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围师必缺，襄阳北城就是那个缺口。
北门守将早就被步庸暗中买通，武知行三言两语就叫开了城门。
一辆马车车头插着两面杏黄旗的马车在车夫的驾驶下疾驰而出。
“李兄此举颇为不智啊。”
武知行的语气中满是责备。他本来的计划是骑马，可是李文诩无论如何一定要带上重伤的赵玖，武知行拗不过他，只好找来了一辆马车。
“这一路颠簸，他身负重伤，坚持不住的。”
赵玖仍然昏迷，鲜血从肩膀处的纱布渗出。李文诩费了好大的劲才克服颠簸，将几粒药丸就水给赵玖服下。
他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抬头看着武知行。
“赵家于李某有恩。”
“没想到李先生还是个重情重义的君子。”
武知行丝毫没有掩饰话里嘲讽的意味。
“李先生为了报恩，可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这点小事若是就将武先生难住的话，李某就要怀疑蜀王究竟是根茎还是残花了。”
......
韩咏已经失去了一切从容，即便已经到了家门口，喊杀之声却好像就在耳边。
片刻后，马车从后门驶出，在十几名兵卒的保护下直奔北门而去。
大把银子撒下去，韩咏叫开了北门。
赵莫凡被逼到了城墙边缘，他浑身浴血，手中宝剑也在上一次劈砍中断成了两截。
步庸的加入成了压倒赵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黑色的潮水顺着洞开的南门涌入襄阳，淹没了一切。
赵莫凡最后看了一眼襄阳，丢掉断剑，从城墙上跃下。
他的死没有在黑甲军中激起半点涟漪，赵字大旗被焚毁，五木教的郭字大旗在南门树立。
其余三门相继告破，守军大多选择了投降。
东方第一缕阳光刺破苍穹，郭孝坐在轿子上被人抬进了襄阳，步庸小跑着跟在旁边，吹嘘着郭孝的用兵如神。
张大目护卫在郭孝身边，警惕而又不屑地看着这个谄媚小人。
在步庸的刻意而为之下，刺史府的大火烧死了许多人，比如夏迟的夫人侯氏。步庸念在和夏迟同朝为官的情分上，本来还想留这个胖女人一命，可她骂的太难听了，步庸一气之下就把所有人夏迟的家眷全烧死了。
几名黑甲兵压着一个人过来，张大目上前两步，将郭孝挡在身后，以防这两人行刺。
哪怕那个人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
顾为之有些不敢确认坐在轿子上的人究竟是不是郭孝，这个人和他记忆中的郭孝差距太大了。
黑甲兵只能执行一些肉体上的指令，他们甚至没有办法说话，更不要说询问身份了。
顾为之刚刚若不是报上了胡渊这个名字，险些被黑甲兵一刀砍死。
“为之？”
郭孝看了好久才认出眼前小男孩就是故友之子，他竹竿一样的手激动地颤抖。
“快，快上来，坐到我旁边来。”
张大目在顾为之身上摸了好几遍，确认他没带匕首之类的武器后，才将他抱到轿子上。然后一双环眼死死盯着他，握刀的手肌肉紧绷，一旦顾为之有行刺之举，他有把握在他伤害到郭孝之前砍掉削掉顾为之的脑袋。
刺史府已经是一片废墟了，为了讨好郭孝，步庸将自己的府邸献了出来。
“步将军，今夜郭某设宴，有劳步将军替我去各家送上请帖。”
......
韩咏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了。护卫只剩下三人，马车上也插满了箭矢，车厢摇摇欲坠。
马匹哀鸣着倒地，鲜血将枯草染红，骑手也被掀翻在地。弓箭嗡鸣，护卫只剩下两人。韩咏看着将自己等人包围的黑甲兵以及前方那个手持蛇矛的黑甲将军，感觉自己再也提不起一点力气。
马车的门帘被掀起，韩隆脸色苍白，左臂上还插着半截羽箭。他吃力地抱拳，强忍疼痛，说道。
“这位将军，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小老儿一家。车上还有些许薄礼，将军尽管拿去，请弟兄们喝酒。”
韩咏已经没有和父亲解释这些黑甲兵是如何诡异的兴致了，他绝望地等待着死亡降临。
“可惜我不是兄长，无法保护家人。”
韩咏心中嘲笑自己的无能，他自许聪明，可这一次却像一只猴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他们在干什么？”
韩咏第一次在黑甲兵的死人脸上读出了情感。
畏惧。
砰！
砰！
砰！
这声音宛如天籁，韩咏对它太熟悉了。
这是火铳的声音。
二十骑兵从林中杀出，他们将手中火铳收起，抽出马刀，在黑甲兵中大杀四方，如入无人之境。
凤翎盔，黄金甲，宝马嘶鸣。
战袍飞舞时烈焰翻腾，手中一柄凤翅镏金镗上散发着宛如实质的火芒。
铛！
黑甲将军连人带马向后倒退几步，第一个回合就落入下风。
“孙灼在此，尔等受死！”
......
官道上飘扬着蜀字大旗，约万人的军队向襄阳方向进发。可他们的速度却慢得令人发指，就好像在游山玩水一样。
“大王，武先生来信说，郭孝已经攻陷了襄阳。”
文享笑着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
“今天就走到这了，原地扎营。先让齐子淼帮咱们探探路。”
......
“将军，襄阳已失。”
“废物！”
齐子淼将马鞭愤怒地丢到地上，再有一天的时间他就能赶到。
“酒桶，饭袋，襄阳坚城，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让步庸丢了，当真是无能至极！”
齐子淼咒骂着步庸的无能，他还不知道襄阳的守将是赵莫凡，更不知道步庸已经投敌。
“扎营，多派斥候，我要知道襄阳现在的全部情况。”
一切都要从长计议，他从襄阳失陷这件事情上感到棘手。
第二天，斥候们将自己得到的消息悉数禀报。
齐子淼走进大帐，然后将亲兵都轰了出去。
他担心有人指责自己救援不力，他要赶紧写信，提前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干净。
“赵莫凡呀赵莫凡，既然你已经死了，不如就由你来承担一切吧。”
......
...大业二年九月二十一日，襄阳失陷，莫凡坠南门而亡...靖宇六年，追安南将军，长亭侯...
——《赵书·赵莫凡赵玖列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