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陈朝,乃是当今第一大国,周边附属国多不胜数,每缝夏日祭年,便是万国来朝。
若要说这大陈朝的第一人,可就非吴元帅莫属了,吴元帅不论功夫还是气魄,在大陈朝皆无人能与之比拟。就连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更何况,他还是立下过累累战功的人。
吴元帅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名唤吴溪,还是他的亡妻留下来的。
且自从一年前开始,每天都有许多世家公子来吴府提亲,倒也不是吴溪长得有多么惊为天人,毕竟人家小姑娘今年才刚满七岁。
至于那些个提亲的人,也都还是为了吴元帅的势力和财力,再来了,虽然吴溪小姐才七岁,但清秀的五官也隐约能透露出日后的绝美之相。
若是真能和吴溪小姐订下亲来,绝对是双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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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年祭,皇上打算趁着这个日子把太子给立了。
至于谁是太子,大家谁也不知道。
但吴元帅却勉强能猜到答案了——大皇子陈慕朝。
陈慕朝是皇上和朝皇后的二子,虽是最大的儿子,可今年,也才十岁。
至于吴元帅为何觉得会是陈慕朝为太子,便是因为前段时间,皇上开口问他:让大皇子和他的女儿吴溪定下亲如何。
吴元帅自然不好开口说不如何,只是推脱孩子太小,日后再议。
其实,吴元帅知道,自己一直都是皇家的一个威胁,要如何才能兵不血刃的解决这个威胁呢?自然是结亲了。要让何人与他家结亲呢?自然是未来的太子了。
这样一来,不但能解决掉自己这个祸患,还能为未来的太子稳固地位。简直完美。
果然,年祭上,皇上将大皇子陈慕朝立了储,赐婚给了陈慕朝和吴溪。
在年祭上赐的婚,事关皇家颜面。即使吴元帅想反对也不可能。
年祭结束后,皇上又以培养感情为由,将太子送到了元帅府。
吴元帅本不想强迫女儿的婚姻,到如今却没办法了,只得把太子安排在了吴溪住的东阁对面的西阁里。只愿女儿能喜欢上太子,这样,这庄婚姻也才不算太糟糕。
而小吴溪丝毫不知道现在的情况,见家里今日东阁住进来了个小哥哥,以为是哪家亲戚的孩子寄住在这。
所以,吴溪便在太子入住第二天的一大早,就从东阁里出来,坐在西阁门前的石凳上,打算等西阁里的那位小哥哥出来后一起去前院吃饭。
可她坐在石凳上晃了半天的腿也不见西阁的门有半点动静,不由地在心里感叹道:西阁里的哥哥真懒啊!都太阳照屁股了还不起。
又等半响,后边传来了丫鬟着急的声音:“小姐,小姐,您怎么在这啊!元帅让您到前院去用早膳了。”
吴溪站了起来,向丫鬟问道:“可是,西阁里的小哥哥还没用膳的,我们等等他好不好?”
丫鬟牵起了她的小手向前院走去,边走边说道:“小姐,太……西楼的那位哥哥已经在前院等着您了。”
她们到了前院,果然见饭桌上除了父亲外还坐这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背挺得直直的坐在凳子上,眉间透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但,他眉间成熟非但没有丝毫的突兀,反而衬托出了男孩身上的贵气。相信任谁看见这男孩,都会夸一句“好一个小帅哥胚子!”
男孩看见吴溪,眉头稍皱了一下,好可爱的女孩!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也是此刻唯一的想法。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吴溪!”
陈慕朝又盯着吴溪看了一会,才回道:“陈慕朝,你以后可以叫我朝哥哥。”
吴溪笑得更甜了:“好啊!朝哥哥。”
吴元帅见他们相处还不错,暗暗的松了口气,摸了摸吴溪的头道:“溪儿以后要好好的对朝哥哥,你们日后便是夫妻了啊。”
吴溪睁大了眼睛道:“爹,你怎么不早说啊!你放心吧,既然以后我和朝哥哥是夫妻,我一定对他好好的。”
陈慕朝闻言笑了笑,看着吴溪问道:“哎,那你知道夫妻是什么吗?”
吴溪想了想,似乎是在组织语言,陈慕朝也不着急,就看着她等着回答。
“啊!我想到了!”吴溪轻轻拍了拍桌子:“夫妻嘛,就是最好的朋友嘛!我看林将军和她的夫人就是如此,他们都每天形影不离呢。”
陈慕朝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吴元帅则是直接大声笑了出来。
吴溪见他们一个二个都这样,便扯了扯吴元帅的衣袖,疑惑道:“爹,我说得不对吗?”
吴元帅只是说道:“日后你便知道了。好了,上膳吧。”
时间总是过得快的,一转眼,过了八年,这八年里,在六年前陈慕朝就回了皇宫,只是每个月都还会来将军府,他们相处的时间也还算多,且这八年里,来提亲的人也没有了,虽说吴溪越长越发漂亮了,但人家太子陈慕朝也是英俊无比,更况且人家已经有皇帝赐婚了。
如今,吴溪坐在东阁里看了看对面西阁,抿嘴笑了笑,还有一个月她就及笈了,及笈礼成了,她便可以嫁给陈慕朝了。
想到这,吴溪直接笑了出来,闭着眼就浮现出了陈慕朝高大的身影,随之,又不由想到八年前的初识。
随后那句“夫妻嘛,最好的朋友嘛”就溜进了脑袋里,吴溪捂住了脸,实在是太丢人了!
事实上,自从吴溪明白夫妻是什么后,每次想到这句话都会羞红脸。
等脸上的温度消了下去,吴溪便走出房门,打算自己去街上买这及笈时用的头饰。
此行,她并未带丫鬟,一个人穿逛在各种饰品店。
走了好几家店,她还是没能找到满意的饰品,由此便想到了长安最大最出名的首饰店:碧溪居,据说是前朝的一个将军为了怀念妻子做下的生意,但后来碧溪居给了他的徒弟。
这么想着,吴溪便直接走到了碧溪阁外边,碧溪阁作为最出名的首饰店,本来来的女孩便居多,若里边突然出现个男的,那一定能一眼就看到他。
可此时,碧溪居里就有一个男人,男人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长相十分英俊,衣着华贵,一看就知道是个贵人。
吴溪却在心里笑道:朝哥哥,这是,来给她挑及笈的礼物的吗?
正要过去打招呼,一个穿绿衣的女子便挽住了他的手,吴溪愣在了原地。
那绿衣女子也长得好看,只是,吴溪见过皇家的人,不知道皇家里有这号人。
吴溪皱起了好看的眉,不悦的站在远处看着他们。
陈慕朝没有看到她,反而伸出手指刮了刮绿衣女子的鼻子。两人手挽手的走出了碧溪居。
吴溪也自觉地跟着他们出了碧溪居。
大街上,那绿衣女子突然笑着当着大家的面吻上了陈慕朝。引来无数人围观,吴溪躲在人群中,藏在衣袖下的手捏紧了拳头,心里在不断的乞求:朝哥哥,推开她,推开她啊!求求你了,推开她啊!
然而,陈慕朝非但没推开她,反而在她吻完后宠溺对她笑了笑。
吴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元帅府的,只知意识回归时,她在西阁里,地上堆满了物品的碎片。
看着这一切,吴溪一下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放声大哭。
吴元帅一回来就立刻到了西阁,看着西阁满地的废虚以及坐在废墟中痛哭的女儿,他几乎瞬间就猜到原因了。
他走过去,将女儿轻轻拥进了怀里安慰道:“要哭就大声的哭出来吧。爹在呢。”
吴溪找到依靠,又狠狠的哭了出来。
哭了好久,吴溪才停了下来,喊道:“爹,爹……”
喊了两声后有发现说不出什么来。
吴元帅抚了扶吴溪的背答道:“爹在呢,在呢,若是你不愿意,这门婚事,便退了吧。”
吴溪摇了摇头,抽咽道:“可爹,这是皇上赐的婚啊!”
“哈哈,那老狐狸的目标一直是我罢了,爹让人送你逃走,再留下来便好了。”
吴溪摇了摇头:“不行,爹,皇上会杀了您的。”
吴元帅笑了笑:“傻丫头,怕什么,你爹什么大风大浪没过来。”
“不行,我已经失去娘了,我不想,不想连您也……没事的,女儿也不过是嫁过去罢了,等他不要女儿时,女儿便再求一纸休书便好。”
吴元帅重重的谈了口气:“唉。都是为父无用啊!”
一个月后,及笈之礼仍然照常开始。
典礼上,陈慕朝送给了她一把心锁,吴溪看着那把心锁自嘲的笑了笑,想扔却又舍不得,她有点恨自己对感情的优柔寡断,却还是把那把心锁放进了自己最宝贵的盒子里。
及笈之礼后十五天,便是他们成亲之日,整个长安都在房梁上裹上了红布表示对太子殿下的祝福。
吴溪坐在东阁里,宫里来的丫鬟将凤冠戴在了她的头发里,这一刻,是一个月前,她每天都会想象的场景。
戴上发冠,便由宫女扶着她出了元帅府进了花轿。
这一起轿,便是红妆十里。
夜里,陈慕朝挑开了盖头,看到的便是他日思夜想的脸。
可这张脸上,没有激动,没有惊喜,更找不到一丝高兴的情绪。
陈慕朝捏了捏她的脸问道:“溪儿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吴溪低着眸道:“并无何事,若要说不开心的事,也就是你罢了。”
陈慕朝的手僵了僵,随即笑道:“溪儿不要开玩笑了!”
“溪儿并没有开玩笑。”
陈慕朝的脸色变了,问道:“溪儿不喜欢我吗?”
吴溪没有说话,低着头算是默认了。
陈慕朝大声道:“怎么,溪儿,前几个月不是还追我身后么?”
“太子殿下别误会了,我只是把您当哥哥罢了。”
太子殿下,哥哥,哈哈,这几个称呼很好,陈慕朝都不禁笑了出来。
“好,很好!既然不喜欢,那请吴溪姑娘日后就别总跟在我身后了。”说完便出了婚房。
吴溪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道:“你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呢。”接着,眼泪便滑到了红被子上。
陈慕朝出了婚房后便到了书房里唤来了翠儿,若吴溪在这,一定会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名唤翠儿的女子,便是那天与陈慕朝相吻的女子。
翠儿一来,便坐在了陈慕朝的大腿上,千娇百媚的喊了声“太子殿下”。
陈慕朝依旧是刮了下的鼻子,随后说道:“小翠儿,我错了吗?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翠儿顺势依偎进了他的怀里,说道:“其实吧,殿下,那天我们去碧溪居的时候被太子妃看到了,饭殿下并没有错,太子殿下只是同时爱上了两个人而已,您以后的妃子还多的是,她总不可能一直这样闹下去吧,总会有一天会想开的。”
随后,翠儿又补充道:“不过太子殿下啊,您现在最爱的是谁呢?”
陈慕朝毫不犹豫道:“当然是翠儿,说吧,翠儿,日后可想当什么妃子?嗯?”
两人在书房里你侬我侬,却没想到这一番话全被出来想散松烦心的吴溪听见了。
吴溪在书房外听着他们的谈话,看着烛光映出两人亲密的影子,自嘲的笑了,却又不能进去直接骂“狗男女”。只好趁着月光又回到了婚房。
后来的三年里,皇帝驾崩,皇位传给了陈慕朝,陈慕朝要忙着铲除异己,又要注意其他皇子的动向,三年下来,身上的气势更甚,眼里多了许些算计。
且自从他们成亲后,陈慕朝朝没再来找过吴溪,任她每天独守空房。
吴溪本以为他登基后会立他人为后,却不想,他竟一道圣旨将她立为皇后。
带着皇后的金冠,穿上金色的华服,她差点又以为他还爱他。这个差点却只是一瞬间罢了,因为下一刻宫女就和她说那个翠儿被封为了宸妃。
果然,即使她封皇后,他也不曾来找过她。
倒是不久朝传来了宸妃怀孕的消息。
宸妃怀孕,自然是众妃去祝贺,吴溪坐在最高的位置上,看着下边的妃子们笑了藏刀,话中有话。只觉得心烦,便从袖里拿出石子来,偷偷的在桌子捞子玩。
不知道如何,那些妃子谈着谈着就扯到了她,一个美人冲她大吼道:“皇后娘娘你觉得呢?”
吴溪看了那个美人一眼,正是最近受宠的何美人,可就算她是美人,也不该轮到她来冲自己大吼大叫,便回道:“何美人,注意口气。”
何美人刻薄道:“哟,皇后娘娘,我说尊你一声娘娘也不过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事实上谁不知道,您不受宠的事实啊?”
其他妃子全都笑了,宸妃接着说道:“皇后娘娘啊,是不是皇上给你个皇后,您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啊?”
旁边的贵妃附和道:“就是啊,不过要不是皇后娘娘娘家厉害,还指不定谁是皇后呢!”
众人笑得更欢了,那一声声的“皇后娘娘”越来越讽刺。
吴溪有些不知所措,又不能临阵脱逃,这是一个威严男声便传了进来。
“你们这是在干嘛?”
众人一看门外,只见皇上姗姗而来,众妃毫不收敛,纷纷和皇上贬低皇后。
陈慕朝抿了抿嘴,看不出喜怒好久才向门外喊道:“愣着干嘛?除皇后外统统送冷宫。”
门外的太监走了进来,妃子们纷纷花容惊失色。
吴溪从高位走了下来,阻止了太监,向陈慕朝道:“皇上不必如此,她们说的本也是事实,再说宸妃娘娘还怀着孕。”
“呵”,陈慕朝笑道:“皇后真是好生大量,连朕都自叹不如啊!好,来人,把门关上,皇后不许出去!”
说完,太监便出去把门关上。
陈慕朝挑起吴溪下巴,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朕的皇后能有多大量。”
说完便当着吴溪的面与其他妃子美人欢乐起来。
吴溪紧咬着下嘴唇,忍住心里的滴血感。
见吴溪没有预想中的脑怒,倒是陈慕朝生气了,他推开近身的女子,走过来向吴溪吼道:“皇后果真大人有大量!”
说着便又挑起她的下巴,狠狠的吻在了她的唇上,其他妃子,看着他们有点呆。
吴溪使劲的推开他,眼泪却掉了下来,颤声道:“你闹够没?”
说完便跌跌撞撞的推开门离开了这里。
陈慕朝呆滞在原地,呢喃道:“就这么讨厌我吗?”
民间有传言,说皇上和皇后恩爱得不得了,为了皇后,皇上甚至把其他妃子美人全都打进了冷宫,连怀了孕的宸妃都被喂都堕胎药打进冷宫。
其实在那之后,陈慕朝还是没来找过吴溪,每天都把心扑到国事上,每有大臣提起再纳妃都被他给瞪了回去,久而久之,大臣们也不敢管此事了。
一晃又是十年,下午,陈慕朝坐在御书房里边批阅奏折,一个宫女突然闯了进来,大声道:“皇上,我,我知道您不爱皇后,但求求您管管皇后啊!”
陈慕朝眉头跳了跳,一下就站起来问道:“怎么了?”
宫女哭了出来:“皇后娘娘去了宫外的城墙边,还爬了上去,奴婢们稍微离她近点,她说便要跳下去!奴婢……”
不等她说完,陈慕朝便只身跑到了宫,到了城墙边,果然看着吴溪坐在上边,城墙的这边是他和一些着急的宫女,另一边下方的几十米便是一片荒野。
吴溪看到陈慕朝,笑了笑,夕阳洒在她的脸上,美极了。
陈慕朝看呆了,吴溪突然说道:“皇上,让她们先离开吧。”
陈慕朝挥了挥手,宫女们便都先下去了。
吴溪又说道:“皇上,你爱我吗?”
“爱。”
吴溪又笑道:“骗人!你明明更爱那个宸妃,我们成亲那天我听到了。”
陈慕朝瞳孔放大了,说道:“原来你在外面啊,哈,我还以为是三弟派了的探子呢。可你为何不问我啊?”
随后又说道:“我和她只是缝场作戏罢了,毕竟那翠儿是三弟送来的人,后来我夺得了皇位,那女人便改变了目标,给我下了药。”
吴溪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朝哥哥,你为何不和我说呢!”
听着这个称呼,陈慕朝一下就以为回到了从前,便也笑了出来:“溪儿,我以为你不爱我了!”
吴溪听到这话笑得更欢了,眼泪也留得更多了,她说道:“可我一直爱你啊!朝哥哥。”
陈慕朝伸出双手道:“来,溪儿,乖,下来,朝哥哥接住你。我们回家了。”
“好。”说完,吴溪便往城墙的另一边一跃而下。
三个月后,皇上退位将皇位给了他一母同生的弟弟。
同时,在长安的一个村子里出现一个呆子,那呆子长得十分好看,看样子,也有钱,可惜嘴里只会说一句话:
“溪儿,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