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凭着记忆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一股淡淡的香气钻入鼻尖,房间门正对面是一张书桌,旁边是一张铺的很整洁的床,床的墙壁上挂着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吉他,房门的左侧是一个书架,上面放满了书和磁带,显然姜爸精心打扫了这个房间。
姜白放好行李箱,走到书桌前,拿起桌子上的唯一一个物件,一张装在木质相框里的合照,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抱着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孩坐在椅子上,旁边站着一个30岁左右的男子,背景恰是他所在的这栋楼房。
姜白拿起相框,轻轻拂过照片,这应该是姜白一家三代的合照,照片中姜爸还是留着齐肩的长发,穿着夸张的牛仔裤牛仔衣,与现在儒雅淡然的形象大相径庭,果然每个人都有羞耻的过往,姜白忍不住想笑。
“这是我们和你爷爷唯一的一张照片。”姜白身后传来姜爸的声音。
“恍惚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你也长大成人了。”姜爸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姜白还是听出了几分落寞。
姜爸抚摸着相片,轻声道:“我知道你一直因为你爷爷的去世埋怨我,我确实亏欠你爷爷、亏欠你很多,这两年我也想通了,你和我很像,喜欢音乐,性子又倔,不撞南墙不回头。我一直想让你不要步我的后尘,最后落得一个一事无成的下场。”
听着姜爸的自言自语式的倾诉,姜白在想前世的自己的最终结果是不是也是如此。
【不对,姜爸至少是个帅大叔,以姜白前世的颜值估计只能是个单身汉】
姜爸继续道:“不过你比我厉害的多,我辗转奔波了大半辈子还不如你小子成绩的百分之一,所以尽管你被彩天扫地出门了,我也没有像以前一样要求你回来找份安稳的工作。”姜爸的话让姜白满肚子说服他的话变成了泡影。
“飞累了自然就会回来了,不过以你头破血流也绝不认输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回来的。”
这是一个理性而又慈爱的父亲,也是一个梦想破灭的可怜人。
姜白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亲近的话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没想到父子间的矛盾就这样顺其自然的解决了。
姜爸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拿出一根点上,道:“不过你没让我失望,《蒙面歌神》我看了,你确实长大了,应付的很好。”
父亲对儿子的鼓励和肯定估计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兴奋剂,姜白开始从心底里接受这位儒雅又智慧的父亲了。
“姜越,一天三根烟,你这是第四根了,你这是抽明天的烟,圆今天的梦啊。”姜爸高大的形象没持续三秒就被姜白姑妈打破了。
姜白很给姜爸面子,没有直接笑出声。
“姜白你可不能学你爸,身体不好还要抽烟,何况你还是歌手......”
絮絮叨叨的话有的人会觉得烦,有的人会觉得是关心,姜白打心底里喜欢这种小打小闹的家庭氛围。
......
一顿中饭在和谐的气氛中吃完了,姜白本来有午睡的习惯,不过一通电话打乱了他的节奏。
“您好,请问是姜白先生吗?”电话中的女声有点糯糯的,仿佛青黄色的栀子花。
姜白应道:“是的,我是姜白,你好。”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七月诗社》的编辑米茶,打扰您了。”
“不用客气,叫我姜白就行了,有什么事吗?”
米茶道:“是这样的,我先介绍一下,我们《七月诗社》是目前华夏最前沿的诗歌杂志,与《华夏诗刊》只刊登古代体式的诗歌不同,我们认为诗歌的美没有界线。所以我们《七月诗社》接受所有的诗歌形式,包括西方现代诗,甚至散文诗。”
米茶的声音充满了自豪与激情,又有点没有思路,配合她年轻动听的声音,不难想象《七月诗社》应该是一个活力迸发的杂志。
“昨天,我看到您写的那首《回答》,简直惊为天人,它放在西方都是现代诗中顶尖水准,艺术手法的运用和情感的表现方式独辟蹊径,是以往中国现代诗没有的东西,我觉得您正在开创一个诗歌流派。”
小姑娘讲的激情澎湃,把姜白说的脸都快红了。
姜白笑道:“你不会就是打电话来夸我吧。”
米茶马上道:“当然不是了,我打电话主要是想询问您有没有打算刊登这首《回答》,我们《七月诗社》可以给您A级作者的待遇。”
姜白早就猜到了米茶来的目的,他对这个《七月诗社》和米茶的印象不错,但是秉着负责任的态度,他问道:“冒昧的问一下,你们杂志的发行量如何?”
米茶道:“这个您放心,我们《七月诗社》在华夏所有诗刊中全年发行量是第三,在各大城市都有发行渠道。”
姜白想了一下,道:“我可以把《回答》交给你们发行,不过我有两个请求。”
“您说。”米茶声音有点紧张。
“第一个是希望你们杂志可以尽量多宣传一下《回答》,第二个是稿费不用给我,你们把稿费捐给慈善组织吧。”
对于姜白来说《回答》本就是意外的产物,但是他希望前世这首流传甚广的诗歌可以在这一世依旧发光发热,交给杂志社去宣传是最好的方法。
米茶有些激动地道:“姜先生你真是一个好人,我们会按照你的要求做的,合同我明天寄给你,如果您有空来花城玩,我......”
对于米茶来说,这是她菜鸟编辑生涯的第一次成功的邀稿,对于姜白来说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所以一次不正规的合作在一通电话中就决定了,显得有些儿戏,但是贵在真实。
......
春天的湘南天气是多变的,上午还是绵绵细雨,中午时分天青色的云层开始拉开,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投下一束束光柱。
姜白在二楼阳台的一张躺椅上躺着,这一看就是姜爸的专属位置。这里风景不错,从他这个视角可以看到大半个小镇的模样,在这种偏远的小镇里,依旧有不少家庭保持着烧柴火煮饭的传统,此时不少房屋上青白色的烟囱冒着袅袅炊烟。
“你还真是变了不少啊,以前你除了学音乐就没见你安静的坐下来过,现在都快喝上茶了。”许熙不知道何时出现了,斜靠在阳台的木质围栏上。黑色的休闲西装和高跟鞋已经换成了一身碎花长裙,精致的脸庞上带着几分嘲笑。
姜白已经开始习惯了她不时的言语打击,眼睛都不带晃一下,道:“日月既往,不可复追。人总是会变的,你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问题。”
许熙一脚踢在姜白翘起的小腿上,笑道:“哎哟,不愧是大诗人,看来现在读了点书啊,跟你姐拽上文了。”
“但是有些事情是时间带不走的,比如我小时候能欺负你,现在还能欺负你。”说着伸出如雪藕般的玉臂拧住姜白的耳朵,转了一圈。
疼痛感赶走了姜白所有的睡意,忙拍了一下许熙的手背,把自己的耳朵从许熙的魔爪下解救出来,瞪着笑的毫无形象的许熙道:“很痛啊知道嘛!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已经成年了这个事实。”
前世的姜白听过一个很老的段子,说女人的脸像七月的雨,说变就变,前一秒还想带你去浪漫的土耳其,下一秒就是漂洋过海来看你。姜白正经历着这样一个恐怖故事。
上一秒还大笑的许熙,下一秒就泫然欲泣,泪水盈眶,幽怨地看着姜白道:“小白你变了,开始凶姐姐了,以前我拧你都不会反抗的。”
姜白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尽管知道她是在演戏,但还是佩服她的演技,一翻白眼,忍不住道:“好了好了,我错了,别哭了,以后给你拧绝对不反抗行吧。”
永远不要试图和女人讲道理。
听到姜白的话,许熙上演起变脸秀,马上大雨转晴,笑嘻嘻的看着姜白,道:“知道错了就好,把纸巾递给我。”
姜白递上纸巾,叹道:“许熙你真的是帝都大学毕业的银行高管吗?怎么这么幼稚呢!”
许熙斜眼看了姜白一眼,不屑道:“你姐我正儿八经帝都大学本硕毕业,手下管着上百号人,分分钟几十万上下,和你闹着玩那是看得起你,想和我闹着玩的人可以从这儿排到三叔家门口,哼!”
“只不过工作是工作,在家里那么严肃那还是家嘛!”
姜白一愣,我本以为许熙只是技术岗位,没想到还是管理层,那岂不是......
姜白打定主意,努力挤出最灿烂的微笑,道:“那当然了,我姐那是从小天赋异禀,学习冠绝全校,颜值压倒众生,上可作诗写词,下可艳压全芳,外表与内在的完美统一,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冰肌自是生来瘦,天生丽质难自弃......”
许熙一掌拍在姜白背上,道:“停停停,姜白你什么时候这么恶心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目的?”
姜白把头凑近,脸上写着忽悠两个字,问道:“也没啥事,就是想问下姐,你想过辞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