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春快乐
热闹过后,回忆才加倍温馨。
那已经是初一上半学期的趣事了。
也是个初冬的早上,也就四点多而已。小虎就急切的叫忆星起来,说是一起去跑步。忆星只觉得好玩、新鲜、便痛快的答应了。两个人不声不响的,心怀感恩的拥抱着一个全新的冬天。
街上的雪足有一尺来厚,踩在上面柔软而又吱吱作响,仿佛车轮滑过的尖叫,怪异的叫人喜悦。村里的人们还在悄然沉睡,静寂的无半分声响。洁白的雪已照得大地微明,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前行。虽然冷的要命,空气里的清新却是别有风韵;一路走着一路笑着,又是雪人又是雪仗的,嘻嘻哈哈的奔腾驰骋。冷了,就跑跑;累了,就睡睡。真的,自己就是雪花,真心就是天空,任由得来去逍遥!
从此,两人又相约几个朋友,一起漫步雪山,纵横逍遥。
左顾右盼的,见众人不是自得其乐就是谈笑风生,哪有认真学习的模范?
小溪呢,正和同桌说的兴起,聊的带劲。忆星早三步并作两步的奔了过去,一把拉过身边的椅子坐下,乐乐呵呵的:“看你们美的!习题做完了?”小溪只笑,不答反问:“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忆星并不理会,真言真心:“想你们了,就过来看看。”小溪粉脸含羞,娇嗔不已:“看你,胡说八道的。这么久了,也还改不了。”忆星故意不听,但见小溪喜笑颜开的得意,便知道内心着实喜欢自己。叫道:“你们刚才聊什么呢?我看着挺热闹的。”小溪摇头苦叹:“瞎说呗。我们又不像你,学习,说话,故事样样精通,习题十之八九不会,不聊还干什么?”忆星便不再笑了,看着小溪目不转精的,小溪反倒不好意思了,不理,一直别过了脸去。
“看你,干什么呢?我教你还不行呀。你啊,未来的副总经理,总不能目不识丁吧?”
小溪听的忆星说话,刚才的些许不快转瞬便烟消云散了。看着忆星美美的笑,反倒让忆星脸红心跳了。
真是的!美女也着实会要人命的哦。
记得初一时候,忆星,小溪畅谈自己人生理想之时,忆星就说自己喜欢经商,将来若是美梦成真,有了自己的个人公司,自己就做总经理;小溪呢,自然就是副总经理了。那会儿,在忆星稚气的心里,根本不知道什么总裁董事,总以为总经理便是自己公司最大的头,所以的,小溪便是副总了。当时,小溪却是一点不信,毕竟忆星信口开河的事情多的都归记忆玩笑了。哪知现在旧事重提,那份幸福自是言无不尽了。
“你还记得了?以为……你早都忘了。”小溪轻轻的笑。
“怎么可能?对你的好永不会忘。”忆星又开始油腔滑调。
“看你,就没个正经时候的样。”虽是娇嗔,却是甜蜜的喜爱。
“好了,我教你做些正经事吧。”
“不许赖哦。”小溪手指一伸。
忆星点点头,接过练习册认真的翻看起来。
一个真心的教,一个用心的记;一个全神贯注的指点,一个目不转睛的思想。忆星自是惊讶,自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苦口婆心过,用心良苦过,劳心费神过。足足的三十分钟,小溪才一一领会。看着忆星,欢呼不已:“神了你!老班的一节课不如你半节课的光景,我不但会了,还知道活学活用了。”忆星也是高兴,看来小溪还不是太笨,未来的副总还是大有可为的。
“其实,学习挺简单的。”忆星一向都是举重若轻的。
“对你来说自是理所当然了,哪像我……不自量力。”
“来,我教你学,可是包教包会的哟。”忆星又玩笑始终了:“小溪,你听我说。读书学习全在一个‘活’字上做功夫,什么儿都得活学活用。”
“活学活用,谁不知道?可是……说易做难!”小溪倒很会发难。
“总之呢,学习要求同存异,对症下药。比如说语文,看起来不着边际,乱七八糟的,学的时候很难把握重点,其实就不用管它。只要你理解了,疏通了,明白字里行间的意思了,懂得油嘴滑舌也就够了。再说数学,逻辑性看起来很强,推理性也不好掌握,其实只要理解了句子含义,每一个部分都不要轻易放过,一句一句的细思,逐步逐步的分解,题并不难做,关键是弄懂意思。其它的学科也是一样,不要把它们独立的分隔,要找出它们的共同部分,加以小利用;然后再剖析它们的不同部分,区别对待。这就是所谓的异中有同,同中有异。”忆星长长的吐了口气,很是得意。
“我不大懂得,好像很难。”小溪一脸的苦相。
“当然难了,这需要很长时间总结摸索。”紧接着便笑:“你呀,别急。学习很艰苦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有空我再教你些难的,更深奥的。”
“别……我不听,不听。烦死拉!”小溪吓的挥手直喊。
还好,一连串欢快的钟声很快的便解救了小溪痛苦的呼叫。
次日下午,忆星、王冰,光明、力文、王峰五个人相约在操场,满心欢喜的准备来场雪仗。操场上已经有十几个同学在那里自由玩笑了,什么样子的人都有。五个人东看看,西瞧瞧,全都一副摩拳擦掌的劲。天气虽冷,心如火烧,片刻便通体舒畅了。
忆星大叫一声,一弯腰,一抄手,球已入手:好冷!顾不得想,一个雪球已是迎面飞来,忆星侧头闪过,顺势一个转身,将手中的雪球抛出,分击力文,王冰二人。一时间,操场里人声鼎沸,雪球翻滚。只是,地下的雪可就天可怜见了,被众人抚爱的遍地是伤。
“我们几个打王冰一个,怎么样?”忆星大声大笑着。
话落,两个雪球已是左右两边向着王冰飞奔而去,另外三人也不约而同的向着王冰展开猛烈攻势。王冰立时之间便显得狼狈不堪,忆星看的开怀大笑,冷不防及,王冰的一个雪球早已击中了自己。虽然自己的雪球已狠狠的打中王冰胸膛,但随之而来的报复却是冰冷的打在脸上。忆星的开怀大笑顿时成为自我嘲讽,伸手一抹,一笑,一气,便展开了最为惨烈的进攻。刹那,雪球四面八方的横冲直撞,在无垠的天空里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王冰早已招架不住,喘息不止:“好了,好了……我投降,坚决……投降!”忆星总算反败为胜,得意洋洋之际,冷不防王冰使坏,急抓一团雪球向着忆星衣服里猛倒进去,立时便听得忆星怪叫连连,笑声阵阵,一个打滚在地,止不住的翻腾。地上本就积雪深厚,虽不大冷,但忆星却是冰手冷脚的好不开心:“你个死王冰,你……咳咳,你……整死我了你!”众人眼见忆星的狼狈更胜过王冰,由不得全都放声大笑起来。
正歇息时分,耳听得不远处有人大叫:“用力,再用点力!”
众人寻着声音望去,但见不远处有六七个同学正在滚一个雪球上坡,虽不是很陡,然雪球着实庞大之极,绝非六七个人所能够移动。王冰一时兴起:“走!我们过去看看,顺便也帮他们一把。”话落,直奔了过去。众人也都跟了过去。
雪球不算太大,六七来个人一路翻滚着上坡下坡,到此时却已不右小视了。忆星看的大笑:“看这雪球,活像是我们的地球,大小正中合适。”外班的一个同学接口笑道:“我们准备把它运回学校,做一个大大的,活灵活现的雪人,就放在我们学校中间,让所有人都好好看看。”众人一听,越发的来了兴致。便要把那雪球越滚越大了,也真是越滚越大了,越是难以得心应手了。终于,又是一段下坡路了,实在是想不出一个绝好绝好的办法了。就凭现在他们这十几个人,的确是稳不住这么个庞然大物了。众人感叹了一阵,最后痛心疾首的扔进了旁边的一块雪地里,也好指望来年父老乡亲们会有个好收成。
接着,又下起了第二场雪,第三场雪,意外的惊喜接连不断,真好!
时间过的真快,离年突然的就不远了。
这日,校部决定放假。各班的老师聚在一起开会,宣布放假的各项事宜。全校同学都各自在班内静静的等待,虽不时的交头结耳,嬉笑怒骂,却是无言的欣喜,并不是很吵很闹。不多时,老班便出现在讲台上,异常兴奋:“同学们,今天放假。不止是你们高兴,老师们也很高兴,大家终于都可以休息了。”话落,欢声雷动,经久不绝。老班挥手止住:“好了,静一静,有些事还得安排。第一,大家的东西全部带回去,别落学校;第二,安全,特别注意安全。不管路途远近,全都小心为上。第三,一放学,马上回家,别四处跑,平安到家。第四,别忘学习,多玩少学,但不能不学。听明白没?”众人异口同声:“明白。”老班点头直赞:“放假!”顿时,教室里一片翻江倒海,奔腾的呼啸不已。
忆星十二点便回到了家里,父母自然是格外欣喜,弟妹也是欢呼非常。午饭吃的特别香甜美味,便是年夜饭也没这么激动人心。又四五天过去,弟妹也放学在家,一家人自得其乐融融。反倒是父亲与哥哥在铁厂上班工作,甚是无奈。忆星反倒没事可做,每天给家里挑两担水便是对哥哥苦累伤痛最真挚的情意奉献了。
转眼间,便是腊月二十六了。
这天,一家人忙着大扫除,破旧迎新呀!
一年里头,忆星最烦也最怕的就是大扫除了。全村里人,所有的这一片人堆里,就他们忆星一家还住着土窑洞。不用说,最是让人看不起了。虽说怎么看都不起眼,可冬暖夏凉的倒也自在,只不过灰头土脸的,每回都折腾的人有心无力的。
眨眼功夫,院子里便摆了满满一院子东西,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偏偏就没有一件是值钱的。父亲看着这些“破烂”,辛酸之痛真是一言难尽:“你们看,我们家的东西比谁家都多,可是呢,最值钱的却是没有半点,除了这几口箱子,就是这一台黑白电视,白送人家都不要。”忆星笑道:“还舍不得给呢。便是破烂也不给他们。”弟弟逗的哈哈直笑:“就是,凭什么要给他们?在我们家里,就是破烂也是值钱的东西。”大哥一边苦笑阵阵:“便是专收破烂的,也不会多看一眼的。”妹妹笑看着母亲忙忙碌碌的身影,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就我们一家全当个宝贝似的,尤其是咱妈,一块纸片,一个线头都是好的。”忆星默然低语,一时间情难自已起来。
此时,一家人说说笑笑,热热闹闹,倒也情趣盎然。不到三分钟,每一个人便灰头土脸了,早就面目全非了,相视着大笑。尤其是忆星与弟弟,个子矮小,身体细瘦,很是机灵活动,最适合做些旯旮里的琐碎事;父亲与哥哥,便负责扫、搬、运之类的苦活;母亲与妹妹则帮忙整理东西,按类分放。紧紧张张的一上午,欢欢喜喜的一场累,土窑洞也算是焕然一新了,看的众人心里着实满意。
“这房子实在不能住了,灰尘满天的,明年我们可能盖新房子了。”父亲很是认真,看着他这些个可亲可爱的儿女们。
“早就应该修了,听听我们都说多少年了。”忆星自是抱怨。
“说说说,还是没钱,没钱说什么都是空话一堆,有什么用?”这是大哥的声音。
“没钱我们也得修!”父亲终于发了狠话。
“修得起的……我们一定修得起的。”忆星看着一家人郑重其事。
“那你就好好上学,嘴皮子人人会说,争气靠的是手。”母亲看着忆星,那份用心良苦自是不言而喻。
傍晚时分,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一直不停,虽然不是很大,却总是挥挥洒洒,零零落落。院子,忆星兄妹早扫了一回又一回。过年了,谁也不希望自己家里到处一片泥泞狼藉,虽然雪花纯洁至上,然亲朋友好友到访,总不能以雪花相迎相送吧。
六点时分,雪花总算停了。
忆星闲来无事,正好出门担水。父母不许,大雪天的,担什么水呢?又不是没水吃饭,哪里用得着这样急呢?忆星却是不听,坚持己见,两只手一横,肩一挑,自顾自的去了。
其实,忆星挑水不是目的,赏雪才是正事。虽然雪花停歇,不再漫天遍洒,来去从容。然落雪飘飘,随风自由舞动,别有风味,忆星喜欢的是这样随心所欲的感觉。
再到河边,河水冰冷,却是热气暖流,款款涌动,雪花飘落融入水中,真好清雅脱俗。
忆星静静的呆坐河边,看着一望无际的雪白,早已忘却自我。
眼前好美好靓,一片雪白天地相连,仿佛置身于仙境梦幻。唯美不足的只是缺少温暖,缺少香味,缺少那一股似水柔情的动感与静默。默默的静闭双眼,轻轻的扣响心扉,任由的心灵驰骋。
那是一个梦,浪漫而又缠绵的梦想。
传说天使总是常在夜晚出现,在人们熟睡的梦里重现。忆星心目中很早就有一个天使,一个守护女神,只是视而不见,模糊不清。多少时间以来,自己总在苦苦寻觅,却似大海捞针,难以梦想成真。忆星知道,梦幻虽假,重现的却是真实。何况,自己一直有一种似真非真,如梦亦幻的心灵感应,那个天使将要出现,不止是在自己甜蜜的睡梦里,便是活生生的现实里,那个天使也会倾情重现。
说到底,那只是一个女儿而已。
如今,似乎近了一点,近了一点,又近了一点;也许,三年五载之后,就又更近一点了,近一点了,再近一点了,近在咫尺了。
一眨眼,年三十到了。
父亲与大哥正上白班,家里除了对联与火炉外,早已一切就绪。下午四点多,父亲大哥一回来,顾不得辛苦劳累,便又忙活起来。一个贴对子,一个堆火炉,兄弟姐妹的眼里看着,手里帮着。
忆星心血来潮,忽发其想:“爸,你说这年每年都过,人为什么就不烦呢?”
大哥听的好笑:“过烦了还成?一年就这么一天,还有心思烦?乐都来不及呢?”
弟弟嘴一奴,脸一歪,叫道:“要是烦了,你就别过,我们一家过。”
父亲看着忆星,再看着这些个活泼可爱的儿女,一脸慈爱,意味深长:“过年就代表人这一年把该做的都做好了,做完了,可以轻轻松松的,乐乐呵呵的休息一天了。”
忆星还是不解,看着大哥,看着父亲至少没完全明白:“爸,你这一年该做的事都做完了么?”
父亲点点头,伤感之中掩藏不住微笑的自豪:“你说,我还有什么没做完呢?”
妹妹抢先叫道:“你这一年的钱就没挣够?不够我们几个花。”
父亲看着忆星,又瞅瞅妹妹,再瞧瞧弟弟,笑容满面:“钱哪有挣够的时候呀?你们看,我把该收的田都收好了,该种的地也种上了。钱呢,虽没有多少,但也够你们去年一切开销了。虽然我们家还是很穷,还是一塌糊涂,但那是明年我们要继续努力改变的。我和你哥还是挣钱养家,你们呢,就是好好学习,我们各做各的,每个人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可以好好的过年了。”看着妹妹,又看看弟弟,满心欢喜的:“过了年,我儿又长一岁,女儿也可以上初中了。”
忆星突然的就沉默不语了,原来“过年”是这个意思,不止是长大的意思,还有心灵的一些深沉学问。看着一家人忙碌的身影,思想早已激昂起来:是啊!过年了,我又长了一岁,该是为父母分担所有的时候了。
年夜饭,每一家人都是其乐融融的。
一家人吃着,乐着,笑着,看着,唯独不能喝着唱着。一来众人都小,没什么酒量,也不爱喝那些个东西;二则没什么东西能拿来唱,只好就着电视过过嘴瘾了。虽然没有什么值得大乐特乐,但幸福甜蜜却始终不离不弃的。在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土窑洞里,欢声笑语洋溢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乃至心底,久久的不曾散去。
吃得正香、笑的正浓、叫的正响、打的正闹。忆星古灵精怪的声音便又穿梭其间了:“哎呀……水水水……快,拿水来……咳咳……火火火,哟哟……我的妈哟!”众人只顾逗乐玩笑,并不曾注意忆星的奇异举动,直到这怪叫奇响,才一齐向着忆星直扫过来。但见忆星大嘴张着,大气喘着,大手摆着,一副活蹦乱跳的滑稽样子。大哥反应最快:“妈,食物卡住了吧?快……拿水来。”母亲早端了碗水过来,忆星一口倒灌进去,伸手连连:水水……再来,多点不怕,水……咳咳!众人大惊,看的却也是大笑。原来忆星只顾贪吃,便什么也不计较了。刚刚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又迫不及待的一块肉进去,原来的还没下咽,后来的便紧随其后。排骨卡在喉咙里上下不得,肉又是刚上桌的。进退不得之际便只有大叫大喊了,众人看的好笑,听的更绝,再想想适才的狼狈之相,更是无出其右,惊天声响。
热热闹闹、玩玩笑笑、风风火火、声声响响,不觉就十一点多了。弟妹两人坚持不住,早先梦游其中了。忆星也似困了,强忍着好一会儿。看见母亲还在那包着饺子,睡眼朦胧的很是心疼:“妈,你也睡吧。不够吃明天早上包也差不多行了,一年到头的忙,多会算完呢。”母亲点点头,看着忆星一笑:“困了吧。你先睡,妈一会儿就好了。”忆星深知母亲的性格脾气,当下不再言语,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