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之道,在参玄,玄之妙,在悟道。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修仙者,须忘我,与天地交,从其本心。”
青芜山某处瀑布下,一位20来岁的青芜弟子正在给一群后生讲习,正常来说,陆象千和陆紫玉是不会来听这种讲习的,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太低级了,不过今天,陆家兄妹为了照顾小兄弟田耘,特意带他来这里听师兄传道。
陆象千虽然受叔公嘱托,带着田耘一起练功,但是老头并没有指明田耘的身份,然而以陆象千孤傲的性格,断然不可能把人当下人使唤,他只是把田耘当作一个新朋友、玩伴,不管他是何出身,至少第一眼看过去,陆象千倒也觉得和田耘挺有缘,他喜欢这样沉默的实在人。
不过,此刻陆象千看到田耘一脸懵逼的表情,忍不住想要吐血,“小老弟,你直愣愣地盯着赵师兄干嘛?有那么好看吗?”
田耘楞了一下,无助地摇了摇头“我听不懂啊!”
陆象千一脸无语。
“赵师兄是在教你怎么参玄呢,修仙者一定要能有所领悟,方可入门,不然再怎样也只是形似而神非,永远也摸不着妙门。”
田耘无辜地看了看陆象千,说:“我不想修仙啊,我只会种地,我从来没想过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仙人,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并不是我的本意啊,你们的世界很美好,可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我父母和弟弟妹妹,可惜他们已经死了。”
陆象千一愣,他没想到一个只会种地的凡人少年,竟然能说出如此逻辑清晰话,并且在修士面前依然保持沉稳,这一下让他不知如何回答。
“耘哥哥是怎么知道你的亲人都去世了呢?也许他们还活着。”这时陆紫玉轻轻地拍了拍田耘的肩膀,安慰道。
“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但那天发生的事,我并非全然不知。”
“哦?”陆象千闻言眉头一挑,他也很想知道这个少年的来历,以及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小田子,那天是哪天啊?有什么特别的事吗?还有你家在哪里呀?”
田耘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家在哪,我只知道我家门前有好多果树,还有一片良田,往东走不远就是大海。不过这一切现在都没了,那天我正在田里种地,忽然就眼前一亮,轰的一声巨响,我被埋进了土里。”
说到这,田耘顿了顿,接着说:“可是奇怪的是,虽然我被埋在了土里,但是我好像进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四周空洞洞的,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可是过了一会我就听见村里有人在痛苦地呻吟,我很害怕,我担心我的亲人,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时间已经不存在了,这时四周突然震颤了一下,空洞洞的地方开始出现白光,然后我听见外面在打雷,很可怕,我亲眼看见无数巨大的闪电劈下来,好像就发生在我的身边,但是我只能透过白光看,四周的树木、泥土都化作了虚无,好久以后,再也没有一点声音,也再也听不到村子里的呐喊,这时白光也消失了,我闭着眼,感到周围是一堆泥土,我动弹不得,渐渐地失去了知觉。再后来,就见到了你们。”
田耘的一席话让陆象千和陆紫玉感到震颤,这样的事情他们从来不曾听说过,今天他们属实被一个凡人给震惊到了,“这简直比修仙还玄乎啊!”陆象千和陆紫玉不约而同的惊叹道。
忽然,陆象千像想起什么似的,往四周扫视了一下,幸好他们几人坐的离别人比较远,而且四周都是竹林,更何况来听讲的都是小孩子,而讲习的赵师兄自然无暇顾及他们三人,因此不必担心对话被别人偷听。
陆象千松了口气,严肃地对田耘说到:“今天说的话,以后不要再跟任何其他人提起,包括我们俩,不要再讨论这件事了,知道吗?”
田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想询问,但看见陆象千严肃的眼神,又把话憋进肚子里,“好,我知道了。”
“这也是为了你好。”陆象千无奈地苦笑,上位者的世界,不是田耘这样朴素的凡人所能理解的。
“你经历了这样的事,并且还活了下来,在我们修仙者看来,是遇到了大机缘,说明你和修仙一途有缘,你更应该好好活着,而且只有当你踏入修仙的世界,才能使自己变强,才能去探寻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修仙的世界里,一切皆有可能!”陆紫玉正色道。
田耘似乎有所触动,然而很快又萎靡了下去,眉头紧锁,叹息着说:“你们虽然这样说,但即使我现在想和你们一样修仙,可是我什么都不懂,我只会种地,就算我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成功的。”
“那可不一定,修仙讲究根骨、悟性和机缘。自然,根骨决定了你能走多远,绵羊再怎么训练,也打不过老虎,这就是先天根骨的差距。而悟性决定了你能走多快,同样的道理,不同的人领悟的速度有所不同,这就是悟性的差距。
诚然,这两者对绝大多数修仙者来说,基本上决定了他们的未来了,但事无绝对,有的人根骨和悟性都很一般,甚至四五十岁才开始参悟,却一飞冲天,登临绝顶,这就是机缘。修仙一途,最重要的就是机缘,也就是命,让你行你就行,让你不行,你就是悟性再好,根骨再佳,也能一道雷把你劈死。
所以,虽然你现在还只是一个凡人,也不知道你的根骨和悟性如何,但是谁也不能决定你的未来。
在修仙者的世界里,没有哪一个人可以小瞧,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有的人不明白这个道理,仗着一时的得意,便盛气凌人,这样的人,也许也会有大成就,但在我们这种修仙世家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我们是不屑与之交往的。”
陆象千噼里啪啦地向田耘灌输着他那一套陆氏大道理,讲起来滔滔不绝,倒也符合陆象千的风范。
看着田耘似懂非懂的样子,陆象千得意又老成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田子,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嗯嗯嗯,千哥哥说的对,我一定会努力的!”田耘忽然两眼放光,一个劲的点头,“我明白了,从小我就知道,有的事是无法避免的,只要努力就会有好结果,是吗?”
“当然!一定!”
陆象千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也许就是自己的机缘,又或许,他将创造一个奇迹也未可知。但是一想到自己或许会成为这个奇迹的见证者,也可以说是促成者,陆象千就激动不已。
大多数人只能平庸的度过短暂的一生,他们本可以于平凡中发现超凡,于庸碌中发掘惊艳,但是正因为他们的平庸而阻碍了奇迹的发生,而有大智慧大作为的人不是在奇迹已经露出端倪时才做出决定,他们总是先人一步,主动去创造伟大的事业,与其说他们发现了奇迹,不如说他们创造了奇迹,为此,他们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一切!陆象千就是这类人。
从这天以后,一连好几天,陆氏兄妹都带着田耘前往竹林瀑布中听讲,尽管讲习的师兄师姐各不相同,但都是乐于助人且学有所成的弟子,可是不管听了多少次讲习,田耘依然是一头雾水,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千哥哥,为什么那些大哥哥大姐姐说的话,每一个字我都听出来了,但是组合在一起我就听不懂了呢?”田耘皱着眉头,委屈地说。
“你得用心去领悟,听是一方面,悟是更重要的一方面!”陆象千回答。
“哎,我觉得你们都搞错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这时陆紫玉从旁提醒道。
“哦?难道不是这样吗,当年我们在族里不也是听长老们授课嘛?”陆象千一脸疑惑,不知道自己妹妹想到了什么主意。
陆紫玉咳了一声,说:“你呀,在青芜呆太久了吧!可别忘了,耘哥哥他过去可是种地出身,或许人家很少读书,听不懂师长晦涩的言语,不也是很正常嘛!简单的说,耘哥哥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哗,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陆象千明白了,他犯了一个“何不食肉糜”的低级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