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天门,大殿。
“隼祖鹰先,你确定如花是这么说的,”南飞雁托起司空天的下巴,直视他的眼。
“千真万确,”司空天全身在打颤。
“宗主,隼祖鹰先到底是......”
“那是上古的凶兽,本该已死了的畜生。”
南飞雁接着说,“而今的圣天门人才凋敝,四使两死两叛,最可恶的是杜灵儿和天上的雪,枉费我那么信任他们。”
“宗主,属下这就带人去天山结果了他们。”
“你,”南飞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看来是时候该我亲自出面了,要是藏天道落入他人之手,这场游戏我们可就输得一败涂地了。”
***
蝴蝶崖。
风三郎翘着二郎腿,闭着眼嘴里哼着小调,跟前的茶杯里冒出淡淡的热气。
“父亲,他们逃了,”梦筱蝶说。
风三郎缓缓睁眼,眉头微微缩了缩,“你的手?”他盯着千影蝶的手,似乎看见了最不能忍受的事。
“掌门,属下无能,失了手臂。”
袖袍一挥,一道剑影从千影蝶的脖颈上划过。
余下的三只蝴蝶目瞪口呆。
千影蝶倒下,鲜红的血浸湿了青色的石块,一只不明所以的苍蝇呜呜地飞扑上炽热的血浆。
“失了握剑的右手,对一个剑客来说,还不如死了的好。”风三郎自有一番道理。
千影蝶的尸身任由躺着,无人怜悯。甚至都没有人再看一眼。
“四大门派齐聚地府,而如花却安然无恙的逃了,真他妈好笑。”
“父亲可曾听说过‘隼祖鹰先’?”
“隼祖鹰先?”
“如花召来一只雪白的大雕,于是他们就逃了。”
“这世上果真还有隼祖鹰先?”
“那大雕翅膀有十丈,眼珠子大如灯笼,张开嘴巴能把我吞下。”
“确是隼祖鹰先无疑了。”
风三郎顿了顿,“我要亲自去趟天山。”
“父亲,门中子弟上千,何须你老人家亲自出马?”
“不,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意味着谁拥有了藏天道,谁就主宰了江湖武林。”
***
黑鹰楼,密室。
“瞧瞧,你们一个个都灰溜溜地回来了,”话虽如此说,却也没见青子衿脸上一点生气的神色,“真是给我这把老骨头长脸呢!”
“隼祖鹰先是上古时期的一个传说,”浪子千斩鬼一说,“顾名思义它是所有隼鸟的祖先。”
鬼一下巴长着一撮胡子,眼睛很小,单眼皮,小巧的鼻梁似乎天生就是为小巧的脸骨打造的。喜穿紧身黑衣,一柄长刀似剑非剑,使得一手东岛蓬莱学来的千斩刀法,诡谲无比。
“师叔,”柳青衣说,“隼祖鹰先本不该存活在世上了,不是吗?”
“我想这跟藏天道有着必然的联系。”
“眼下看来,各路人马都有损伤,相较而下,圣天门损伤最为惨烈。我猜这次那老妖婆会亲自出马。”
“还有那风三郎利欲熏心岂会错过这大好的时机,我料他定会亲自北上天山,”鬼一自信极了。
“竹林可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呐,好不容易大着胆子送了酒鬼和神医下地府,而天上的雪匪夷所思的奇遇已让他寝食难安,这个老狐狸只会派自己最得意的属下出马。”
“无涯,王羽。”
“最多加个莫问。”
“那我们该作何打算?”
“天山那么远,还那么冷,而我老了。鬼一,你挑几个人上一趟天山吧。”
“好,师兄......寒云,阿飞,柳青衣与我一同前往天山,您觉得如何?”
青子衿笑了,似乎很满意。
“你做主就好,只是有一样。”
“师兄请说。”
“我们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不能得到,这个道理你可明白了?”
“明白!”
***
竹叶山庄,暗石屋。
竹林摸了摸八字胡,倚靠在象牙椅上,灰暗的油灯衬得他满面通红。过了很久,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双小眼睛像小鸡啄米般,来回在眼前的无涯和王羽身上徘徊。
“我再给你俩加个人——莫问。这次可别再让我失望。”
“庄主,”无涯说,“属下担心......”
“担心什么?群雄逐鹿各凭本事,不用担心开罪了谁。”
“我担心的是天上的雪,他似乎已完全领会鬼剑诀,居然以天执剑,属下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剑气。”
“可天上的雪总归还是个人,对否?”
“对。”
“是人就得吃喝拉撒,也会疲劳睡觉,开点窍吧,能让他死岂非只有公平决斗?”
无涯眼神变得空洞,不再言语。
竹林冷笑,将目光移到身旁的王羽身上。王羽倏地低头,背脊却提得高高的。他亦不言语。
“竹阴,”竹林没有看站在一旁的黑衣人,“让莫问来见我。”
“是,宗主,”竹阴拱手,恭敬地做了个揖,转身退去。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走进来,身后跟着竹阴。
“宗主,”莫问拱手。
“你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吧?”
“自然是为了藏天道。”
“很好,你随他二人一同北上天山,记住不管使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把藏天道给我带回来。”
莫问冷笑,“是,宗主。”
***
黄昏,天山,冷风,狂雪。
似水裹着袄子,立在茅草屋的屋檐下,周围的物色被白茫茫的雪遮盖,雪花迎面刮来,划过肌肤,生疼。
茅草屋里天上的雪不停地给火塘里加木柴。一双修长而通红的手翻来覆去地在火焰上烤着,雪晴偷偷瞄了一眼天上的雪,一个劲地笑。
而如花则在茅草屋对面的一个洞穴里。她背对着一个玲珑剔透的冰棺,一动不动地坐着。
似水瞥了一眼屋里的一对人影,再看了看自己,顿觉凄惨极了。她迈开步子,裸露在风雪中。积雪吱嘎作响,大腿陷入其中,雪花进了靴子里,刺骨的凉。
洞口出现一道人影,如花顿时警觉起来,长剑抽出一寸长,一双眼聚集了光芒,似能把一切看穿。
“是我,”似水出声,打消如花的顾虑。
剑回鞘,如花没有挪动身子,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
“如花,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找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与世隔绝的地方?”
“极北严寒之地,冰雪覆盖着,酷寒无比。终年无人踏足,倒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地。”
“以目前的局势来说只怕没那么容易,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天下人都知道你身怀藏天道,不管识得你的还识不得你的,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我明白,但是你会帮的,对吗?”
“当然,我会倾尽一切帮你。”
“似水,看得出来你喜欢上了天上的雪。”
似水愣了愣,冷笑,似自嘲,“不,不是喜欢,我是爱了他。”
“他知道吗?”
“不清楚,或许不知道吧,可知道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有了雪晴姑娘,对于他我不过是一个多余的外人罢了。”
***
茅草屋。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雪晴没有看天上的雪。
热腾腾的开水倒入木碗里,天上的雪端给雪晴一碗。他吹出腾腾的热气,喝了一口,木碗捂在手心,温暖极了。
“藏天道好比是一只肥羊,现在所有猎人的矛头都指向了它。”
“如花姐姐是我所见过的女人中最勇敢的一个,我甚至很嫉妒她。雪大哥,你不会弃他不顾的,对吗?”
“南天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我怎可以在他死后最无助的时候,弃他而去。”
仰起脖子一口喝干碗里的水,雪晴抬头看着他,“雪大哥,我有个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说说看。”
“今天在地府,入云师叔的行为让我很震惊,他......”
“你还记得吗?当初入云前辈的消息是凤雏酒馆的老板娘透露给我们的,而今天那凤雏酒馆的老板娘跟在身穿斗篷,面带面具的神秘人身旁。”
“我想起来了,那神秘人自称是真正的鬼王昭。”
“他是鬼王昭无疑了。”
“何以见得?”
“若不是如花召来隼祖鹰先,他便是最后的胜利者,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似乎并没有隐瞒的必要。”
“人云师叔怎会跟鬼王昭扯上关系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
***
凤雏山。
神秘人咯咯地笑,“隼祖鹰先,本座万万料想不到,不过这也证明了藏天道的价值。”
“我与凤雏山的关系已败露,以后行事恐怕没那么便捷了。”入云说。
“没关心,凤雏山对江湖而言是极神秘的,除了我没有人了解凤雏山的真正实力。你以为凤雏山当真没人吗?其实你错了,所有这样想的人都错了,凤雏山之人渗透于各个门派内部,他们彼此不相知,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他们全部的身份。”
入云错愕,“原来这才是凤雏山真实的面貌,难怪江湖传言——凤雏尽知天下事。”
“你尽管对我尽忠,营救烂无柯,夺回蝴蝶门是迟早的是。”
“多谢鬼王。”
“天上的雪、杜灵儿此二人都是旷世奇才,一个时代能有一个已很不错,偏偏这个时代有两个,我会花点心思好好打磨,使其成为两柄无坚不摧的凤雏之剑。”
“但是,鬼王,若打磨不成反割其手,只怕悔之晚矣。”
“妇人之见,好了,此事我自有衡量。”
“眼下藏天道才是最要紧的事,”鬼王昭接着说,“我会通知天下凤雏,放下一切手中之事,明里暗里助我们夺得藏天道。这等奇书宁可摧毁也不可落入他人之手,他日武林一家独大,称霸江湖,那时我们只能任人宰割、蹂躏。本座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