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伴随着大军的出征而如狼烟一般袭来,可平日里应该有重兵把守着的北羽关,今日却不知为何,竟是一兵一卒都没有看到。
“将军,探子来报,说是北羽关未见防守,恐是有诈啊!”
一黑脸小将抱着拳,一脸凝重的说道。
他的前方,一名身穿厚重锁子甲的面具男子听后,眼神微微闪烁,沉思了良久后,开口问道:“平日把手北羽关的将领,可是传说中的虎将?”声音沙异常,无比的怪异。
面具将军本是镇守大牢的典狱司,说起来他曾经也是个将军,但却因为看守长公主之时,不敌北朝大将军从而导致了长公主被劫走。
而面具将军也自此之后被贬为了一名典狱司,而今日他这个“罪臣”竟然被大王派来进攻北朝,这般想着,他转身看了一眼身后乌泱泱一片的黑甲士兵,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
四十万大军!这是整个南朝的国力!除了留守南朝国都的士兵之外,其余所有将士全员随此战出征!而面具将军,就是此军的统领之一,他有些发愁的揉了揉脖子,喃喃道:“大王的想法...果然不是我这种罪臣能够揣度的。”
那黑脸小将不敢作声,只能安静的等着将军继续说下去,面具将军见状轻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关系,不用这么紧张,不过是北羽关罢了,当年老子也不是没战胜过他稚虎!”这是面具将军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之一,虽然那次战役,最终亏损的还是南朝,但在战场上,他还是勉强胜了那虎将一分的。
“...将军威武。”黑脸小将嘴角不着声色的抽了抽,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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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的大军已经压境了么。”
独眼将军稚虎的声音伴随着擦刀的声音响起。
良久后,无人作答。
“呵...是我犯糊涂了,你们已经死了,怎么能回答我呢。”见无人回答自己的稚虎尴尬了片刻之后,干笑了一声,喃喃自语着。
紧接着,他放下了手中擦刀的布,此时布上已经彻底被染红了色,他这时候转过头来,只见他那左眼上带着的眼罩竟是已经消失不见,空洞的眼窝就这么裸露在空气之中。
他四下扫了一眼,这军帐之内躺着的,竟然全都是他自己手下亲信的尸体!
“王冠啊...我稚虎究竟是忍了你多久啊,大哥死的时候我忍了...董斯死的时候我忍了...书生死的时候我也忍了...就连你在我身边安插探子...老子也忍了!”
他那空洞的左眼中突然流出了一行鲜血,与右眼的泪水一起,划过脸庞。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动我的嫂子!不该去动我大哥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遗孀!!”
“去死吧王冠...去死吧北朝!!我...要让整个北朝,给我嫂子陪葬!”
沉闷的声音从稚虎的胸口响起,像是风吹过杨树时,杨树拍打树干的声音,但却更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雄虎咆哮声,而这奇特的声音,也是稚虎名字的由来。
忽然,他胸口的声音安静了下来,有些苦恼的倒吸了一口气:“马上就要见到我那侄儿了,空手见小辈终究是不太好的。”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稚虎将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轻轻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思考了片刻后,就看大刀从他的手中猛地一甩,咚咚几声,地上所有的尸体头颅全部滚落而来,停在了稚虎的脚边,他弯腰一一剥去这些头颅脸上的面具。
“就把你们当成给我侄儿的礼物吧!”他把那些薄如蚕丝的面具放在眼前仔细的打量着:“嗯...这做工还真挺精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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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北国大雾连天,京城内的诸多百姓都变得紧张兮兮,就连街上的小贩的叫卖声都显得无力。
“三儿,你听说了么,最近要打仗了!”
“当然听说了,唉...没多少好日子能过了。”
“是啊...苦的只有咱们这些百姓。”
李慕与千仞十三二人带着斗笠,沉默不语的坐在马车之上。
“师父...这场战争是因为我才挑起的么。”李慕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对话,思考了良久,开口问道。
千仞十三愣了一下,嘴角强扯出了一抹微笑,摇了摇头:“怪不得你,四国之间本就一直对峙,你只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斗笠的纱绸遮住了她的面容,斗篱下,精致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疲惫。
李慕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扭过头来继续驾着马车。
二人刚刚去了天下第一铁匠铺,赵平之也亲自动手,用赵金为李慕打造了一身甲胄。
“赵平之是个好人,但...好人往往都不长命。”千仞十三似乎是看出了李慕的心事:“你不用担心他了,以他的能力在这场战争之中...兴许可以苟全一命。”
李慕抿了抿嘴,抓着缰绳的手也紧了紧。
“说起来,你马上就要见到你的叔叔了。”见李慕没有心思谈论这个话题,她微微一笑,又开口道。
“叔叔?可是我爹的手下不是都...”李慕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千仞十三,轻声问道。
“你爹的手下却是几乎死绝了,但此人...却是千面帝都不敢乱动的。”
李慕的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没有发问,等着千仞十三继续说下去。
“此人名为稚虎,实力大抵与现在的你相当,但他手中却握着足足十万禁军!这十万禁军乃是北朝立足的根本,当时若不是稚虎被调到了东国参与领土纠纷,你爹当年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害死。”千仞十三语气平和的说着,突然,她的眼神一凝,一股邪风将她二人的斗笠全部掀飞。
就连这漫天的大雾,都被这股风给吹散了大半。
“战争开始了!”她清冷的说了一声,从李慕的腰间抽出别云,猛地跳上了车顶。
而就在她跳上车顶的刹那,天色竟是彻底暗了下来,李慕抬头看去,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正在从天上落下!
羽箭!这密密麻麻,甚至有着数十万的小黑点,竟然全都是羽箭!
“好狠的心...”李慕神色一冷,咬牙说道,想不到这南朝大王竟是下手如此狠辣。
他当即闷哼一声,一股血色的雾从他体内骤然散开,从马车上随便拿起了一根三米长的竹棍就舞了起来。
车厢之内小蝶和赢潇愈的安危不需要他去担心,千仞十三跳上车顶就是为此。
很快,这批羽箭攻势就彻底完毕,马车之上没有丝毫损伤。
“师父,咱们要不要先回将军府?”李慕四下打量了一眼,大雾被这批羽箭带来的风给彻底吹散,虽然他们一行人毫无损伤,但这城内却是彻底遭了殃。
断壁残垣,四面八方传来的惨叫声和哭喊声充斥着李慕的耳朵。
千仞十三从车顶跳下,将别云插回了李慕的腰间,轻轻的点了点头:“先回去吧。”
李慕也许不明白,但千仞十三却十分清楚,这些羽箭中,有着大部分都是南朝的羽箭,但剩下的那部分...却是产自北羽关十万禁军...
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北羽关不可能才这么短的时间就被南朝消灭,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稚虎和南朝大军联合了起来。
这对北朝将是史无前例的灭顶之灾,但对李慕一行人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
马车内的赢潇愈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从外面那不断传来的惨叫声中不难猜出是怎么回事。
感受着手上不断传来的凉意,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盒子,这乃是赵平之用赵金打造,从铁匠铺回来之后,李慕就将这个盒子放到了她的手上,且一再而三的嘱咐她一定要保管好。
“小愈,你怕么。”就在这时候,小蝶轻咬着嘴唇问道。
听到耳边传来的轻声,赢潇愈转头苦笑了一下,在小蝶的手上写道:“李慕和剑神都在,没什么可怕的。”天下第一剑神和如今已经内气大成的李慕都在身边,若是连这都不安全,那这天下只怕是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可只是苦了我北国的百姓...”赢潇愈的眼神有些黯淡,不敢拉开帘子去看窗外的地狱场景。
小蝶努了努嘴,侧着头说道:“咱们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他们。”也许是感觉到了自己这话说的有些不合时宜,她赶忙改口又说了一句:“你也不要怕哦!我很强的,哪怕是二夫人和少爷不在,我也能保护好你的!”
赢潇愈又怎么会和这个天真善良的女孩计较,笑着摸了摸小蝶头后,继续打量着手中的盒子。
“吁————!”
马车缓缓减速,最终停在了将军府的大门处。
“嗯?这是...”
就看将军府门前站着数不清多少的士兵,密密麻麻的将整个巷子都给挤满了,但唯独在门前留下了空位。
“来者何人。”
一名身着黑甲的独眼将军眯起了仅剩一只的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个坐在马车上的枯瘦少年。
“我来者何人?哦?你们堵在了我家门口,反倒是来咬我了?”李慕听了这句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反正现在自己有着充足的实力做底气,说话自然凶了一些。
独眼将军闻言一愣,随后就黑着脸呵道:“你家?你区区一个下人,怎敢将这里称家!?”倒也不怪他没认出李慕,实在是李慕与生前的大将军长相出入太大,在这个年代中,能枯瘦成这样的往往都是家中的下人。
坐在车顶上的千仞十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扯了扯嘴角,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前方来人可是稚虎?”
嗯...黑甲,黑面,独眼,大刀,北羽禁军的大旗,想来此人应该就是北羽关大将军稚虎无疑了。
“阁下是何人,为何会知道本将的名号?”看着那个坐在车顶的模糊身影,独眼将军只感到一阵阵的心悸,此人...实在是看不透!他又扫了一眼那牵着缰绳的李慕,说实话,就连这个下人的修为,他都看的不是太清楚。
千仞十三听到稚虎的回答后显然松了一口气,若这面前将军是敌人...会很棘手。
“我乃千仞十三,这驾着车的少年就是大将军的独子李慕。”
稚虎听后,眼中的神色猛地一惊,随后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独眼,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牵着缰绳的“车夫”,不由得感叹了一声:“就这?”
听到那独眼将军的感叹,李慕额头上的青筋挑了挑,强忍着动手打人的欲望,逼破着自己那不听话的嘴角扯出了一个微笑来:“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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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王宫中,一身龙袍加身的千面帝坐在龙椅之上,看着殿下吵闹的文武百官,发愁的揉了揉太阳穴。
“大王!南朝的大军已经进了京城啊!!”
“大王!北羽禁军叛变了...”
“大王!嘉临城失守了!”
“大王...”
“够了!”忍受不住吵闹的千面帝猛地一拍龙椅,脸上杀机涌现。
他缓缓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步步的走下了台阶,而殿下的文武百官在此时却全都大气都不敢喘,踏,踏,踏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殿中显的无比明显。
“京城还剩多少兵力。”不知过了多久,千面帝王冠终于走了下来,沉声问道。
一个胡须已经斑白了的高帽老臣颤颤巍巍的答道:“回禀大王,城中还剩兵力不足十万...”十万对于一个城池来说已经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了,但在这场动戈灭国的战争中,区区十万兵力...只怕是用来送死都嫌死的慢。
王冠此时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如同黑水一般,他咬着牙,又问:“东朝和西域的大使怎么说?”此时的北朝唯一存活下来的办法就是请求邻国出兵相救了。
跪在那高帽老臣身旁的略显年轻一些的文官咽了一口口水,答道:“大王...东西两国都不愿出兵来援。”此人正是负责外交的官部大臣林芝渺,东西两国援军这事就是由他全权负责的。
“哦?”听闻此话的王冠脸上的怒意反倒是淡了许多。
见大王脸上的怒气淡了,林芝渺当下心中大喜,看来大王这是没有怪罪自己啊!
王冠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玩昧的笑容,若是那些时常侍奉他的老太监见了就会知道,这是大王平日里看那“将军策马图”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那你...还活着干什么?”
话音刚落,林芝渺脸上露出了一丝骇然的神色,还没等他求饶,突然他的整个身体就原地爆炸开来。
血肉,内脏,溅在了除王冠之外所有人的身上。
这群养尊处优的大臣们哪里见过这般血腥的场景,当即就有不少人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你...你这个恶鬼!!!”
一个看着非常年轻的乌纱顶官员似乎是崩溃了,竟是直接从地下爬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小刀,一边大骂着一边冲着王冠扎了过来。
“林兄!!!不要冲动!!!”之前在殿中跪在那个乌纱顶官员身旁的年轻官员见他冲了上去,脸色大变,赶紧出言喝止他。
原来这动手的乌纱顶官员就是之前原地爆炸开来的林芝渺的独子,林霖。
“冲动?难道你们就忍得了这个盗国贼的暴政?今日我林某一定要为我爹为这天下讨回一个公道!!!”
他早就红了眼,又哪里听得下去他好友的劝告。
“盗国贼...”
“林兄...”
听闻他一番话之后,殿下的百官们全都面面相觑,口中喃喃的重复着“盗国贼”,终于,那林霖的好友,年轻官员忍不住了,竟是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满脸狰狞的跟上了林霖的脚步。
“还天下一个公道!”“杀了这个盗国者!”“杀!!”
渐渐的,愈来愈多的人被带动了起来。
其实这整个殿下的文武百官中,只有一个人是真正的一品高手,他此时正跪在殿下,眼中也不断地闪过挣扎之色,忽然,他猛地拉住了身旁站起来的文官:“关兄,莫要去送死啊!”
那关兄见自己的好友拉住了自己的袖子,眼中露出了一屡不屑的神色,撇着嘴淬了一口吐沫,道:“想不到祀弟你居然是这么贪生怕死之辈,天下苦千面帝久矣!今日生死能如何?!我势必要为这天下讨来个公道!你这武官莫要拦我!要贪生怕死,你自己逃去!”话罢,关姓文官就用力扯断了袖子,一正身形,迈开步子向着台阶上的王冠走去。
“关兄...”
天下苦千面帝久矣,他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可自己的家中却也有着牵挂,若是自己死在了这里...
渐渐的,殿内竟是只剩下了他一个还跪在原地的人,其余人不是正在向着台阶走去,就是已经在千面帝掌下化为了一滩碎肉。
看着自己那正端正的迈着步子的好友,他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情。
‘明明...明明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为什么那背影...却像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不对。’
一滴热泪划过脸颊,他笑了,这殿内,谁人不是英雄?哪个不是这北国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关兄,我懂了...关兄...”他支撑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跪了这么久,突然站起来的感觉...可真是舒服啊。
而此时,那关兄已经走到了千面帝的脸前,扬起了无力的拳头,冲着王冠的脸上就打了下去。
“啪。”等待他的却只有一掌,关兄的身体也应声炸开,化为了一滩碎肉。
内气,雪白的内气从殿下武管身上迸发,眨眼间就覆盖了整个宫殿。
雪白的内气附着在了他的拳上,看上去像是着了火一般耀眼,照亮了整个宫殿,就连千面帝都多看了他一眼。
“关兄稍等...愚弟来了...!”他轻笑着,伏起了身子,猛地踏步,整个人踏空飞起,瞬间就出现在了千面帝的面前,划破了空间的拳头也挥了过来。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