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四娘的丧事,办得极为潦草。
并非宋寒烟不想,实在是此刻案情已经尘埃落定,黄四娘的事情,现在无法大办。
宋寒烟只得先把黄四娘葬了,待日后查明一切真相之后,再给黄四娘风风光光办上一场法事。
赵溪亭自那日之后,便一直低沉,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子伤势还未愈。
每日里,他都不是喝得醉醺醺的,吐得昏天黑地,便是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痛苦不已。
这般情况,让宋寒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眼看着再这样下去,赵溪亭整个人都会毁掉。
可是,宋寒烟开口相劝,所得到的,永远都是赵溪亭那略带嘲意的目光。
宋寒烟心中无奈,知道赵溪亭成见已深,她不管说什么,赵溪亭都以为她是在盲目信任姨母,不接受现实,只知道一味替姨母说话。
这般情况下,宋寒烟却也无计可施。
黄四娘的死,如同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溅起了高高的水浪,然后在泛了几圈涟漪之后,便没了丝毫痕迹。
汴州城又有了许多新鲜事,很快把这件事带来的影响给冲淡了。
整件事情,已经彻底地成了一场闹剧。
上次的重三宴,因着这场意外,并未成功为繁楼选出厨子。
而这些日子,赵夫人已经走出了这件事带来的阴霾,重新收拾心情,再次举办了一场比赛,热热闹闹地为繁楼招起了主厨。
这次,赵夫人十分体贴地没有再邀请宋寒烟,以免引起宋寒烟心中的伤痛。
萧湘湘则在事情过去之后,再次神气活现了起来。
黄四娘最后竟然畏罪自尽,把这件事死死地揽在了身上,把萧湘湘摘得干干净净。
这让萧湘湘心中原本的焦躁荡然无存。
死无对证之下,又有着大理寺卿和赵翼泉帮忙隐瞒,萧湘湘丝毫不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会有败露的一天。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看到宋寒烟和赵溪亭低沉失落的模样之后,萧湘湘的心中总有种压不下去的得意。
“寒烟,今日是繁楼招主厨的日子,你真的不去看看了吗?”
这日,一大早萧湘湘就特意来找宋寒烟,故作关心地问着。
萧湘湘话音落毕,毫不意外地从宋寒烟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伤痛,当下便说的更气劲儿了。
“寒烟,别担心,事情都过去了,那下毒的贼人,已经罪有应得了。你这次再去,定然能摘得魁首,成功进入繁楼……”
萧湘湘面上带着笑,满眼都是鼓励。
这副故意揭人伤口的模样,让宋寒烟心中蓦然一阵怒火。
宋寒烟猛然抬起头,眼中是几欲噬人的目光。
萧湘湘习惯了宋寒烟笑意盈盈的模样,此刻被宋寒烟的目光一逼,立刻心跳一阵加快,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滚!”
宋寒烟猛地把手中的瓷瓶对着萧湘湘扔了过去。
哐——
瓷瓶撞到萧湘湘身旁的门框,在萧湘湘的脚下轰然碎裂。
“你……”
萧湘湘登时大怒,上前一步,就要对宋寒烟动手。
此刻,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过来,完全是找茬儿的,只记得宋寒烟竟然对她动手。
“你在干什么?赶快出来,娘都要出发了!”
赵翼泉的声音猛然响了起来,随后便出现在了门边,一把把萧湘湘拉了出去。
“赶快向二弟和二弟妹赔个不是!”
赵翼泉竭力压着心中的怒火,对着萧湘湘怒斥着。
赵翼泉几乎要被气疯了。
这件事究竟如何,别人不知道真相,萧湘湘会不知道吗?
做下如此恶毒的事情,竟然还能浑若无事的在受害者面前戳刀子……
赵翼泉心中无比的失望,他怎么娶了这么蠢还这么坏的女人!
“我……我……”萧湘湘被赵翼泉当中怒斥,面子上一阵过不去,可看到赵翼泉那快要喷火的眸子,最终还是对着宋寒烟,声若蚊虫地说了声“对不起”,随即便掩着面狂奔离去。
今日她本想在宋寒烟的面前耀武扬威一番,结果却自己大失颜面。
巨大的落差,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宋寒烟见萧湘湘走远,收回目光,突然上前一步,叫住了赵翼泉。
“大哥且停步,我有件事想求你。”
“何事?”
赵翼泉有些诧异地停下脚步,看着宋寒烟。
许是因为之前在山匪处发生的事情,让宋寒烟对赵翼泉总有些若有若无的惧意,再加上男女有别,需要避嫌。
在嫁入赵府之后,宋寒烟鲜少和他说话。
此刻,宋寒烟主动求助,让赵翼泉心中满是好奇。
“大哥,溪亭这般模样,你也看到了,这已经快一个月了,他依然每日里喝酒度日,昏昏沉沉……再这样下去,我担心……况且,他的身子……”
宋寒烟长叹一声,“我想着,您毕竟是溪亭的大哥,请你帮我劝劝他,让他不要再这么颓废下去了……”
“好,我今晚来找他喝酒!”
赵翼泉听到这话,立刻满口答应了下来了。
这件事,他本就心中愧疚。
只是,他不能把事情真相公布,若是公布了事情真相,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
一旦没了官声,他便是再有能力,也会被政敌攻讦,无法再向上一步。
想到这里,赵翼泉再次心中对萧湘湘恨得牙痒痒了起来。
每当这个时候,那个倩丽的身影,便会在赵翼泉地脑海中变得愈发清晰。
赵翼泉叹了口气,搜肠刮肚地找出来几句话安抚着寒烟,“你们二人,还需节哀才是……”
“嗯……”
宋寒烟淡淡地答着,心中却一阵茫然。
赵翼泉很快离开了,屋中却又想起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宋寒烟忍不住抚额,这不用猜便知道,赵溪亭一定是又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下,撞到了什么东西。
这一个月以来,这种情况她已经见的太多了。
一开始,宋寒烟还会竭力阻止赵溪亭,免得他受伤。
可是,现在宋寒烟却已经懒得理会赵溪亭。
不是她不再心疼赵溪亭,而是她明白了,赵溪亭如此,是因为心结。
心结不解开,赵溪亭的状态不会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