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在皇城脚下的顾府比林欢喜想象中的还要繁华,光是厢房就有几十间,连同府内老少的卧房共计百余间,这还不算花园池塘等,如果按照现代的房价计算,这样规模的宅子,几十亿都未必能买得下来。
见到这样气派的建筑群,林欢喜突然能够理解了顾老爷为什么会如此焦急地希望顾余生能够认祖归宗,作为皇城数一数二的盐业大亨,官商两道都颇有人脉的顾老爷,若是百年之后连个继承人都没有,那空有人间富贵又有何用。
顾老爷带着顾余生和林欢喜回到顾府的那天,顾余生最终还是没能见到生母窦氏的最后一面,等他到达窦氏的床榻前时,窦氏已然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虽然顾余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伤,但林欢喜能看出来顾余生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遗憾,亲人逝世这种事情她也才经历过不久,她无法安慰顾余生,只能默默地陪着他。
窦氏丧礼结束后不久,顾老爷就给顾余生的行程安排了个满满当当,他为顾余生请了最好的私塾老师,诗词歌赋,生意财经,每天连续不断的课程占据了顾余生的绝大多数时间,就连休息也最多只有两三个时辰,林欢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顾老爷望子成龙的期望并没有错,她也没有立场去要求顾老爷为顾余生减负。
自从入住顾府后,林欢喜就成为了顾余生的贴身大丫鬟,这一点顾余生最开始是不同意的,可林欢喜坚持自食其力,也是为了堵住顾府的悠悠众口,况且她还想拿月钱,靠自己的双手给林母和林小蜂更好的生活,最后顾余生也只好随她去了。
但说是大丫鬟,林欢喜的待遇其实和府上的小姐差不多,除了林欢喜以外,顾余生不允许任何人碰他的东西,所以林欢喜最多就是帮顾余生收拾收拾房间。
主母刘氏被赶走后,顾府就成为了二房姨太太赵氏的天下,赵氏本育有一儿一女,可小儿子却在几个月大的时候被刘氏用手段残忍杀害,以前赵氏没有母凭子贵,处处低人一等,如今成功上位,再不需看人脸色,所以,整个顾府除了她唯一的女儿和好不容易认祖归宗的大少爷顾余生外,几乎每个人都被她用各种理由惩罚过。
甚至林欢喜,这个在外人看来对顾余生十分重要的“大丫鬟”,都被赵氏趁着顾余生不在身边时,被她找机会为难了一番,说什么林小蝶的名字中有个蝶字,她的名字中也有个蝶字,当丫鬟的不能和当家主母重名,为了避免和赵氏发生冲突,让顾余生难做,林欢喜只好合了赵氏的意,从那之后,她都对外声称她叫林欢喜,也算是阴差阳错地找回了自己在现代的名字。
可林欢喜却低估了赵氏没事找事的能力,让了赵氏一次后,赵氏不但没有停止这种幼稚的行为,反而三天两头地就来“拜访”林欢喜一次,林欢喜不胜其烦,但赵氏毕竟是当家主母,她只是一个无名无分、没钱没权的小丫头,撕破脸对她根本没有好处。
也许是她的屡次隐忍让赵氏觉得她就是个软柿子,赵氏开始更变本加厉地刁难林欢喜,林欢喜知道她不能再忍下去了,否则她一定会被赵氏欺负地连骨头渣都不剩,可林欢喜没想到的是,正是她的这个不再隐忍的决定,最后竟让她意外地成为了顾府的大总管,分走了赵氏主管顾府的一半权利。
那天顾余生前脚刚出去上课,后脚赵氏就找上了林欢喜,在顾余生屋里帮他叠衣服的林欢喜以为是顾余生去而又返,头也没回地就说了一句:“阿清,你落东西了吗?”
结果正是这句对林欢喜来说再普通不过的日常用语,让赵氏再一次地借机小题大做了一番。
一进门,赵氏就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哎呦,我当这个直呼少爷名讳的人是谁呢?原来是少爷身边的大丫鬟欢喜啊,这府上一直传言说少爷和身边丫鬟的关系不一般,我还不信来着,今天这么一听,莫非欢喜你真的和少爷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赵氏说完,就捂着嘴低声笑了起来,她身后的两个丫头也不怀好意地看着林欢喜,林欢喜无奈地放下手中的衣服,整理好心情,她走到赵氏面前行了个礼:“主母这说的哪里的话,我只是个丫鬟,而少爷身份尊贵,怎么可能和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只是孩童时期互叫名字惯了,还没能完全改口。”
“知道自己的本分就好,你也说了少爷身份尊贵,你只是个丫鬟,翠兰,根据府中规定,下人直呼主子名讳该如何处置啊?”
“顾府家规第二十条,下人不得直呼主子名讳,若有违之,十个耳光。”
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主仆俩,林欢喜只觉得头上似乎出现了几条黑线,还真是换着花样地想收拾她啊,不就是前段时间她的女儿过来拉拢余生被拒绝了吗?
无法对余生下手,就将目标转向了和余生关系亲密的她吗?
“主母,我一直对您敬重有加,可您却屡屡视我为眼中钉,所以,这就是您今天过来这里的目的?”
林欢喜的声音转冷,听得赵氏心里咯噔一下,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表面上依旧维持自己主母的姿态:“翠兰、翠梅,还不动手。”
两人闻言,就一左一右地架起了林欢喜的胳膊,翠兰力气大,由她空出一只手,为林欢喜执行家规。
林欢喜被束缚地动弹不得,她盯着赵氏:“我是少爷的人,你这么做,真的能承担起后果吗?”
被林欢喜这么一威胁,赵氏抬起一只手,示意两个丫鬟先不要轻举妄动:“现在我才是顾府的主母,就是少爷在这,也要让我三分薄面,你当真以为少爷能够为了你和我对立吗?”
“那你动手试试啊,看看是你重要还是我重要。”
林欢喜一改往日小白兔的模样,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看着赵氏有些犹豫,两个丫鬟也面面相觑,趁着她们一松懈,林欢喜使劲挣脱开束缚,本以为赵氏会就此作罢,结果赵氏竟然又换了一招。
“欢喜啊,听说你家里就只有娘亲和弟弟,你说,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的话你该怎么办啊?”
赵氏起身,来到林欢喜面前,用鲜红的指甲掐住了林欢喜的下巴,林欢喜一怔,忍住下巴上的痛楚和赵氏周旋。
“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不过一介妇人而已,我能干什么?就是好意提醒下你,别为了所谓的自尊,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所以,这十个耳光你是受还是不受?受的话就需要你自己动手了,毕竟你是少爷身边的红人,我们可得罪不起。”
威胁她?
虽然她的确怕了,可她向来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那她也就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好啊,不就是十个耳光吗?”
林欢喜举起手,在赵氏得意的目光中做出了一个扇巴掌的弧度,但她的手却在距离皮肤一公分的地方停下。
“哦,主母,我差点都忘了,前些天夜里您去管家那里的时候我正好看见了,可您是主母,我一个丫鬟也不好无故猜测,就一直把这事憋在了心里,但后来有丫鬟打扫管家房间的时候,捡到了一只耳环,现在那只耳环正好在我这里,你说,我打完耳光之后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少爷呢?毕竟我娘从小教育我,有人欺负我就要百倍的还回去,你说呢?主母。”
林欢喜说完,赵氏的脸色已经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却仍然故作镇定:“别以为少爷宠着你,你就可以血口喷人,今天就先放过你,翠兰、翠梅,我们走。”
带着两个丫鬟和一肚子的气,赵氏摔门愤然离去,林欢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还真当她是小白兔了?
幸好那天被她看到赵氏偷偷地进了管家的房间,不然今天还真没这么容易躲过一劫。
顾余生下课回去的一路上就听到有仆人在讨论赵氏今日去了林欢喜那里,不知道林欢喜是哪里惹到了赵氏,他立刻找了个人询问了一番,但仆人并不知道赵氏在房间内都对林欢喜做了什么,顾余生只好匆忙赶回去,当面问起了林欢喜这件事。
熬不过顾余生不断地追问,林欢喜最后大致地跟顾余生讲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为了给林欢喜要个说法,顾余生直接带着林欢喜就去了顾老爷那里,把赵氏到他那里耀武扬威的丑态告知了顾老爷。
虽然林欢喜有耳环在手,但顾余生也并没有当面戳穿赵氏和管家的苟且之事,只是以管家克扣仆人的薪水为由,让顾老爷将管家赶了出去,并再一次地宣布了林欢喜在他心中的地位,举荐由林欢喜来当顾府的总管,避免有人再欺负她。
顾老爷虽不知其中的具体因果,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自从回到顾府后,顾余生从来都没有求过他,这一次顾余生主动开口,他当然也不能拂了顾余生的面子,最后欣然答应,而赵氏也自知有把柄在林欢喜手中,只能暗自咽下心中的怒气,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一切的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发生了,林欢喜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然成为了顾府新晋的大总管。
成为大总管后,林欢喜的月钱也自然是水涨船高,为了防止赵氏对林母和林小蜂下黑手,林欢喜偷偷地攒了一笔钱,在皇城找了个住处,将林母和林小蜂从乡下接了过来。
而自从林欢喜有了实权后,赵氏就一直借口身体抱恙,每天深居简出,将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林欢喜身上,让林欢喜每天忙得像一只陀螺,林欢喜知道赵氏的心思,她是想让林欢喜借此出错好收回林欢喜的权力,可林欢喜偏偏就是一个越挫越勇的人。
尽管每天摆在林欢喜面前的大事小事不断,甚至让她比顾余生还忙,但她就是毫无纰漏地完成了,还完成地很好。
那段时间林欢喜和顾余生几乎一个月只能见上一两面,可他们的感情却并没有减少,反而在每一次的离别后,更加想念对方。
直到顾老爷有一次突发奇想地想要去寺庙烧香拜佛,祈求家人健康,生意兴隆,林欢喜和顾余生才再一次地有了难得的相处时间。
可顾余生不知道的是,林欢喜却为了这次寺庙之行忧虑不已,因为老倌儿说过,正是这一次顾府的举家出行,导致了尹家的小女儿尹青离和顾余生的相遇,尹青离从此一见倾心,而她的错付也将三个人带入了难以逃脱的情感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