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〇〇章锵!醉剑
黄袍陀主很快察觉:箍在身躯上力形周折的微变。
仿佛从“舞蹈”中解脱的罪人,他怒号一声,将桎梏在胸的郁气吐尽。
炫舞空蹈中的他,拓开浑躯,野鹞子翻身。嘎然,他仿佛听到:自己鲁莽肌肉拉动筋节、挣脱紧箍动作的外力。”
黄袍陀主翻腾身躯,变转过来。双足踩地时,身形轰然震动。夯沉两只沉淀入土的大脚,溅起水箭般飞逸的沉渣。
他身子起伏着,剧烈地喘息一团团亢奋的白气。缓缓转头,凝神墨寒山。
黄袍陀主脸面看似未动,潋滟神色,眼里燃火飞动的光,如刀。
墨寒山烈手操琴如,摧发力箭的,其实就是一颗心。
心,突然间重叠一个重量。柔韧拖曳,特别难受。
忽儿,心跳一抖,他感觉自己变频的心动,仿佛猝然窒息,胸口狂莽攒动不宁。
因为经历过心沉、心绞、心殇……那种奚慌,曾经的轨迹,再次复辙。他很快有所惊觉。
心目一旦盯中知觉。潜意识内视的“目光”,就是一把决绝的刀。
一颗心对垒内外两个敌人。再也粹不出精纯的琴音了。
黄袍陀主站正身形,浑躯撑张。豁然一抖,仿佛起势的狮子。冲前踏步的猛风,逼住墨寒山后退。
横呈九龙格,黄袍陀主给自己看。顿时,咆哮大笑。飞动的九龙禅杖,掣一道倾倒的扇面,覆落。
咔!
一把变调啸叫的剑,封煞。
杖与剑交戈,火星流砾。
一把剑,就是变调的。细碎、密集的微振动……猛地,周乍一道连续的光。最后的变线,防不慎防!
仿佛所有剑行轨迹,只有最后致命一招,才是真实的目的。
黄袍陀主看见墨寒山剑步不稳。就知那颗心不稳。他欢笑一副生动,好像找中破绽——终于可以噬虐血腥的狼,双目红焰贲血。
他清楚:空间有一颗心,敷在墨寒山身上,制造着“生动”。
交击一杖,黄袍陀主欠身默沉。看似无语,口型密动。
墨寒山顿感浑躯负重。在他的眼里,乾坤颠动了,万化动了……所有物形,仿佛乾坤大树摇落的果实。
痛感中,那些痛苦感仿佛在内心矗起来,形成一具可怖的结构:一只手正攫着一颗血烈流沫的心。
心,很疼……
墨寒山辨的出:那,不是黄袍陀主亲证——施的口咒。而是来自另一个方向。
黄袍陀主一见墨寒山步辇零落,讥诮一句:“可遵雅意,我陀就此——品琴……”说罢,蓄势待发的诺昊族,又一次轰然笑倾。
黄袍陀主攒杖。呼地,哑雷般推迫九龙格的骨朵,捅向墨寒山。
骨朵推风的饱满拳浪,于九龙格身躯掣动煞白的流息。咝咝扯出一道道拖尾的光。
压抑的风逼迫胸口,仿佛一把闷锤。墨寒山顿感:自心压挤扩散的气脉,突然窒息一般,四散流离的殷红,仿若就在眼前。
乾坤切换的离奇画面瞬变。
直风,直来,混拳如。“拳”心,透杀一杆无形长矛。
脚风不定,微微摇晃的墨寒山,瞬间窒息于风,屏息难耐,眼迸星金……
身形幻化翩然,蝶随风,趔趄身斜,云影落月。
斜切直。
噌然,仿佛淋漓墨勾。尾化的寒影,是虚化气势散尽后凝落的真迹!
“锵!”
被风口擦体,侧、逆,半湍旋。切削状避开龙风的墨寒山,垂剑直磕禅杖的直冲力。
飒飒飒,回退的墨寒山摇曳无相。虚若幻影千重重。悍然敛剑,身形翻动,形如钩,贯剑刺向黄袍陀主……剑尖带动一弯血线……
定眼看,不是黄袍陀主,却是红衣护法。
“醉剑!”红衣护法按紧胳膊,惊叫。其实,红衣护法早看出:墨寒山不定向摇曳中的杀机。他才伺机卫护黄袍陀主。
醉剑?!
其实,临战。诺昊暗慑了墨寒山一颗心跳。他像慑心杀的剑。因为挨过,痛受过。他知道护法施剑时,无形的恐怖痕迹与音声。
没有谁知道:这,反而成就虐心的武器。
刚才,黄袍陀主沉默的音声,就是启示暗潜的诺昊,强化心术控。
内目视:墨寒山一颗心,仍然被看不见的力攫着。所谓的醉,就是痛楚中的摇曳。
每痛极,聊慰的唯一挣扎——就是掣动最凌厉的剑。唯有此,才可减轻一丝隐痛。
他不敢想象:自己被玉翠灵巫咒火控制那样,被黄袍陀主肆意敲打。
空间里,稀微微流动鼻翼的清芬,那么香沁哦。眼之余光触到冷风中摇曳的花,他感到:凶煞境中,大地微弱的生气,忽然放大。仿佛大山正隆隆地变成一片梅岭。
但是,他不敢破开礼祭开启的封箴。
墨寒山隐隐感觉到:真正的黄袍陀主,并未显化火性狂莽的法性手段。
那些苍古木植。一岁岁枯荣,芳华与法显,唯在最冷冽的旷境里。
精神境,有一倩美迹,蜿蜒芊芊魂魄清芬。瞬间美,一丝留恋,就能拉回绝境中、不灭光感的——永恒!
活过来,这些灵秀天枝,就不会变作——荒拓残存的无主枯木。
一袭梅香,沁甜。纤篆百叠,艳光照人。墨寒山醉“笑”然。
痉挛般,仿佛突然触痛,墨寒山抓一把心胸。一层肌肤,心——却疼在千里外……
他凝目,笑,温雅渐变冷冽。掣剑:一扇风面。剑,就在痛与不痛之间——变!
痛,参差。
剑,冲敛。
变迁无相、颠荡中的墨寒山,周乍、游弋、电勾……他幻然瓢泼,像潜在的无形闪电。剑光,拔萃一声接一声的嘶鸣。
无相“醉剑”,比凤翎冰刀更见凶煞。黄袍陀主惑在——一片难于精敏预判的知觉里。
痛彻中杀伐的流光,瞬间受难,剑式便是瞬间完成。幻化中,潜在的末尾形变力最快。
十二诺昊一同出功,包括受伤的护法在内。
“醉剑”触凶猛烈,淋漓刀光剑丛中,交戈声尽是穿凿心肺的厉音,似清角。
顿时,空间每一道风,都变作“醉剑”统御的凶器。黄袍陀主见“醉剑”,如闻真音。
黄袍陀主仿佛从交戈中察觉:琴音的原性。突然刹止诺昊族。
墨寒山凝剑,剑颤的低吟声,穿心。黄袍陀主不敢作动。
虽然,仇罹百结。但黄袍陀主并非一时脑热,忘记初衷。
真的,两相伤,也许金砂风反而会来的更猛、更凶残。这也是他迟滞着,不甘动用法相真威的原因。到此刻,他庆幸:自己没有动用法珠。
“啪!”黄袍陀主手形翻转,一掌拍在空中。
就见空气中,一个暗斑显出轮廓,堕落。空中翩然,好似断线风筝,跌在地上。
墨寒山的心痛,顿时了然揭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