銮殿正堂,皇帝宇文焕身着朝服,因是见公主,携了皇后林氏黛眉端坐于高椅之上,四周列着品级较高的大臣。
这是西岐迎外国使节最高规格的礼仪了。
宇文焕侧首,玄衣男子手持墨扇,静静立着。天子近旁,那是属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玄衣男子面上无波,那双好看的墨蓝色眸子间却偷藏了些许好奇。
是对即将而来的北越使者,听说,是个公主。
抬着白荼的轿子就在离銮殿百步之外的汉白玉地阶路停了,有皇宫的引侍恭声道:“公主,请步行至正殿。”
白荼对这西岐皇宫的礼节再熟悉不过,却不下撵,斜靠在撵上懒懒地道:“本公主腿脚不好,就抬着进去吧。”
引侍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吃了一惊,有些为难地道:“公主,这,于理不合呀……”
“你们西岐的礼仪是给西岐人定的。”白荼懒懒的,声音轻得像落在柔絮上的雨。
引侍额上就渗出汗来,她是北越人不假,可历来北越使者来朝,王子公主的也不少,也都遵了西岐的礼仪,她还是头一个如此轻慢的。
那边龙椅上的宇文焕早得了允宁公主已入宫的消息,却久久不见人来。等的有些不耐烦,便差了太监来问:“你去看看,那北越公主怎还不入殿?”
小太监应喏,小跑着出了銮殿。
不一会儿又跑回来,想到殿外的允宁公主正与引侍对质的场面,不由得汗如雨下。他小口喘着气,颤颤巍巍地禀道:“回皇上,那允宁公主在地阶路上停、停了,拒、拒不下轿,非要乘轿进殿。”
乘轿进殿?自西岐开国以来便没有这样的规矩!上殿不佩剑,见君不乘辇,是对君主和天恩的基本尊重和礼节。
她一个小国来的公主,竟何其猖狂!
一旁的林黛眉听了就是一怒,道:“岂有此理,她这是公然对皇上不敬。”
一直静立于一旁的玄衣男子不动声色地抬眸,睨了那前来报信的小太监一眼,唇角微弯,浮上一抹揶揄。
北越国的,允宁公主吗?
听起来,倒真是个有趣之人。往后这西岐皇宫,怕是要热闹一阵了。
宇文焕拧了眉,问:“她还说了什么?”
“还说……还说……”小太监低着头,飞快地睃了皇帝一眼,语带犹豫。
宇文焕怒道:“说!”
小太监就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允宁公主还说了,说咱们西岐的规矩是给西岐人定的,她是北越人,自不必守这规矩。还,还说在北越,她见国王都不必下撵,也不必客客气气低眉顺眼的说话……”
啪得一声,宇文焕一手拍在身旁的桌案上,震碎了案上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滴落下来,印湿了金丝绣纹的锦布。
好好好,当真是那北越国君教养出来的好女儿。是仗着如今他西岐国力不敌,算准了他定不敢拿他们的公主怎样,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的吧?
他倒要看看,汝辈能嚣张到几时!
宇文焕咬着牙,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