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暴雨,忘忧酒馆。
十二个黑衣蒙面人从黑暗的雨水中冒出,手中的长刀发出寒光。永宁街人声寂静,只有暴雨肆无忌惮的冲刷着鹅卵石上的淤泥。
此时永宁街上的忘忧酒馆里,一个黑衣少年独坐。
黑衣少年的左手边立着一把长剑,不,那连剑都称不上。那是一块铁片,尖头磨成了剑的形状,剑把用麻布包着,没有剑鞘。在灰暗的火光下折射出漆黑的光芒。
他晃了晃杯中的酒,而后闭上眼睛一饮而尽。
“他妈的,真倒胃口......”
黑衣少年自言自语。
十二个黑衣蒙面人破门入,黑衣少年轻轻放下酒杯,扬了扬嘴皮子。
熟睡在柜台上的老板,半眯着眼随意瞥了一眼破门而入的黑衣蒙面人,随即又闭上了双眼,继续睡觉。
黑衣少年将酒杯倒满,抿了一口,“十二恶狼,”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何不坐下来喝一杯呢?”
为首的黑衣蒙面人大笑,“寒山楼,把剑谱交出来,留你一条狗命!”
“留我一条狗命,哈哈哈......笑死小爷了,”寒山楼笑得前仰后翻,“别客气,千万别跟我客气,小爷的头就在肩膀上......”
十二恶狼面面相觑,随即刀锋一亮,杀气骤起。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剑二十四》的剑谱就在寒山楼的身上,谁杀了他,剑谱就会落到谁的手中。
“十二恶狼还不配染指《剑二十四》......”
酒馆门口既已站了一人。
一个黑发白须的中年人。背上背着一把长剑。
寒山楼大惊,脸上的笑意倏地消失。他的剑术早已练到了剑二十二中境,可是他既然对来者毫无知觉。
这时熟睡的酒馆老板,完全睁开了双眼。他不仅睁开了双眼,还坐直了身子。
为首的黑衣蒙面人惊呼,“李不白......”
其余十一人听到“李不白”三个字,已吓得肝胆俱裂,“李......大侠......打扰了,对......对不起......”
十二恶狼顿时成了彻头彻尾的狗,摇尾乞怜。他们扭头往外走。
“站住,”李不白喝到。
十二恶狼紧忙顿住脚步,同时握刀的力道更重了些。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摇尾乞怜,但是他们也会拼命,而且他们很擅长拼命,这也是他们能够活到现在的原因。
寒山楼的脸上又浮现出了笑意。他巴不得李不白和十二恶狼相互厮杀,他好趁机逃脱。
“十二恶狼,难道就不想分一杯羹吗?”李不白摸了摸白须,狡黠一笑。
“不,我们十二恶狼岂敢跟李大侠争?”
“若是我要和你们分享呢?”
“这......”
十二恶狼面面相觑。
“放心,我李某人向来说一不二,”他顿了顿,“我们联手杀了这小子,剑谱就是我们的了。”
寒山楼左手紧握剑柄,“白须狐果然像狐狸一样狡猾,”他扫了一眼十二恶狼,“你们这些恶狼还真甘愿为他做嫁衣呢!哼......”
“小子,别挑拨离间。”为首的黑衣蒙面人用刀指着寒山楼。
十二恶狼不是笨蛋,可是他们别无选择。
“白须狐的名气在江湖上可是叮当响呀,”寒山楼抿了一口酒,“杀兄夺嫂自不必说了,想必是妇孺皆知的了。可你们不知道吧?他这一身本事的由来......”
白须狐脸色铁青,半眯着眼盯着寒山楼,“说,继续说,我让你说个够再杀你。”
“哈哈哈,白须狐果然好胸襟,难怪学了玉面狐所有的本领之后便毒死了他,嘿嘿,论起这种胸襟,你真可谓是冠绝古今呀!”
听了此言,十二恶狼噤若寒蝉,卑微的头颅低得更低了。
李不白晃了晃脑袋,眼中尽显杀意,背上的剑嗖地一声出鞘,横空向寒山楼斩去。说时迟,那时快,桌子被劈成了两半。
人呢?寒山楼人呢?
“分身挪移,”李不白冷哼一声。
“分身挪移,”十二恶狼异口同声道,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失传的武林秘术......”
酒馆老板眼露惊喜,他怀抱双手,饶有兴趣地盯着眼前的少年。
李不白一击不中,也不恼。他咧嘴轻笑,“看你还怎么逃!”说罢,他双手握剑,剑身上闪动着白色的气流,整个人看起来荣光散发,空气倏地凝固,像冰封的湖面。
“剑二十三,”酒馆老板大吃一惊。
“十二恶狼,”李不白大吼,“看紧那大叔。”
十二恶狼心领神会,紧忙看向柜台边上的酒馆老板,同时又疑惑不解——难不成这弱不禁风的老板也是个绝世高手?
寒山楼在李不白强大的剑气压迫下挪不开步子,剑二十二和剑二十三的差距岂止是简单的“一”,那可是生与死的差距!
酒馆老板无视十二恶狼,他连正眼也没瞧他们一眼。他的目光始终都在寒山楼的身上。
李不白的剑脱手而出,在空中一剑变三剑,直逼寒山楼。剑锋所过处,空气吱咣破碎,剑速却极慢,但可以看出具有穿山之力。
寒山楼表情肃然,一声大吼全力举起手中的长剑,他吃力地顶着李不白的三把剑,像一只蚂蚁顶着泰山。
李不白皱了皱眉,随即加强了剑气。
寒山楼满眼通红,嘴角渗出了鲜红的血。他知道他快顶不住了,可是他非顶住不可。他的身体早已虚脱,只靠意志支撑着。
李不白冷笑,“好强的意志,看来非出全力不可了。”
“何必赶尽杀绝呢!”
不知何时,酒馆老板既已站在了李不白的身后。
李不白心下骇然,紧忙收剑。此刻,若酒馆老板出手,李不白必死无疑。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十二恶狼像石雕塑一动不动地立着。李不白心下明了,这十二条恶狼是被眼前瘦小的男人点了穴道。
寒山楼凭借最后一丝力气朝酒馆老板说了“谢谢”两个字,晕了过去。
暴雨依旧猛烈的冲刷着大地。
“你是谁?”
李不白收剑入鞘,他一直都是一个谨慎而又识趣的人。眼前的男人修为绝对不在自己之下,两败俱伤,不值得。
“我只是一个小酒馆的老板。熟人都叫我‘阿三’。”
李不白冷笑,“小酒馆的老板,”他向外走了两步,而后停下,没有回头,“是我在深谷中呆得太久了,还是这世间真的变了?”
没有人回答,他走出酒馆,消失在黑暗的雨水中。
阿三抱起昏厥的寒山楼,眼前的两张桌子倏地合拢,他轻轻把寒山楼放在桌子上,而后从柜台边的椅子上拿起一件破旧不堪的棉袄,为他披上。
阿三转身,看见被他点了穴道的十二恶狼立在眼前。
“瞧我这记性,”阿三拍了拍脑袋,“对不住了各位大哥,我这就把你们解开。”
阿三像一阵风一样穿梭在十二恶狼身边,一眨眼的功夫就解开十二恶狼的穴道。
十二恶狼紧忙跪下,“多谢大侠不杀之恩,他日必当报答。”
这套说辞十二恶狼驾轻就熟。阿三摆摆手,“报答就不必,若是想喝点酒本店倒是很欢迎各位。”
“改日......改日必当赏光......”
十二恶狼一溜烟消失在了黑暗的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