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州城挺大的，从上往下看，约莫着得有数万里，其中，往来楼在城中心，算是乾州城第一金字招牌，不论男女都可以进去寻欢作乐，男的找暗花，女的可以找暗蝶，各个绝色英俊，很出名。
而相比于艳名四射的往来楼，落座于乾州城边的无忧阁就清雅了许多。
因为这里不对俗人开放，只接待修士。而且，非婴丹期，及婴丹期以上修为不得入内。
此外，这里不收金银，只收消息、至宝、灵器、秘密等，林林总总，包罗万象，只要你带来的‘诚意’能引起无忧阁内女子的兴趣，那么，那名女子就是你的，无偿支配，予取予求，直至你自己提出离开无忧阁为止。
不是没人暗中调查过这无忧阁的背景，但查无所获，久而久之，心思也就淡了。
不过最近这无忧阁闭门谢客了，许多回头客来此都碰了闭门羹，让人摸不着头脑。
夜。
无忧阁内阁。
“他来了，在跟白泽商量……咳咳，咳咳！”
惑星佝偻着身体，边说边咳，干瘦的躯体不住的抖动，看的他面前披袍静坐的水汐霞直皱眉。
“你没事吧？”
惑星一边干咳一边摇头，满是褶皱的老脸一阵涨红，良久，那急促而剧烈的咳嗽才慢慢缓和，抿了抿嘴，他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眉眼如画的女子，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痴迷。
“真没想到，临了之前还能再见你一回，来，笑一个。”
水汐霞柳眉一竖，但转瞬想到了什么，眼神逐渐缓和，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侧开目光，抬手将背后的头袍重新戴起。
“看在你命不久矣的份儿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
惑星嘴一抽，花白的眉毛耸动片刻，将嘴里的话忍了回去，没好气的一甩袖子，起身告辞。
原地，水汐霞从一侧收回了目光，看着他微偻的背影，良久，轻声一叹。
她知道，他的时日不多了。
但无能为力。
“师父，大师姐回来了。”
兀的，阁门外的阴影中走出了一道倩影，水汐霞一愣，随即眼眸一动。
片刻后，她跟着那名弟子来到前堂，一眼就看到了前堂中环剑静立的清冷身影，眼神一松。
“云曦。”
“师父！”
洛云曦一震，转身回眸，当她看到堂外快步走来的水汐霞后，眼眶一红，扑了过去。
而水汐霞却在看到她的面容那一刻，瞳孔一缩，丰腴的身躯不自觉的顿了一下。
这时，洛云曦已经扑了过来。
“师父……”
扑倒在自家师尊怀里，感知着自家师尊体内那沉寂的灵力，她忍不住哭出了声。
她面前，水汐霞捧着她的俏脸，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弟子，看着对方那隐隐发黑的嘴唇，以及虽然痛苦，却有丝丝阴戾的水眸，眼神暗凝。
兀的，她眉头一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动声色的扭头斜眸看向一旁，却发现了站在一旁，满脸强颜欢笑的青灵与沐瑶，而且，她们身后还站着几名鼻青脸肿，满身伤痕的弟子。
心头一咯噔，她的眼神沉了下来。
…
夜半时分，洛云曦，凌云逸两人回归引来的躁动才慢慢平复，将两人安顿好后，她带着满头思绪回到了自己的寝阁。
还没进院，她就看到了守在门口处的沐瑶与青灵，眼眸闪了闪，她走了过去。
三人目光对视，均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凝重，青灵嘴唇一抿，开口欲语，却被沐瑶一把拉住，水汐霞看了她们一眼，带着她们走进了内阁。
而后，当各自落座，房门紧闭，青灵终于忍不住了。
“师父，您也感觉到了对吧。”
水汐霞看着她，不答反问。
“说说，怎么回事。”
青灵与沐瑶对视一眼，在得到沐瑶授意后，深吸一口气，将她们一路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数日前，也就是龍赢四人与白戮四人内讧厮杀时，凌云逸与洛云曦也一起出现在了云山，并且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毕竟他们离开各自宗门，前往各州秘地搜寻‘上古仙门传承’时，他们的宗门还没有覆灭。
但这次出来，他们却发现自己成了孤家寡人，结果可想而知。
凌云逸还好，洛云曦就不同了。
她以为水汐霞等人死了，从云山匆匆返回莲天城，而那些由楚魈扶持重组了碧海宗，其实是被水汐霞驱逐放弃的女弟子们因为水汐霞的不肯原谅，以及身上残留的耻辱，暗中指引着暴怒的水汐霞把莲天城内那些曾经侮辱过她们的修士屠戮一空，搅得整个汖州北境鸡犬不宁。
水汐霞等人通过乾坤手中的乾钧楼得知了这件事，便派沐瑶与青灵前往莲天城去找她，只是没想到，洛云曦本人似乎……
“……当时找到师姐的时候，我就感觉她有些不对劲，但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直到这一路走来，我才发现师姐的脾气变得很暴躁，稍有不顺，非打即骂，除了我与沐瑶师姐以外，其它姐妹都遭了她的毒打，而起因是因为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一句我们能有今天多亏墨白的碎话。”
“师父，你说她会不会在天心湖中了什么邪？”
青灵眼底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惊悸与惶恐，水汐霞滞然，随即默然。
老实说，有可能，但也不太可能。
局势多变，人祸妖乱不断，如果她因此性情大变，也情有可原。
沉吟片刻，她开口打破沉寂。
“你们看住她，我去找……白泽聊聊。”
本能地，她想说楚墨白，但话到半截，想到了沐瑶，微微顿了一下，转了话头。
两女因为心系洛云曦的安危没听出来，闻言便点了点头，忧心忡忡的离开。
水汐霞站在原地，皱眉想了一会儿，还是不明就里，转身没入夜色。
而谁也没有发现，阁外夜幕阴影中，一双幽冷的月眸静静的看着她们，眼瞳暗红，眼神阴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