃的温酒看着外面的街景。
“王师叔早,倪师弟早!”打完招呼,也不客气的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两杯饮下。
这街上十分热闹,各家各户都在扫着门前雪,有的地方被马车压过,如同冰一样冻在了地上。不时有人从上面经过,一不小心滑倒,摔了个四脚朝天。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小巷中屋檐下跑过几个孩子,打着雪仗堆着雪人。
王管家喝下一杯酒慢慢道:“出了城就要风餐露宿,这顿饭可要吃饱了,下次能吃到热饭要好几天后了。”
砚溪风和倪诰二人相视一笑,这二人小时候都是逃过难的孩子。自然不怕风餐露宿。
出了城门,砚溪风便迫不及待的翻身上马,虽然没骑过马,好歹有武功傍身,王管家指导一下,倒也能安安稳稳的坐在马背上。
这官道之上坑坑洼洼,有的地方还结了冰,有的地方雪未化,被压成了冰。这马儿虽然四条腿,可也怕打滑。三人也不敢催的太快。马儿一路小跑。
这三匹马儿脚程并不算快,大半天也才堪堪走了百里多的路程。三人在镇子上稍微休整一下,又继续赶路。
王管家在马上十分随意的道:“下一个县是赶不上了,希望天黑前能找到一个落脚的镇子。”
这大半天下来,砚溪风早过了兴奋劲。现在是苦不堪言,在马上颠簸了一路。早就腰酸背痛,手脚麻木了。幸好身子骨还算硬朗,看了看旁边的倪诰并无不适。一咬牙也就忍了。
又往前赶了两个时辰的路,王管家突然勒马停下,二人有些不解。王管家闭目听了一会道:“前面有人在动手,好在武功都不怎么样,对我们倒也没什么影响。”
砚观听他如此说,有些意动的道:“要不咱们凑凑热闹?”
王管家想反正也没什么危险,拍了拍马道:“走!”
前面这群人哪有什么武功,一百多号人。手里拿着叉子,锄头等各式各样的农具,动手的样子也是毫无章法可言。就是劈头盖脸的往上拍。被踢出的人,发现自己没事,又拿起武器冲上去,一顿乱拍。
被围在中间的是两个镖局,里面竖着两杆不同的镖旗,一个画着狮子,一个写着朱色的福字。两个镖局趟子手加镖师也有四五十人。比起外面这些人可就好太多了。
虽然人少,但是配合默契,一个个也有些武功在身,外面这些人一时半会冲不进去。
最里面还有不少人。一个身穿淡绿色长裙,外披白色裘衣的姑娘。大概十七八岁,长得十分漂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透露出古灵精怪。怀中抱着一把剑,好似在看着热闹。
还有五个青年围在这姑娘四周,像是护花使者。这些青年个个一表人才。身穿锦缎,腰间佩玉。就是手中的宝剑也镶着宝石。一看就知道都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在他们旁边是一位身穿浅蓝色衣衫的姑娘,手中也拿着一把剑。容貌上比那位绿衣姑娘要逊色一些。这位姑娘有些高冷。气质就如同这冬日里的梅花。脸上也写着四个大字:生人勿近。其身旁跟着一个丫鬟,丫鬟长得也不错,比起小姐也不逞多让。
两个镖头皆是四十余岁的汉子,站在马车上指挥着。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站在两个镖头前,嘴中不停地大喊。好像在劝说着外面的人。
倪诰讪讪道:“我们要不要帮忙?”
王管家摇了摇头:“咱们先看看!”
镖局的人若是下狠手,这些人怕是早被解决了。所以也让这些人更加肆无忌惮。
僵持了好久,突然树林里传出一个汉子的吼声:“哪个不开眼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打秋风。你也不打听打听,你马爷爷几只眼。兄弟们!抓到了给我挑断手筋、脚筋扔到后山喂狗!”
树林中顿时有大批人冲过来,嘴中各种吆喝声不断。
围攻镖局的这群人,不知谁喊了一声:“是马三关,赶紧跑!”顿时作鸟兽散。很是惧怕这马三关。
马三关的人赶跑了他们也不追,又围了起来。砚溪风三人也被围了进去。王管家示意二人不要轻举妄动,下马靠近了镖局的人。镖局的两位镖头,见马三关的人围了过来,不仅不紧张反而松了口气。
马三关肩上扛着大环刀,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两位镖头上前抱拳一礼道:“见过马大当家的!”
“原来是醒狮镖局的张镖头,和洪福镖局的刘镖头。”马三关哈哈一笑!看到二人在身上摸索着。随即道:“这次的供奉就免了,也不知哪儿窜出来的流民。惊扰二位!是马某粗心了!”
刘镖头忙道:“这怎么可以!不能破了道上的规矩!大当家的替我们解了围,我们也得好好谢谢!”
张镖头也附和道:“刘镖头说的极是!”
“欸!这不是要打马某的脸吗!马某的地盘上出现这种事!再收了二位的供奉,那道上的弟兄还不得笑话死马某!”马三关有些不高兴!
张、刘二位镖头连忙赔罪!
马三关罢了罢手,瞧了一眼砚溪风三人。随即转身喊道:“兄弟们,咱们继续喝酒!”
一群人又吆喝不断的跟着马三关走了!
砚溪风见人已走远,小声向王管家问道:“何为供奉?”
刘镖头和砚溪风相距不远,还没等王管家开口回答,便对着砚溪风道:“这位小兄弟,行走江湖不久吧?”显然是听到了砚溪风所问。
砚溪风立刻抱拳:“刘镖头果然慧眼,在下跟随师叔第一次行走江湖。”
刘镖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缓缓道:“其实这供奉就是过路费,官道都被这些帮派占领了,他们划分地盘各自盘踞。只要经过时交一份供奉,他们便保你这段路安然无恙。这供奉一般也不高,我们也都乐意花钱买平安。”
“他们没干过杀人劫财的事吗?”砚溪风又问道。
那书生模样的青年上前解答道:“这些帮会和门派世家不同。世家门派都有产业,而他们只为了混口饭吃!若是经常干些杀人劫财的事,大家宁愿多绕点路,也不会经过!到时候他们只得去别人的地盘。抢了别人的饭碗!那是要拼命的!一次两次还好,若是天天拼命,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明天会不会倒在别人的刀下!所以除非钱财极为诱惑,够他们吃上一辈子的!不然谁也犯不着天天和别人拼命!”
砚溪风打算一问到底:“这地盘又是如何划分?谁大了谁小了?有人多的也有人少的!”
那书生笑了笑继续回答:“其实这一州之内的帮会,都是暗中结盟!他们每隔两三年便进行一次比武!谁家胜的最多,便可以先选一处好地段!然后以此类推!他们表面看起来不和睦,其实背地里十分团结,若是外来势力进来,他们便会联手打压!就是面对当地的各大门派,也能有几分话语权。”
听完之后,砚溪风对着二人一礼道:“多谢相告。在下今日受教了!”
刘镖头在书生耳边低语几句后。书生点了点头,对着三人道:“在下王述,不知前辈和二位兄台此去何处?”
王管家道:“到广陵走走!”
书生听完心中暗喜道“我们此行也是南下,现在江湖并不太平!一路上盗贼流寇不少!若是前辈不嫌弃,不如我们结伴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如此甚好”砚溪风拍手道,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退了半步:“一切全凭师叔做主!”
王管家心中暗道:定是一路走来,少谷主觉得无聊,有心想结交几位朋友。便顺其心意道:“承蒙诸位看的起,接下来几日便叨扰了!”
“哪里!哪里!相互扶持,相互扶持!”张镖头拉着王管家就要介绍给后面的众人。
一番点头之后,大家也就算伙伴了。
加入大伙之后,由于人数多,又拉着货物。速度也就慢了下来,好在大家都不着急。
其余人也没打算和他们三人深交,倒是王述十分健谈,和砚溪风聊了好久。
果然明月高升,他们也没来的急赶到下一个镇子。大家忙着搭帐篷,两个镖局只多出一顶。。一顶帐篷勉强住两个人,他们三人挤一顶也挤不下。
其他人都不为所动,那五个富贵公子显然不愿意和人挤一顶!浅蓝色衣服姑娘和丫鬟一顶。绿色衣服姑娘更不可能和男人挤一顶!。
王述有些不好意思对着砚溪风和倪诰道:“若是两位兄台,不嫌弃在下脚臭,在下这里还能睡下一人!”
“今日真是不巧,我也有脚臭。不知王兄可愿收留?”砚溪风倒也不客气。
见砚溪风也不避讳,王述随即打趣道“今晚在下可要和砚兄好好较量一番了!”
醒狮镖局和洪福镖局各支了一口大锅,熬些热汤,分给大家一些,暖暖身子。干粮也都是自备的。好在马上准备不少干粮,三人倒也不至于什么都是借的。
吃饭的时候倪诰目光便不时的扫一下浅蓝色衣衫的女子。
砚溪风和王述这才相识半天,就像多年老友一样,在一旁相谈甚欢,不时传来二人哈哈大笑之声。
两个镖局守夜的人也都是各出一半。不知是为了公平,还是二者之间不互相信任。砚溪风这一觉睡的倒是十分踏实!
第二天一早队伍就出发了,早饭也都是边走边吃!倪诰在人群中望了望!见那浅蓝色衣衫的姑娘在马车内不曾出来,顿时有些失望!
王述躺在最后一辆马车的货物上,翘着腿,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拿着书!好似在品读!
砚溪风索性也弃马,走到最后:“不知这马车是否也能和王兄挤一挤?”
王述连忙起身,伸手把砚溪风拉上马车道:“砚兄看的起在下,在下乐意之极!”
砚观见他书不离手,打趣道:“王兄书不离手,是打算考个秀才了!”
王述凑近砚溪风耳边低声道:“装装样子,不然怎么对的起我这身打扮!”一副别人误告的表情。
砚溪风不禁愕然,这这位王兄还真是直爽之人。
随即也小声在王述耳边道:“昨日骑那马儿一天,屁股颠簸的甚疼。”后面声音又大了起来:“所以今日又来打扰王兄了!”
这二人躺在货物上又是一番长谈阔论,不过多数是王述在说,砚溪风在听,偶尔问上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