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枚碎刃,无一虚发。
两枚射穿了黑衣人的琵琶骨和腿骨,其余蒙面人皆被封喉而亡,手持淬毒匕首,身着黑衣毫无标识,从外表看来是再普通的杀手不过。
黑衣人见同伴瞬间死绝,眼中显露颓败之意。剑气深埋的伤口隐隐作痛,越是挣扎,伤口越深,黑衣人只得放弃抵抗,低首看着两人渐渐踏近的步伐。
两双步履犹踏云端,一时虚一时实,黑衣人眼前一晃,两人突闪眼前。
莫离骚眸含波光,睫毛卷翘且长更显纯良,若是有不明就里的人看到,定会夸赞一声:好个俊俏的书生。
只见这名玉面书生彬彬有礼地低下头,温良地打了个招呼:“杀手兄你好。”
黑衣人杀手自然不予理睬。莫离骚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又眨了眨眼,问道:“请问,你是在此地埋伏我?”
黑衣人不语。
莫离骚又问:“那是这名……”他仔细回忆,脑中只剩下方才铺天盖地的剑气对决,越是回忆越是模糊,一句‘一剑霜寒十四州’横空出世,名到嘴边:“……李太白兄。”
应该是这个名字不错,又是诗又是剑,可不就是口吐半个盛朝的李白太白兄。
莫离骚兀自点头,为自己的好记性感到骄傲。
黑衣人抓住其分神一瞬,竟口吐一把薄如蝉翼的利刃,以双齿啮合,生生咬在口中,刺破黑色面罩,寒芒四射。左腿猛然蹬地,他以完好的一腿作为发力点,争取最后一搏,只见喂毒寒光直取莫离骚命脉。
“唉,何必呢。”莫离骚悠悠叹气,身体稍侧,轻而易举地躲开了黑衣人奋力一击,“我如此诚恳友善,为什么你要这样生气呢?”他拇指与食指相扣,弹指击飞黑衣人口中刀刃。
心知自己实力远远不及对方,黑衣人一声呼哨响彻云霄,接着欲咬破齿中毒囊自尽。
一粒石子贴颊而过,追逐着莫离骚的指气,两者相碰,石子应声爆裂,碎石迸溅,击中黑衣人身体几大穴脉,迫使他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莫离骚不解回头:“可是我说错什么了?”
“也没大错。”李剑诗翩然向前,“李白本就是我的先祖,只不过剑诗何德何能竟然能冠上老祖宗的名号。”
“抱歉,名字这东西实在没有逻辑。”莫离骚深感无奈,提议道:“要不你再说一次,我再记一次。”
“不必。”李剑诗道,“若是日后有机会再见,吾必会再次讨教。”
“吾在慕容府等候。”
话语未尽,挟着浑厚内力的一掌已至,三掌相击,势若春雨惊雷,三双眼互相对视:来者剑眉入鬓,眼似青山浓墨,一身正气浩然。
掌心一触即离,黄沙四溅,尘土飞扬,莫离骚和李剑诗各自后退十几米,除却这一身戎装的男子,又多出一黑衣人影——
箭雨裂空呼啸而至,银光胆寒,不分敌我地将众人包裹,剪头悬至空中瞬间爆裂,银色水光从中飞溅而出,与尸体相触一刻竟当场化为血水!
“空劲大归还!”
真气蓄于掌间,男人双手翻覆,看似缓慢,实则迅捷沉重,一劲空无,归还大千。
万千箭雨霎时回头,直直涌向黑衣人,正是避无可避的一招!
弹指间,地面只余一滩血水,冒着丝丝热气,周遭一片狼藉,空留一片寂静。
“线索就这么断了。”他一蹙眉,神情异常严肃,“都怪我,刚刚不该用空劲大还。”
“那腐尸水一触即化,药力恐怖,若不是前辈的空劲大归还,我们怕是无法安然站在此处。”
“不知前辈是何人?”李剑诗盈盈抱拳。那掌功力深厚,掌气更是霸道无比,足见对方根基不凡。
“忘记自我介绍了。”男人声音沉稳,抱拳道:“在下岳灵休,刚才那掌多有失礼。”
方才若是没有岳灵休的那掌,那黑衣人怕是会在李剑诗的剑气下当场殒命,只不过人虽费尽心思救下,到头来还是死了。
既是误会,解开就好了。李剑诗称赞道:“天刑道者果真名不虚传。”
莫离骚只觉这名字有一点熟悉,又有一点陌生,自己也好似在哪里听过,又好像没有听过,沉思之余道:
“剑雅,莫离骚。”
李剑诗向岳灵休解释道:“我两人在此比剑,却莫名其妙遭遇埋伏,好在发现及时,没落到个黄雀在后的下场。只是现下无一活口,也问不到个中原因。我下山没到一天,还没机会惹祸上身,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们了,竟这样兴师动众。”
“我亦从慕容府动身两三天,除了今天压根没动过手。”莫离骚接口,“而且我一向为人和善有礼,不可能结下仇怨。”
李剑诗:“就不知他们是有意埋伏在此,等着谁。”
岳灵休听后也道:“我跟的这人和埋伏你们的人应该是一伙的。黑衣人是听到哨声后才改了路线,到桃源渡口来的。我跟着他,乃是为了探寻好友的下落。本想来一招引邪出洞,找到他们的老巢,但在后头追了有三四天,迟迟不见动静,这黑衣人的轻功还没我快,一天的路程生生被他拖拉到两天,害得我以为他发现我在跟踪他,故意玩弄我。他从赋祈山动身后,途中并无任何动作,在先前听到哨声后,才立刻提速。只可惜,人还是死了。”
李剑诗沉思,凭借天下第一豪的实力,他人轻易发现不了。这一场埋伏,一群黑衣人,目的为何,实在扑朔迷离。
时至午时,桃源渡口依旧不见人影,因此地通往道域之故,少有人来往。三人淋了会日头,依旧不见端倪,朝最近的一家客栈动身。
路上,李剑诗突然开口:“虽是冒昧,但我一向快言快语,还请岳兄见谅。”
方才对掌,岳灵休虽有所收敛,但这般年岁,能接下他这掌,已是不凡。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岳灵休虽不似其好友般广结善缘,也是爱才好士,心中起了结交之意,说道:“直说无妨。”
“你真的确定自己的朋友还活着吗?”
岳灵休略有一丝沉默,随后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黑衣人是杀手,杀手只做杀人的买卖。”李剑诗慢慢道:“不见尸体,并不代表一定活着,他们的手段你刚才也见过,毁尸灭迹不是难事,”
“我那朋友……”岳灵休摸了摸脑袋,笃定道:“他虽然有一点毛病,但武功却和我不相上下,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问题就出现在这一点毛病上。高手也无法逃脱有心人的处心积虑,武者杀人,事必躬亲;智者杀人,兵不血刃。
李剑诗见岳灵休神色为难,不再追问,一笑过后另起话题。
三人同行,间或谈论习武心得,或是江湖见闻,岳灵休行多识广,性格豪迈,三人相谈甚欢。
除却莫离骚记不住人名姓的那一声“山娃子兄”,可谓是和谐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