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谁是被领养的?”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周宜家愣住,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对不起,我不知道。”
“远房亲戚的意思,哪怕是领养也不用道歉,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严长白没注意到他说完后周宜家复杂的神情,将手机架在方向盘边点了导航,听见她小声说了一句:“可能我是福利院长大的,对这种会比较敏感吧,不好意思啊。”
他挂档的手顿了一秒,抿着薄唇,从驾驶位旁的扶手箱里翻出了一盒强力薄荷糖丢给她:“吃这个打点精神,我见过你这样的。难怪抓阄盯上你了,表面还嬉皮笑脸的,你生活有乐趣么?”
“什么?”
“乐趣,人总得为了什么活着。”
周宜家的手接住那盒薄荷糖,盯看了一秒,动了动身子调安全带:“该吃该睡,就这么活着呗。那你有什么乐趣啊,抓鬼吗?”
“我也没乐趣。我很无趣,你应该看得出来。不过我有目标去做,”严长白看她的眼神似乎柔和了许多:“希望你也是。”
她拆了颗薄荷糖送入口中,冰凉的微甜味随即在口腔中散开,她把盒子盖上放进扶手箱:“嗯…第一次听你说这种心灵鸡汤。”
他微张嘴刚想回一句,周宜家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毛叔打过来的电话,总觉得他最近打电话好像频繁了些,接起来:“喂,毛叔?”
“哎,丫头啊,吃早餐了没有?”
“吃过啦,怎么啦毛叔?”
“哎,是这样丫头,老云南说中午要请我们几个吃饭,做一桌子菜,就差你个胃口大的年轻人来帮忙解决呢。”
周宜家为难地看了看驾驶位上的严长白,委婉地回说:“毛叔你们吃吧,我中午上着班也不太方便。”
“没事,那你晚上有时间过来。”
毛叔在那头说话,隐约能听见其他人的声音。
“今天可能都没空啊毛叔,改天吧。我空下来了马上去青石巷找你喝酒,好吗?”
“这,工作这么忙呢?”
“是啊,没办法。”
“要不我让农生这小子给你打包带公司去?”
“真不用麻烦了毛叔,你就让农生替我吃吧,”周宜家说着电话,看见严长白开起了车,修长白皙的手握着方向盘转了一圈半,侧过头看着车两边,领子上露出的颈线很漂亮:“他这么瘦,得多吃点。”
她继续推脱了好几番,这才将电话挂了。
严长白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说道:“青石巷毛先生的电话。你们认识很久了?看起来关系不错。”
“大学的时候我做论文研究认识的,当时毛叔帮了我很多忙,”周宜家想起当年的事情:“对我来说他就像亲人一样。”
严长白安静开着车,脸上不知道什么表情。
出门的时段正撞上上班高峰期,无论哪条路都非常堵,严长白耐性好开车稳,在东风路上前边有辆白车两次抢道也没吭声。
上快速路二十分钟就到了姜朝区,这里不如市区热闹,车流量不多,很快导航到了祠堂附近,在郊区附近,也算得上依山傍水。
人们把祠堂风水的好坏看作宗族兴衰的关键,所以选置十分讲究,一般要求龙脉和生气来源,通常会优先选择背山面水的地方,所谓山明水秀,地灵人杰。
陈家祠堂规划在一个两千多平的园子里,算是挺气派的,西门有保安看守。保安是个五十来岁的大爷,停好车后,严长白上前跟他聊了几句,又给他看了一份文件才给放行。
“你给他看什么东西,”进了园子,周宜家跟在他后边问道:“这就放我们进来了?”
严长白随意将那张纸折好放进了上衣口袋,掏出手机开始拍摄园子的内部场景:“报社的采访证明,本来不大乐意,我说一会出来还要采访他,他就答应了,我也正好问问是谁在交管理费。”
“你上哪拿到的采访证明,也是你们事务所的客人给的吗?”
“嗯。”
周宜家心里想起实验中学那个案子,隔天新闻曝光出来就铺天盖地的,联想到严灵对他说的严长白用了两个代价的话,她有些不理解他的用意,毕竟严长白看起来对林健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宗庙祠堂一般都是灰色石砖和花岗岩建成,木雕主要做内檐装饰,阴阳鱼幻境里的那个祠堂大厅梁上是木雕,柱子也是,在这一带比较少见。
靠近一片假山和荷花池时,严长白和周宜家几乎同时紧皱眉头捂住了鼻子,面面相觑。此时艳阳高照本来就闷热,一股像是什么东西坏了腐烂了的腥臭萦绕在水面上,扑面而来。
“我的天啊,怎么这么臭!”
荷花池边是一座亭子和没搭栅栏的木桥。
这味道已经不止是臭,而是像发酵过般刺激浓烈的恶臭。周宜家强忍住翻腾的胃部,鼻子一酸干呕了两声,一看荷花池上稀稀拉拉地浮着好几条胳膊长的鱼肚白。池上的荷花反倒长得很茂盛,粉嫩白皙的花瓣,硕大肥绿的荷叶摊在水面上,只是周围的几只水蚊子和苍蝇实在太煞风景了。
相比之下严长白淡定许多,他走到桥边,蹲下身子单膝半跪,撑着胳膊肘望着水面,看似碧绿清澈,水底却很深,黑乎乎的见不到低。接着他发现荷花池上飘浮的红鲤鱼每条都肚子朝天,鱼嘴紧闭,鱼鳍张开。
“应该是有人故意投毒,正常死亡的鱼,鱼鳍紧贴腹部,这些红鲤鱼的是张开且僵硬的。”
他观察了一会,站起身,警惕地环视了周围。
“这里应该没人会来吧,谁会过来毒死这些鱼呢?”周宜家难受地又干呕了两下,有些不解:“那个保安都不进来巡查的吗,这个味道这么臭,居然也不管管。”
“待会出去问保安就知道了。”
没时间磨蹭,严长白也不打算在这么个小池子里深究,他总觉得这个祠堂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