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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下山去 (3)

待白丁跟应淘借着李珂的光在周家蹭了吃又蹭了住,两人不得不感叹,“听说”这两字的可信度实在值得考究。李珂前来拜访的这个周家老爷周年,的确如应淘早上听到的传闻里所说,是从京城来的,不过人家并非什么大财主,也没有倾国倾城的女儿。

周年在京城有一家客栈,生意不好不坏,但是养家糊口也绰绰有余。周老夫人走得早,周老爷和夫人夫妻情深,没有续弦纳妾,所以膝下只得了一儿一女,虽然子嗣不多,倒也儿女双全,算得上圆满。只可惜这周家小姐自幼体弱多病,药罐缠身,不知愁白了周老爷子多少头发。周老爷待到儿子成家,就把京城里的客栈交给儿子打理,决定带着女儿回乡养病。

周老爷本是北方人,可北方的气候偏偏不利于周小姐的病情,最后周老爷就来到了平安镇,见这里风土人情都不错,便决定来这里落户,给女儿养病,给自己养老。

至于李珂和周家的渊源,还是他两年前去京城办事的时候结下的。京城那是什么地方啊,皇亲贵胄满街溜达,达官显贵随抓一把。于是像周老爷这样有间不大不小、没啥后台背景的客栈小老板,如果不小心染上了人命官司,并且在他店里死的人如果还正好跟某个大官有点啥亲戚关系,那就相当于在告诉周老爷您就洗干净了脖子等着被砍头吧。

而事实也正好如此,抓不到真凶的官差强逮了周老爷交差,正巧被李珂碰上了,于是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凤落公子不仅救下了周老爷的性命,还帮忙找出了真凶,于是乎周老爷一家就把他当神明一样敬重了。

不过李珂现在很庆幸自己当时多管闲事了一回,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直追查的事情居然会和周老爷有关,也正因为两年前那件事,他才顺利地从周老爷口中得到了需要的消息。

在周家住了一晚的三人第二天就决定离开了,应淘本来想继续跟着李珂,不过白丁这次倒是态度强硬地没有顾忌自己小师妹的心情,如果让自家小师妹再跟着李珂转悠,然后让她用那种闪着光的崇拜眼光望着别的男人,白丁觉得他不是郁闷致死,就是抓狂发疯,所以这回,他果断地决定带上应淘往西边去找应非言的故交。

应淘撅着嘴巴、眨巴着眼盯着李珂远去的潇洒背影,忍不住埋怨出声:“李公子都说不介意请我们回名剑山庄了,师兄你干嘛要拒绝?我好想去名剑山庄见识见识。”

“我们要去看望师父的朋友,去名剑山庄会绕路。”白丁随便说了一个借口。

“可你昨天还说我们有时间能去其他地方玩儿的。”应淘小声嘀咕。

“李兄是忙人,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办,我们跟着他不方便。”白丁再次胡诌了一个借口。

应淘这次倒没有再反驳,瘪了瘪嘴看着李珂远去的方向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是说‘凤凰无宝不落’的吗?周家都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想跟着李公子去找宝贝。”

“那些话不过江湖夸大其词之说,李兄不过一介凡人,哪有那么神乎其神。”白丁揉着应淘的头,难得温柔地安慰了她两句。不过他心里清楚,应淘有一句话说对了,李珂来周家的目的,绝对不会是单纯地拜访友人,至于他究竟要做什么,或者准确地说是名剑山庄要做什么,这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况且……他也不想管这种肯定会很麻烦的事。

能够按照自己的计划骑马走在大道上的感觉,让白丁觉得格外神清气爽。除了……

“师兄,你什么时候认识凤落公子的?”

“师兄,凤落公子真是个好人对吧?”

……

“师兄,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李公子?”

“师兄,你说我们路上会不会正好再碰上李公子出门办事?”

……

“师兄,你觉得李公子对我的印象怎么样?”

“师兄,你觉得李公子现在会不会跟我想他一样也在想我?”

……

自从两人跟李珂分道扬镳之后,应淘真可谓身在曹营心在汉,虽然跟在白丁身边,但她三句不离李珂,早就把白丁和李珂从相遇到相识再到相交的那点事儿打听了个清楚。起初白丁还能捺着性子回答她的问题,但随着应淘的问题有越来越无聊且无意义的倾向,白丁的耐心也在她的问题之下土崩瓦解,终于忍无可忍,伸手封了她的哑穴。

应淘张着嘴坐在马上直挥手,白丁用的点穴手法是他在外历练的时候学来的,普天之下也没几人会解,当然她也不会。虽然动着嘴巴但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这让应淘的一腔热情瞬间熄灭,她经过最后的挣扎发觉白丁是铁了心不给她解穴,也就老实了下来,安安静静骑马。

白丁斜眼看应淘一张垮塌的小脸,心里虽然有点儿舍不得,但如果让他继续听到李珂的名字从应淘的嘴里蹦出来,他就很难保证自己接下去会做什么了。

其实两师兄妹从小一起长大,应淘嘴碎多话的时候也不是一天两天,但是今天应淘的啰嗦让白丁觉得格外刺耳,听她时不时地发表几句对李珂的赞美或者崇拜,他就觉得心里烦躁,开始他还能拿天气当借口,毕竟时值盛夏,明晃晃的太阳挂在那里也是事实,可时间久了他就觉得应淘那么多话里,唯有她提到李珂的时候让他最不是滋味,所以他干脆一了百了点了应淘哑穴,耳不听为净,果然当应淘不再提及李珂之后,他心里的那阵烦躁迅速地一扫而光。

白丁欣慰地舒一口气,叫上应淘,扬鞭策马,加快速度,他还想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城镇。

……

白丁计划今晚落脚的地方叫华和县,华和县对他们三鼎派的人来说并不陌生。三鼎镇虽然热闹,但毕竟只是个小镇,华和县则不同,处在官道上的华和县经济发达,人口众多,但凡有什么重大节日或者活动,三鼎派的门人也不会错过机会到华和县来凑个热闹。

两人到达华和县的中心城镇华城的时候刚好夕阳西下,找了客栈要了两间房,填饱了肚子之后白丁想带上应淘去逛逛华城的夜市,可小丫头记恨着他点了她哑穴的事情,撅着嘴哼了他一声就蹭蹭蹭跑回了自己房间。

白丁跟在应淘身后上楼,走到她房间门口的时候刚巧看到她重重甩上房门。白丁摇摇头,小丫头的脾气还跟小时候一样大,只要自己惹她生气了,“闭门羹”总是逃不掉的。他站到门口敲了两下房门,柔声道:“淘淘,师兄向你道歉,不该点你的穴道。”

房门没有打开的趋势,但以白丁的耳力清晰地听到了房内一声重重的冷哼。看来小青梅的脾气还没有下去啊,不过自己都已经道歉了,应淘还想怎么样呢?

“淘淘,你有什么话,先把门打开好好说行吗?你要是还生气就出来跟师兄打上一架。”白丁继续放下身段哄劝小青梅。应淘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以往白丁说上两句好话,就哄得她开心。不过这回小青梅的脾气好像没有这么好对付了。白丁把耳朵贴在门上听房里的动静,这次没有冷哼也没有其他声音,看来这次小丫头是铁了心要和自己冷战了。

白丁没想到这次自己的好言相劝竟没有起到作用,点了应淘哑穴不让她说话的事情,看来是犯了她的大忌,估计今晚是没那么容易原谅自己了,白丁摸摸鼻子,希望应淘睡一晚之后,能够不再跟他生气,转身推开对面房间的门休息去了。

三鼎派的作息时间向来不错,第二天两人同时踏出房门,应淘见了住在对门的白丁,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立马又挂起了不悦,鲜明且直白地向白丁传达着“我还没原谅你”的信息。

白丁以为睡了一晚应淘的脾气总该过去了,可没想这个小青梅竟跟他认真起来了,本来这事他做的也有些任性。作为宠爱小师妹的大师兄,他还是决定主动向应淘示好并且哄哄她:“淘淘,你要是不再生师兄的气了,我可以让你在华城多玩儿一天。”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应淘其实并不是什么心胸狭小的人,何况那人还是自己的大师兄,昨天听到他要带自己去逛夜市的时候,对于被点哑穴的事情,她就不生气了。可她昨天还是没有理会白丁的原因,多少和李珂还是有点关系的,但主要还是因为白丁,应淘气愤的是白丁居然没有告诉他,他和凤落公子是朋友,这让应淘有一种被忽略被欺瞒的感觉。不过现在白丁主动讨好自己了,应淘也大方地在心里原谅了他,被瞒事小,能玩事大嘛。

这样一来,两人在华城就要多逗留一天。应淘的脾气来得快也去的快,和白丁和好的那一刻就拖了他的手臂直往华城街上的包子铺跑去。华城的这家包子铺是出了名的好吃,不仅皮薄馅足而且品种繁多,真正是价廉物美,所以即使每天只卖早上几个时辰仍会供不应求。老板是个淳朴的中年男人,对于自家的包子如此受人欢迎,他只是笑呵呵地依旧老老实实做他的包子,并没有因此而生出做多卖多挣多的生财之道,所以这家无名包子铺的包子都是早到早得,卖完为止。

应淘和白丁用轻功赶到街尾的包子铺时,队伍已经排了起来。两人默默站到队伍的末端,应淘伸着脖子踮着脚尖掰着手指头数着站在他们前面的人,大概估计了一下,约莫二十来人,她放心一笑,今天还是能够吃到好吃的包子的。

不过这生活嘛,如果没有意外就没有惊喜了是吧。于是乎当热腾腾的包子出笼准备开卖的时候,让应淘非常不悦的意外发生了。

排在队伍第一个的是个十五六的妙龄少女,当老板开口问她要什么包子的时候,少女微抬着下巴,脸上带着些不屑道:“老板,你今天的包子我全包了。”

老板先是一愣,然后才抬眼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少女长得娇小,年纪看着也小,不过这口气着实不小,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头。而就在老板呆愣的时候,少女似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提高了嗓门冲着老板又道:“老板,我说,你这包子多少钱,我出双倍价钱全包了。”

本来自家的东西能卖双倍价钱白白多赚一笔,搁哪个老板身上都是天大的好事,可是上面也提过了,这老板实诚啊,平白无故双倍价钱卖了自家包子,他心里不安生;而且看看少女身后排的队伍,这里面大多是街里街坊的熟人,也有每天都来光顾自己的熟客,你要一口气把包子都买光了,那其他客人得多失望啊。于是老板眨着他真诚的双眼看着少女道:“姑娘,你要真喜欢我做的包子,你可以多买点儿回去,可你要是全都买光了,你看这后边儿的客人……”

少女用眼角瞥了记自己身后的队伍,双手交叉在胸前,态度依旧没有转变:“我出三倍。”

包子老板赔笑:“姑娘,这不是价钱的问题,我这是小本买卖,平时多亏了街坊关照,你现在这样我不好跟大家伙儿交代啊,你看这事儿只要大家伙儿同意了,我这包子不仅全部原价卖给你,还给你打个折扣,你看怎么样?”

少女见老板三番两次不给自己面子,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扯下挂在腰间的一块木牌,重重拍向包子铺的桌面:“今天你这包子想卖也得卖,不想卖也得卖!”

少女的态度一直倨傲,老板虽然对她和颜悦色,但少女突然蛮横的举动也让他甚为不悦,本想把这傲慢小妞赶走就算了,可当他看向少女刚才拍到自己桌上的木牌时,不耐的神色立马变成了惊讶。

木牌不过婴儿手掌大小,呈圆形,黑白两色,白色在中心,外面包裹着如墨的黑,两色相接浑然天成。只是多看几眼就会发现,这中间的白色隐隐是一朵梅花的形状,老板自然也是看出了这点才会大惊失色,颤着声对少女道:“你……你……你是无花宫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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