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小太监传了皇上口谕,请北越允宁公主不必下撵,前往銮殿觐见。
白荼便是微微一笑。
宇文焕是弑父杀兄夺的皇位,登基时便民心不稳,如今不过第五个年头,尚未有能力平定内乱,自然是要对周边邻国一千万个拉拢。要不然内忧外患下来,他必是皇位不保。
十殿下,眉妹妹。
五年未见,不知你们再见到染儿之时,作何表情呢?
大红色的轻纱幔帐随风飞扬,十六人抬的轿撵大气华贵,女子端坐在正中,以红纱覆面,看着年岁尚浅,却带着与生俱来的气质。
坐撵行到銮殿正院正中,几个轿夫连膝盖也没有弯曲一下。
正坐之上端坐的,是那如今得偿所愿的夫妻二人。
白荼斜着眼睛睨向林黛眉,正是十九岁的大好年纪,绾着牡丹髻,珠翠玲珑,肤白如雪,同样是大红色华服加身,却因为过于纤瘦,趁不出雍容的姿态来。
倒是看得出,五年来后宫的勾心斗角,让这原本一心想要得到宇文焕垂怜的女子,也生出几分细微的沧桑来。
听说自皇帝登基之日起,便是美人不断,或真或假,后宫新人接踵而至。有王公大臣家的女儿,也有歌姬舞姬,多不胜数。
白荼轻笑着,扫视了一圈銮殿立着的诸位大臣。
皇后娘娘下首,立着郑国公林鸿卓。女儿是当今皇后,他自是顶戴花翎,好不风光!
她不禁在心里冷笑,那人已靠着女儿平步青云,而殿外的那位林氏,不过七品芝麻小官,随意便受人侮辱罢了。
从前卖女求荣的生意,究竟是谁占了便宜。
当年的她跟着宇文焕,辗转奔波,拉拢收买,又随宇文焕弑父杀兄一登大宝,如今这金殿之上,处处都是当初熟识的面孔。
只是……
目光转向宇文焕侧首,那慵懒浅笑同样在审视着自己的红袍男子。隔着红纱幔帐,隐隐约约只看得清那男子墨发半束半散,阔袖宽袍,身形高大,衣着却十分随意,没有穿官服,看不清品级。
她不认得这红袍男子,回忆之中和他宇文焕一同篡位夺权的,也没有这人的存在。
宇文焕冷着脸,静静看着这不可一世的红衣女子。身旁的林黛眉见皇帝没发话,不由得道:“公主已至正殿,为何不下撵行礼?”
自己和皇帝都还没发话,她这好姐姐倒是急性子。白荼隐在面纱下的面容不禁嗤笑,抬手,修长的食指在空中画了个半圆,指尖从皇帝臣子面前一一扫过,最终,落在皇后身边立着的宫女秋儿身上。
她懒懒地道:“你,过来,给本公主垫脚。”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不禁大吃一惊,就连那红袍男子,都挑眉看向坐辇之上的白荼。
这北越公主何其猖狂,若随意指了哪个小厮也便罢了,竟敢让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垫脚,岂非公然打皇后娘娘的脸吗?
不等林黛眉发话,宇文焕已是幽幽地开口:“允宁公主,有的事做得,可做的太过,就不好了。”那是他的后,他自然要维护。
那声音带着隐隐的冷意,在场的人无不惶恐。了解宇文焕的人已看出,这是当今的皇帝发怒的前兆。
却是没有比白荼更了解宇文焕的了,她仍然浅浅的笑着,人们看不清她微扬的唇角,却看得到她一双美目弯成半月的形状。
抬轿的轿夫们没有一人动作,仍直挺挺的站着。
白荼向顾拾七轻轻挥了挥手。
顾拾七立刻会意,领了几个小厮拿着一幅巨轴的画卷走上前来,画轴展开,金光刺眼。
众人探头看去,竟是金线所绣,层层叠叠,亦将那山川城池绣的栩栩如生。
竟是九州大陆的版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