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淘被李珂含着内力的一掌推开数米躺倒在了地上,发觉自己能够活动之后,应淘立马起身回望,看到白衣的李珂以一敌二牵制了两个黑衣人,而他雪白的前襟上落着斑斑血迹,应淘咬唇,她知道,李珂一定是强行冲破了穴道,血气逆行才会吐血,加上他刚下为自己解穴推出的那一掌,必定也耗费了他许多内力,而他手臂上的伤口,此时也应为打斗而再度渗出斑斑血迹。
应淘虽然知道她这个时候最该做的就是转身离开然后尽快回到浩然山庄找人救援,但要她眼睁睁地看着内外兼伤的李珂为了给自己创造一线生机而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与黑衣人搏斗,她做不到,她的良心会不安,她不能只顾自己而丢下李珂。
此时的应淘反而冷静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手里没有武器,功夫也敌不过那两个黑衣人,贸然出手与黑衣人打斗只会再次成为李珂的负担。她拼命环顾四周,希望可以找到点对自己有用的东西。终于,她在距离自己三步开外的落叶堆下找到一块石头,石头的体积不算太大,她踉跄着冲过去搬起石头,屏着呼吸悄悄接近打斗中的三人,看准时机,提气用力,将石头朝着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后背扔去。
不知是应淘的运气太好,还是黑衣人轻心大意了,应淘的石头不偏不倚砸中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后颈,让他直直倒了下来,极大地缓解了李珂的压力,让他很快就解决了另一个黑衣人。
两个黑衣人都倒了下来,但李珂似乎也已经力竭,就见他面色痛苦的捂着胸口,一个摇晃跪倒在了地上。
应淘小声惊呼着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却见此时李珂又是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软软地倒在了刚好奔到他身边的应淘肩头。
“李大哥!李大哥……”应淘轻拍着伏在自己肩头的李珂后背叫了还几声,但李珂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看着李珂白衣上那点点刺目,应淘急红了眼眶,她恨自己为何会如此没用,她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一个受伤的病人,她身上什么都没有,没有可以治伤救命的药,也没有可以发出信号通知别人的东西,可天色却毫不留情渐渐暗了下来,入夜后的树林潜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危险,应淘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她只能抱着李珂的软绵无力的身体,跪在荒山野地之中,无声流泪。
……
应淘背着昏过去的李珂在青灰的天色中行走,被黑衣人带出浩然山庄的时候眼睛是蒙着的,所以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才能回到浩然山庄。虽然现在是九月,但入夜后的山里还是很冷的,应淘可以凭借内功御寒,但受伤又昏迷的李珂不能,她现在只是凭借着自己的直觉在树林里行走,希望可以找到一个能够暂时容身的地方。
背着李珂在树林里行走比应淘想象中困难,虽然李珂身形纤瘦,但毕竟也是一个成人的体重,全部压在应淘的身上,还是让应淘有些力不从心。她背着李珂在树林里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脚下一个发软,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应淘发现自己和李珂竟掉进了一个山洞!
山洞的洞口狭窄,约莫只有半人高,洞口被杂草树枝掩盖着,若不是应淘无意掉了进来,她是绝对不会发现这个山洞的。
应淘忍着后背上的疼痛爬起来去查看一起掉下来的李珂。将趴在地上的李珂翻转过来,见他依旧闭着双眼没有醒来,应淘轻出了口气,幸好这一摔没有加重李珂的伤势。
此时应淘才想起查看山洞的情况,山洞不大,一目了然,但要容下她和李珂两人也绰绰有余,因祸得福,他们算是找到了暂时容身的地方。应淘将李珂拖到洞中相对干燥的地方安顿好,看了看洞外又暗下不少的天色,她咬了咬牙,将昏迷不醒的李珂独自留在洞里,决定出洞找些木柴和野果,毕竟按眼下的情势,他们势必要在洞里过上一晚了。
应淘不敢走远,除了不放心山洞里的李珂,她也担心黑衣人的同伙会找上他们,匆匆捡了些树枝和野果便回到了洞里。应淘万幸她的身后带了火折,不然她想她定是要效仿古人钻木取火才能把树枝点燃了。
现下的情况应淘也没有吃东西的心情,咬了两个野果充饥便去照顾李珂了。偶尔细心地应淘找来了干草和枯叶铺在李珂身下,避免地上的寒气入骨,加重李珂的伤势。李珂经过刚才的强行冲穴,和黑衣人的一番打斗,又和应淘一起摔进山洞,穿在身上的白衣都成了灰衣,脸上也都是污渍斑斑。
应淘先检查了一下他手臂上的伤口,打斗的时候虽然渗出了不少鲜血,但好在已经停住了;应淘虽然知道李珂受了不轻的内伤,但她内力不足也不会替人疗伤,无奈只能守在李珂身边,等他自己醒来。
看着李珂原本白皙干净的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污渍,原本俊秀飘逸的凤落公子竟落到这步田地,应淘不忍,撕了自己的衣摆,到洞里石笋滴成的小水坑里把手绢弄湿,跪到李珂身边把他脸上的污渍擦干净,又见他衣衫凌乱,便伸手到他胸前整理,可这一伸手……
此时浩然山庄的思卿园里,不吃不喝找人找了好几个时辰的白丁被谷念陵强压回了住处休息进食。可白丁匆匆塞了几口芷兰端来的食物,放下筷子就要出庄继续去找应淘。
谷念陵见了忙拦住走到门边的人:“哎哎哎,我说你倒是歇会儿再去啊,这么多人都在找了,不差你一个。”
“我不放心。”无视谷念陵伸在胸前拦着自己的手,白丁继续向外走去。
“你不放心?你不放心就打算把自己给累瘫在外面才消停是不是?”谷念陵抓着白丁的袖子拼命把人往回拉,“又不是不让你找,我是让你休息会儿再去找,你都在山里找了整整三个时辰了,你要找人也得先顾着自己啊。”
白丁这次不再挣扎,任由谷念陵把他按回椅子上,可心里却没有停下对应淘的担心。谷念陵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倒了被热茶到他面前,安慰道:“我看小樱桃的命相不是什么福薄这人,况且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谷念陵本想说“尸体”,但顾忌白丁的心情,这得把这两个字生生吞回了肚子里,再次宽慰了白丁几句:“你放心吧,应淘一定会没事的。”
“淘淘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单纯无知又容易冲动,落在那些人的手里一定言语不善,我只怕她会因此吃上许多苦头。”不知是谷念陵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现在的白丁的确需要别人的安慰,一向感情内敛的白丁这次居然毫不顾忌地在谷念陵面前显露出自己对应淘的疼爱。
谷念陵叹了口气,白丁的心情他不敢说百分之百了解,但从他对应淘的感情,他也能知道,白丁的心里一定极不好受,这种心情和他这个做朋友的又是不同的,他虽然也很担心应淘,但他还能保持冷静,分析当下的情况,做出合理的安排,但此刻的白丁恐怕早失了所有理智,一心只望能够快些找到应淘了。
“小樱桃和李珂在一起,你不相信小樱桃也该相信李珂会保护好她。”谷念陵虽然不太了解李珂的为人,但凤落公子在江湖上多为美誉,这样一个人不该连一个弱女子也照顾不了吧?
“若是李珂能保护好她,不至于这个时候还找不到两人的踪影吧?”白丁无情地用事实驳回了谷念陵的安慰。
“呃……”谷念陵无言相辩,只好转移话题,“那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啊,武林大会这才开了一天就下狠手在水井里投毒,若不是尸体被发现得及时,恐怕这里都成了死庄了。”
白丁沉默着点了点头,握着茶杯的手加重了力道,仿佛现在手里捏的就是那人的脖颈,只要自己再用些力,那人就能毙命在自己掌下,好让他报了绑架应淘的仇。
“证据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被强迫着休息的白丁终还是恢复了三分理智,除了找到应淘,他更要好好对付惹出这些麻烦的那人!
“差不多了,要不是那些武林正道太迂腐,没有证据杀人会惹来更大的麻烦,那人在刺杀我的第二天就该去见阎王了。”谷念陵说得云淡风轻,可他所说的内容却是如此冷酷无情。
“快了,淘淘回来,我就让他付出代价!”白丁的脸上依旧无情,可一双眸子此时却阴鸷得可怕。为了应淘,他不介意掀起杀戮、满手血腥。
……
应淘收回自己的双手,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心,她刚才碰到李珂胸口的那种手感……虽然一样是平坦的,但却和她隔着衣服碰到师兄师弟的胸口的感觉完全不同,李珂的胸口碰上去虽然是平的,但却不像师兄师弟那样是结实硬朗的,反而有些软绵,更像……
应淘看了一眼没有转醒迹象的李珂,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壮着胆子颤悠着又放上了李珂的胸口,这次她确定自己刚才的手感并不是错觉,柔软又略带弹性的肉感,这……这……这分明应该是女子的胸部!
应淘被自己的发现震惊得无法动弹,双手依旧搁置在李珂的胸口看向那张昏迷着的脸庞,没有血色的面上更显苍白,五官端庄,双眉英气,确实雌雄难辨的长相,而自己当初就是迷失在这张美貌的皮囊之下,一心打着把对方拐回家去的小算盘,如今事实就像一把无情地铁锤狠狠砸向应淘的小算盘,把那一颗颗自作聪明的小算珠砸得支离破碎,硌在心头闷闷地发疼。
应淘僵着身子跪在李珂身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此时李珂却发出了微弱的低叹,渐渐醒了过来。不甚明晦的火光下,入目便是伸着手按在自己胸口上、一脸木然的应淘,李珂一个激灵,不顾自己的身上的伤势,挥开应淘的双手,坐起身来拉着自己的衣襟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上洞壁才停了下来,有些心虚也有些慌乱地看向应淘:“淘淘,你……你,发现了?”
应淘只觉得现在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李珂说的什么她根本没有听见,呆呆地跪在原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李珂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衫,平复了刚才混乱的心情,她才靠近应淘拍拍她的肩膀:“淘淘,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