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成牧野拿出纸笔,开始画案情分析图,这已经成了他的个人习惯。
死者:许盛尧,58岁,企业老板,身家十亿。有两任妻子,前妻张宝玲,二人有一个儿子叫张彬,今年29岁,在许氏企业工作,许总死后代理主持公司事务;现任妻子姚丽娜,生有一子, 11岁的许一凡,还在上小学。许盛尧身染重病,很显然姚丽娜并不知情,但张宝玲是知道的。虽种种迹象指向自杀,但现场没有遗书,死前他身边的家人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看来这“自杀”的确有待查证。
本来只是让成牧野来应对一下家属的纠缠,没想到还真有疑点,曹方知道后,第一时间上报,沂江分局果断不放心成牧野这么一个编外人员,派了一个叫姜由的同事,陪同成牧野一起查案。
第二天约好了张彬在集团办公室见面,许盛尧的家人都在警察控制范围内,张彬也十分配合。成牧野查看了已被封锁了的董事长办公室,那是许盛尧出事的房间,房间还保持着案发时的样子。
“这间房子没有人进出过吧?”
“没有,出事当天就贴了封条,门再没有打开过。”张彬回答。
成牧野看了看沙发四下丢弃的酒瓶,问姜由:“死者跳楼前喝了很多酒?法医检测如何,血液中酒精含量?”
姜由走上前,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尸检结果是百分之零点零柒,这个程度可以判定为醉酒,但是否能醉到人失去意识,从窗户栽下去,这就不好说了。按常理来说,还不至于。”
“如果是身患重病的人呢?”
“他有病吗?”姜由疑惑着翻看着手中的记录,的确在报告中有“肝病变”的字样,说:“肝病变,这种病是不能饮酒的,陈盛尧一个人喝了这么多酒,这不就是轻生的征兆吗?”
成牧野没接他的话,他拿着案发第一时间拍摄的现场照片一一比对着,其中一张是拍的茶几茶盘,他拿着一看再看,然后指着照片上的一角,问:“这是什么?”
姜由走过来,看了一眼,说:“一个文件夹。”
“我知道是文件夹,我问的是什么文件?”
姜由翻了翻资料,说:“竟然只有照片,稍等我问问。”
刚要打电话回局里,一直站在身后的张彬开了口:“不用问了,我知道是什么。”
两人转过头看向他,他说:“是一份亲子鉴定书,我这里有复印件。”
“谁和谁的亲子鉴定?”成牧野问。
“我,和我爸的。”张彬说“爸”这个字眼有些生硬。
“他为什么要做亲子鉴定?他怀疑你的身份吗?”
“也许吧,我妈生我的时候,他已经进城上大学了。后来他发了家,又娶了小老婆,把我们丢在一边不管不问二十多年,怀疑我不是亲生的也没什么奇怪的。”
“你和你父亲的感情怎么样?”
“谈不上什么感情,我从小他就没管过我,有时候我还真希望没有他这个爸爸。”
“那你为什么还来他的公司上班?”
“是他让我来的,他不止说了一次,以前我心气高,觉得不靠他一样能出人头地,可是我自己创业几次都失败了,我妈也劝我,我就答应了。这两年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他身体出了问题吧,倒开始在意我们了,说是怕自己过世了,没有人能够顶起这个摊子来。”说到这里张彬似乎有些感慨,流露出一丝难过。
“你们的亲子鉴定是什么时候做的,你还记得是日期吗?”成牧野问。
“我不知道,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后来看到报告,我妈才告诉我,是拿了我的头发和指甲什么的,背着我做的。”
“那鉴定结果呢?”姜由问。
“你傻啊,如果他不是许老板的亲生儿子,还能站在这管着这么大一个集团吗?”成牧野白了他一眼,姜由耸耸肩,尴尬的笑了笑。
这个姜由,一看就是个刚毕业没几天的学生,年轻浮躁没经验,但是他比起自己却足够富有了,因为他拥有一个正式的警察身份。没他陪着,他所做的一切都名不正言不顺,想到这,他拍了拍姜由的肩膀,说:“和你开玩笑的,别介意。”
“鉴定报告的复印件,给我一份吧。”成牧野对张彬说。
“好,我叫人复印给你。还有别的吗?”张彬说:“我是说,我还能做点什么?”
“这个楼层的监控。”
“监控硬盘已经被警方带走了。”张彬说。
成牧野看向姜由,姜由点了点头。
“都哪些人在这里办公?”
“这里一般没什么人,只有我父亲、集团的三个副总和他们的助理,其他人只有开会的时候才会过来。”
“那就把在这里办公的人集合一下,给我空出一个房间来,我需要和他们单独谈谈。”
“好,我这就去办。”
......
走出成程大厦,成牧野站在大楼外,四下看了看。他比对着许盛尧办公室的大致位置来到了窗子的正下方,这里是一片绿化带,已经被修复过,看不出来之前的印记了。
他顺势向上望去,用眼睛去数楼层,但数到二十几层就数不下去了,眼都看花了。
姜由也跟着他一起向上看,却看不出什么来。他问:“师哥,你想什么呢?”
“你叫我什么?”成牧野问。
“师哥,我这么叫你行吗,我听说你......我就是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就叫师哥了。”
“行,你爱怎么叫怎么叫。”成牧野脸上露出笑容。
“师哥,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刚才想什么呢?”
“你说这么高的距离,跳下来一点活路都没有。他心里是装了多大的事,才会对自己这么狠呢?”
“这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姜由说:“师哥,咱们接下来去哪?”
“亲子鉴定复印件拿了吗?看看是哪家医院哪个医生做的。”
“哦。”姜由答应着,忙拿出那张复印件来,一边看一边说:“济慈医院......医生是许博远。”
“知道济慈医院在哪吗?”成牧野问。
“那必须的嘛,在沂江还就没有我找不着的地方。”
“那走,去会会这个许博远!”
“师哥,你怀疑这亲子鉴定有问题?你是不是觉得那个张彬有嫌疑?”
“亲子鉴定是背着他做的,如果他真的不知情,那也不会有什么嫌疑。我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份报告会出现在那里。”
“这是许盛尧的文件,出现在他的办公室有什么不妥吗?”
“我也说不上来。也许它要是放在抽屉里或是书架上,或是其它什么地方,我就不会觉得奇怪了。你想象一个画面,许盛尧死前一个人在办公室喝闷酒,酒瓶都堆放在沙发和茶几边上,沙发下的毛毯满是他的脚印,说明他也一直在这个区域活动。他身边没有人,这周围又没有任何东西,但是这个文件却放在这......”
“我知道了师哥!”姜由打断他的话,说:“他一定是喝酒前看过这个文件!但是......知道张彬是自己的儿子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怎么会喝闷酒呢,难道他不想让他继承自己的产业?”
“别瞎猜了,我想这个许博远,应该能给咱们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