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阳城迎客居。
“最近这是怎么了,各大门派的掌门人纷纷遭遇了意外,几乎全都换了一轮。”一桌客人点了一壶好酒并两个小菜,一边吃着一边低声聊着。“现在江湖上数得上一流二流的那几个势力,恐怕只有虚天宫、霜剑狱都还有烈刀府还没有传出掌门人出事的消息了。”另一名身着靛蓝色劲装的男子啜了一口酒,摇了摇头道。
最近这世道可一点都不太平,自从十几天前藏宝图一事后,那些大门派就开始陆续出事了,而与此同时,朝堂上的势力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先是宁安王在朝堂上向太子的势力施压,再是太子借助虚天宫和霜剑狱都的势力扳回一局,皇后江兰婉的母族甚至也一改从前的圆滑中立,果断站到了宁安王背后,紧接着皇上却又在储君一事上明确表示了对太子的满意。
朝堂数次风云变幻,江湖势力也频频出现变故,这短短十数日当真是不安定的很。这些事在整个江湖上早已是人尽皆知,所以这一桌的客人倒也没有避着旁人的意思,但是他们没有注意到邻桌的客人。
紫微自从去过双侠岛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似从前冰冷,又比从前高贵,他的气势更是圆润如意,收放自如,只要他不想叫人注意到,便不会有人能注意到紫微的存在。此刻,紫微他们就坐在这桌客人的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
“师父。”宫晚玉已经慢慢从魅语一事中走出来了,听到邻桌的客人的对话,当即便吃了一惊,喃喃一句后快步走到那桌客人身边问道,“千机门现在是什么情况?”邻桌的客人被她吓了一跳,随后才反应过来:“千机门啊,老掌门据说是已经重病在身,命不久矣了,现在门内一切事物都交给了一个叫,叫什么来着,哦,焦子义的弟子。”
“焦子义?”宫晚玉有些诧异,“不是大弟子南宫寒么?”“不是,”那桌的客人道,“这个焦子义的以前都没人听说过,老门主将门内事务交给他打理时,我们都吃了一惊呢。”“好,多谢。”宫晚玉勉强笑了笑,抱拳走回了自己的那一桌。
“师父他老人家病危,我要尽快赶回去,后面的路就不能同行了。”宫晚玉道。“宫姑娘,你先等等。”谢凝雪道,“有件事之前紫微和我都没有说过,那就是北野庭的国师血朽在很多年就将自己的人安插在了各大势力里面,如今的这些事我们怀疑和血朽有关系。”
“什么?”宫晚玉和白栈羽都是一惊。“所以紫微和我都希望你们不要冲动,我们先探听一下各大势力如今的情况,然后再做打算。”谢凝雪道。
“可是师父他老人家……”宫晚玉的脸上浮现出担忧和迟疑的神色。“依你之见,就算千机老人出了事,掌管门内事务的人应该是谁?”谢凝雪见她犹豫了,倒也没有如何劝慰,反而问道。
“当然是大师兄南宫寒,师兄功力卓绝,只是常年闭关研习武艺,故而此次双侠岛一行才会缺席,但是师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定然不会不管不问的。”宫晚玉道。
“可你刚才也听到了,现如今掌管千机门一应事务的人并不是你大师兄,而是一个名不见传小弟子,你就不觉得奇怪吗?”谢凝雪道。宫晚玉听了此言,一时沉默不语。
“我倒是觉得现在各大江湖势力内部必然是暗潮汹涌,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冒冒失失地回去,怕是不仅不能帮你师父和师兄弟们,还会无辜丧命或者成为他们的软肋。”谢凝雪劝道,“倒不如先摸一下各门派的形势,再论其他。”“少城主说的对,”宫晚玉点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我太冲动了。”
“青凤。”将宫晚玉安抚住,谢凝雪低声对青凤道,“你去查查这些势力都发生了什么,记住,不要让霜剑狱都的人知道。”“是。”青凤虽然不解为什么不让同门知道,但是既然是少城主吩咐的,自己照做便是,于是便应声悄然退下了。
紫微倒是将掠影唤了过来,很轻声地嘱咐了他一些事,掠影听罢便退下了。
回到房间里面,谢凝雪凑到紫微旁边,笑着问:“你刚才,跟掠影说什么了?”“没说什么,”紫微看着谢凝雪,唇角微扬,“就是让他查一下霜剑狱都。”“谢谢。”谢凝雪的笑意转淡,良久之后,才对紫微说道。
自从船上紫微指出落鸢有问题之后,谢凝雪的心里就一直没有放下过这件事,她想查,却又不敢去查,不过如今紫微倒是帮她做出了决定。的确,现在的朝廷和江湖都不安定,快刀斩乱麻也许才是最好的抉择,而且让掠影去查,总比派青凤去查要好得多。
陈国皇宫。“母后,父皇已经见过方氏了。”宁安王道。“绝对不能让你父皇见到陈暄。”江兰婉的右手紧紧攥住,眼神里透出一股狠辣。
当年淑妃的事自己本以为已经将所有知情人全部都处理掉了,却不料留下了陈暄那个祸患,这么多年了,皇帝一直没有找到陈暄的消息,原本自己还以为他这辈子都找不到陈暄了,现在却突然得知,皇帝已经知道了陈暄在哪里,江兰婉顿时心惊。
“可是我们根本就除不掉陈暄。”宁安王道。“皇儿,”江兰婉思索片刻后道,“你可知道方氏现在在哪里?”“母后的意思是?”宁安王疑惑地看向江兰婉。
“我们除掉方氏,到时候就算陈暄回来,也没有人可以证明他就是陈暄,即便你父皇可以肯定,朝中的大臣也不会轻易认可陈暄的身份,如此一来,朝廷里就还是你和陈显势大。”江兰婉道。
“母后,儿臣倒是觉得,若父皇铁了心要承认那个人是陈暄,就是朝中大臣全部反对,恐怕也是无济于事。”宁安王心中思绪一转,道,“父皇现在病了有一段时日了,咱们不如给父皇换个太医瞧瞧?”“你的意思是?”江兰婉顿时吃了一惊,“不,不行。”
虚天宫不愧是江湖上第一大势力,仅仅用了不过两天的时间就将霜剑狱都的情况探了个清楚明了。
“宫主,霜剑狱都真灵狱的落鸢的确见过左庆延,不过……”掠影一边说着,一边看了谢凝雪一眼,脸上浮现出几分迟疑之色。
“不过什么?”谢凝雪心中隐隐不安起来。“说。”紫微看了谢凝雪一眼,道。“不过是跟谢冥一起见的。”掠影道。
谢凝雪整个人瞬间就弯下了绷得笔直的腰,眼睛盯着桌子的一角,茫然而无助。紫微见状挥了挥手,示意掠影出去。
其实早在掠影开口之前,紫微的心中便已经有所猜度,现在掠影说的话不过是证实了紫微的想法,不过这件事对谢凝雪来说却是宛如晴天霹雳。
谢凝雪虽然知道父亲不愿意将霜剑狱都交给自己,却不知道就连父亲也和左庆延有过接触。她可以接受父亲对她的提防,也可以永远装作不知道父亲的想法,她愿意一辈子都不做霜剑狱都的城主,可是她不能接受父亲与左庆延或者血朽有瓜葛。
千机门。银色的山门后是高低连绵的无数座小阁楼,这些小楼簇拥的最中央是一个状如圆月的湖泊,湖中心有一座小岛,岛上有一座木质二层小楼,飞起的檐角上垂落了几枚银质的小铃铛,好似几串银白色的紫藤花,微风过时,铃语好似清灵鸟鸣。
一双略显得有些笨拙的手推开了雕花精美的门,阳光沿着门的缝隙慢慢爬上了屋中的床。床上,一名老者正咳嗽个不停。
“掌门,弟子来看您了。”刚刚走进房中的男人行了一礼,道。“没想到代掌门还能记得来看看老朽。”千机老人嘲讽地笑了起来。
“弟子今日前来,是有事想要请教。”焦子义脸上的神色依然恭敬,仿佛千机老人并不是在嘲讽他,而是真心实意地在夸奖他。
“若你要问寒儿在哪里,老朽还是劝你不要问了。”千机老人嗤笑道。“您还是这么固执,何必呢?”焦子义摇了摇头,叹息着说。
千机老人却是不打算再与他交谈,翻身上了床以背示他。焦子义倒也不恼,见此情状,只是道:“既然掌门今日不愿详谈,弟子也不好过于逼迫,那弟子今日就先告辞了。掌门好好休息,明日弟子再来。”焦子义说着,将一只木盒放在了千机老人的床头,然后退了出去。
焦子义离开后,千机老人才翻过身来,颤抖着手打开了焦子义留下的木盒,里面赫然是一个人的手指。
“殷陌。”千机老人低声呢喃,两行热泪滚下,心中哀恸不已,“是掌门对不住你啊。”
夜晚比起白日,总是要静谧一些的。如水的月光爬满了整座小楼,屏风的影子在月色下被拉长,看不出它本来的样子。几名黑衣人悄然翻入了千机老人所在的千机楼,将熟睡的千机老人偷偷带了出去。
翌日清晨。
“师父。”宫晚玉跪在千机老人床前,看着老人疲惫的脸色和消瘦的身形,心里一阵难过。“晚玉?”千机老人才刚刚醒过来,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回来了?”
“师父,我回来了。”宫晚玉满脸泪痕,看着千机老人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千机老人伸出手去,将宫晚玉从地上扶了起来。“师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宫晚玉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我捡重要的事说一下。”千机老人道,“你们去双侠岛以后没几天,我们这几个掌门人就开始陆续生病或者因意外去世了,这事儿发生的太快,也太巧,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算计了。”
“师父,可是那焦子义所为?”宫晚玉问道。“是他,不过单凭他一个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我想他背后肯定还有推手,只是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想要干什么。”千机老人道。
“我们已经背后的人了。”宫晚玉迟疑了一下,道。“哦?是谁?”千机老人一愣。“北野庭那位国师,血朽。”宫晚玉道。“是他?!”千机老人重重地叹息,“所幸我早就将掌门印信交给你大师兄保管了,这才没落到焦子义手上。”
“那师父,大师兄现在在什么地方?”宫晚玉问道。“你先回答师父,你是怎么把师父带出来的?”千机老人问道。经历了焦子义一事后,千机老人的防备之心更重了。
“不是我带您出来的,是虚天宫的人。”宫晚玉摇摇头道,她也知道师父现在恐怕面对谁都不能完全安心,“紫微宫主和谢少城主得知江湖上的几大门派都出现了变故后,就派人去查了这件事,得知您还活着,就安排了手下去千机楼救您,想从您这里得知一些当时的情况。”“原来如此。”千机老人这样说着,心中却不禁有些诧异于紫微竟然会出手。
“师父,大师兄现在安全么?”宫晚玉问道。“你大师兄暂时应该是安全的,不过我们也要赶快找到他才是。”千机老人道。
“那师兄人在哪里呢?”“寒儿在封月楼。”千机老人道。“封月楼?”宫晚玉大吃一惊,“那不是刑房么?”
“不错,封月楼前八层都是刑房,但它还有一个第九层,第九层是藏功房。”千机老人道。
“师父,我去寻紫微宫主和谢少城主,让他们帮忙将大师兄带出来,您看可以吗?”宫晚玉道。
关于封月楼还有一个第九层这件事,即便宫晚玉自小就在千机门长大,也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若非今日千机门逢此变故,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想来这个第九层定然是一个千机门的秘密。可是如今有能力将大师兄从千机门里带出来的人只有紫微和谢凝雪,所以宫晚玉才会询问千机老人。
“可以。”千机老人道,“请他们二位进来吧。”
紫微迈入千机老人的房间时,千机老人忽然就愣住了。
“师父,您怎么了?”宫晚玉担忧地看着千机老人。“没什么。”千机老人回过神来,道。
宫晚玉没有习得窥探天命之术,所以她还感觉不出紫微身上的巨大变化,但是千机老人不一样。他习得窥视天命之术已有几十年了,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紫微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一次见到紫微,紫微的身上多出了一种正气凌然的威严感,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举动,但是却带上了一种令人臣服的味道。千机老人心中明白了什么。
“见过紫微宫主。”千机老人行了一礼,道。“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紫微微微颔首,道。“是这样的。”千机老人娓娓道来。
“果然,血朽按捺不住了。”谢凝雪道。从千机老人的房间出来以后,紫微就安排掠影和追风去封月楼将南宫寒带出来了。
“朝廷和江湖最近都有些不稳定,我们要尽快处理了江湖上的事,然后去找一趟太子。”紫微道。
“千机老人现在被我们带出了千机门,他在江湖上的声望还是很高的,等我们将南宫寒带出来以后,帮千机老人重夺千机门掌门,然后就可以让千机老人来处理这些事了。”谢凝雪道,“到时候咱们就抽身去皇宫。不过看看江湖上现在混乱的样子,我想朝廷里面应该也不会安定多少。”
“陈显是个聪明人,他可以保护好自己的。”紫微道,“我们去了江宁城以后一定要尽快找到陈显,凭他的势力足以在朝堂之上压制宁安王,不过江湖上我们还是要插手才行。”
“这个血朽可真是深谋远虑,提前那么多年就在各大势力安插了人手,却能一直忍着不动用他们。”谢凝雪道。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处理霜剑狱都的事?”紫微看着谢凝雪,问道。“我不知道。”谢凝雪道,“霜剑狱都的事一时之间不好解决,等我们解决了皇宫的事再说吧。”
“也好。”紫微知道谢凝雪如今心思怕是大乱,倒也没有逼迫与她,“皇宫之事解决之后,我陪你一起去一趟霜剑狱都。”“好。”谢凝雪看着紫微,心中忽然就安定了不少。
南宫寒果然就在封月楼第九层里面。虚天宫的人悄然潜入以后,取出了千机老人的亲笔书信,南宫寒便随着他们一起悄悄潜了回来。
“师父。”南宫寒看着千机老人,道。“快起来。”千机老人将他扶了起来,“现在情况紧急,我且问你,掌门印信是否还在?”“在。”南宫寒将一枚小小的印信交了出来。
“好,紫宫主,谢少城主,明日之事,就拜托你们了。”千机老人接过掌门印信,对紫微和谢凝雪道。
此时,千机门内。“一群废物,连掌门都伺候不好,留着你们的名有何用!”焦子义呵斥着千机楼内的弟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自己在千机门呆了整整十年,做了整整十年的杂事弟子,就是为了帮助主人完成大计,以换取解药,可是现如今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弄丢了千机老人。没有千机老人的掌门印信,自己就不能顺理成章的取代千机老人,千机门就不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万一再叫千机老人杀一个回马枪,自己的任务就彻底失败了,到时候没有解药,自己便要忍受剧痛了,而且还会身败名裂。思及此处,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北野庭。“本王吩咐的事你可做妥当了?”北野望一边吃着美人儿送到嘴边的葡萄,一边问道。“谨遵您的命令,事情已经办妥。”跪在堂下的男人声音嘶哑粗砺,很是难听。
“办的不错,下去领赏。”北野望哈哈大笑起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男人下去,不要妨碍他享受温柔乡。男人见状,便恭敬地退下了。
男人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叫“南”,是北野望的母妃捡回去的一个小奴才,因为感激于北野望的生母,故而对北野望忠心耿耿。
前几日,北野望安排男人去做了一件事。血朽把持朝纲已久,北野望很清楚,就算先帝去世了,只要血朽活着,北野庭的势力就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所以,北野望决定让血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不过,万一没有成功,他又不想因此而触怒血朽,于是决定利用别人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他知道血朽一直在做一件很神秘的事,这件事的布局从北野庭到陈国都有涉及,所以陈国无疑是杀血朽的最好的一把刀。
北野望命南去了一趟陈国,将一封书信交给了宁安王,信中提到他愿意和宁安王合作,帮宁安王得到皇位。北野望清楚,陈国的老皇帝只是人老了,心却没有老,宁安王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迟早会露出马脚。
这一封书信,就是将宁安王与血朽串联起来的关键,不需要宁安王收到这封信,只要太子陈显可以收到就足够了。而南也的确做到了,他成功地在将信件转交给宁安王的时候,巧妙地将信件交到了陈显手中。
陈国皇宫。“父皇,您看看这个。”夜色才刚刚笼罩了大地,陈显就已经暗中进宫,将一封信交给了皇帝。“这个是什么东西?”皇帝问道。“您看了自会明白。”陈显道。于是皇帝命贴身的太监取过了信件,读了起来。
烛火的劈啪声在夜里格外明显,皇帝的脸色也越发的晦暗不明。半晌,皇帝猛地一拍龙案,脸上满是怒气:“逆子!”这封信里面写的不是别的,正是北野望祝贺陈曜即将要得偿所愿,荣登皇位,并且表示了血朽的安排多么巧妙。
“陈曜这个逆子,朕知道他觊觎皇位,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敢在饭菜里面下毒,还和北野望、血朽之间有勾结。”皇帝怒气冲冲地说。“父皇息怒。”陈显见状急忙道,“二弟毕竟还年轻,难免识人不清,您就看在母后的面子上,轻饶了他吧。”
陈显这句话才说出口,便令皇帝更加震怒。他这句话里明着看处处都是对弟弟的维护,但是却恰好掐住了皇帝的心结,那句识人不清更是对陈曜的所作所为按了个不知好歹的帽子。
本来皇帝就正在气头上,陈显这么一说,对比陈曜,皇帝更觉得陈显适合做这个皇帝,何况陈显还提到了江兰婉。
陈显说的母后并不是他的生母,而是当今的皇后江兰婉,皇帝一直知道江兰婉和当年的淑妃遇难一事有关联,奈何找不到证据,如今方氏的出现令皇帝有希望找到陈暄,皇帝对江兰婉多年的不喜更上了一层,再加上陈显一直在暗示皇帝,陈曜的所作所为江兰婉是知情的,并且还默许了,这使得皇帝对江兰婉的不满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陈显知道,江兰婉的皇后之位怕是要不保,连带着她的母家和陈曜的势力也会被削弱。
就在这个时候,宫外有一名小太监匆匆走了进来:“皇后娘娘求见。”“显儿,你且先退下吧。”皇帝不愧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很快就让自己的情绪恢复了平静,对陈显道,“朕倒要看看,这母子二人还想做些什么。”“是。”陈显行过礼后,便恭敬退下了。
“皇上。”江兰婉提着一个食盒,莲步轻移,走到了皇帝身边。“这么晚了,皇后还来看朕?”皇帝放下刚才才拿起来的奏折,笑着走向江兰婉。
“妾身想着皇上今日许是又有许多奏折要批,夜间恐怕会饿,便亲手做了几道饭菜,给您带来了。”江兰婉还不知道这宫中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这般说道。
“皇后有心了。”皇帝站在江兰婉面前,伸手接过食盒。“皇上您也累了吧,不如先休息一会儿可好?”江兰婉柔声道。
“自然是好的,”皇帝笑了起来,“朕休息了,自有曜儿顶上。”“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江兰婉不愧是在后宫中摸爬滚打数年的女人,很快就发现皇帝今日的态度很奇怪。
“曜儿不是早就希望朕能休息了么?”皇帝没有回答江兰婉,反问道,“皇后难道不清楚?”“皇上,曜儿是希望您能休息片刻,但那只是因为您日夜操劳啊,”江兰婉道,“妾身也希望皇上能够健康平安呢。”
“是么。”皇上突然冷笑一声,“皇后与宁安王还真是关心朕,为了让朕休息一下,健康平安,给朕吃一些乱七八糟的药物!”
皇帝的突然发难令江兰婉措手不及,她甚至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皇上会有这么大的火气。只见皇帝一把便将江兰婉带来的食盒掼在了地上,汤汁流了一地:“叫姜谨之立刻进宫来见朕。”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江兰婉心中异常慌乱,她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皇后真的不知道么?”皇帝看也不看江兰婉,道,“等姜谨之来了,皇后怕是就全部明白了。”
姜谨之是太医院的院正,医术卓绝。皇帝有事急宣,姜谨之不敢耽搁,急匆匆地便赶来了:“臣姜谨之,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免礼。”皇帝道,“姜谨之,给朕把这几份菜都好好查一查。”“臣遵旨。”姜谨之自然看到了跪坐在地的江兰婉,心中已经有数了。
不多时,姜谨之便回禀道:“皇上,臣已经查过了,这饭菜里面确实有微量的毒素。”“不,这不可能!”皇帝还没来得及说话,江兰婉便尖声叫道,“姜谨之,你说话要有证据!”“回皇上,这就是证据。”姜谨之将一枚银针递上。
江兰婉定睛一看,银针浸过菜汁的部分已经是一片漆黑。“皇后,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皇帝的声音里满是冰冷和怒火。“皇上,皇上饶命,饶命啊皇上。”江兰婉跪在地上哀求着,“妾身真的没有在饭菜里面下毒啊。”
“你说什么?”陈曜看着江兰婉的大宫女,“母后在父皇的饭菜里下毒,还被发现了?”“不,不是的殿下,”大宫女急忙道,“娘娘没有在饭菜里面下毒,一定是有人偷偷在饭菜里面下了毒,栽赃娘娘,殿下,您可要为娘娘求情啊。”陈曜坐在椅子上,神色莫测。
陈曜现在心中想的,不是江兰婉能不能活着,能不能证明清白,而是还好,还好当时下毒的时候自己留了一手,不然现在被查到的,就不是皇后,而是自己了。
没错,这次的饭菜的确有毒,而且这毒不是别人下的,正是宁安王陈曜。陈曜感受到了陈显带来的压力和威胁,决定不顾血朽的安排,趁着前线战事吃紧和江湖动荡无暇管朝廷时,直接谋夺皇位,可是江兰婉却不赞成。陈曜无奈,只好独自筹谋此事,却恰好赶上了北野望意图借陈国皇帝激怒陈国江湖上的人,以除掉血朽。
本来陈显和姜谨之的打算也是设计皇后谋害皇上,却恰好赶上了北野望的信件送达,陈曜的自作聪明,于是都不必存心设计,只要将事实道出即可。
陈曜还在这里为自己的安排不会让人怀疑毒是自己下的而感到庆幸,打算直接舍弃掉江兰婉,却不知北野望的一封出乎他意料的信件已经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今夜的皇宫注定不会平静,但是今晚的江湖也不见得太平。云家帮的帮主此时正在面临一场巨大的危机。
“你们是什么人?”他一边横刀抵住刺向他的剑,一边问道。可是这些黑衣人却一声不吭,只是不断变化着招式,不要他的命,却也不叫他逃离。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道细细的丝线悄然缠上了他的大刀,空气里隐隐约约有一股莲花的香气,黑衣人迅速收起长剑,单膝跪地。云家帮的帮主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得“铛”的一声轻响,原来是他的刀断了。
“云帮主。”一道温柔的男声响了起来,却叫云家帮的帮主肝胆俱裂,“本座手下的人既然请不来您,那本座就亲自来请,您觉得,本座的诚意如何?”“当啷”一声,云家帮帮主手中的大刀掉落在地,他苦笑着,面色灰败:“紫微宫主亲自来请,谁敢不给面子呢。”云帮主不蠢,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明白就凭自己的武功,根本不可能赢得了紫微,负隅顽抗不过是无用功罢了。紫微慢慢地走了出来,唇角笑意温润:“那就走吧。”云帮主苦笑一声,走到了紫微面前。
“属下无能,还请宫主惩戒。”黑衣人道。“你们都起来吧,”紫微漫不经心地道,“回去以后到凌虚楼面壁十日。”“多谢宫主!”黑衣人道。
与媚红宫不同,凌虚楼虽然也是惩戒之所,但是却是一个能让人的武功有所进益的地方。凌虚楼面壁十日,胜在外界苦练数月,这也使得凌虚楼成为了虚天宫中最受欢迎的惩戒之所。
云帮主跟着紫微离开了云家帮,心中却明白,既然紫微活着离开了双侠岛,那么接下来死的,就会是自己,只是,不知道紫微接下来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