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青离的生日宴会结束后,皇城就传出了大大小小的流言,顾府嫡子顾余生不惧强权,为爱誓取贫家女成为了街头巷尾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有人说他傻,有人赞他痴,但顾余生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反而很乐意让人们大肆宣扬他的事迹,因为他要保全顾府。
自从那日顾余生从尹青离那里离开后,回到顾府就带着林欢喜收拾包袱搬出了顾府,并对外声称他已经与顾府断绝了关系,就是怕尹青离会借机对顾府发难。
如今顾余生和林欢喜两个人在城郊找了处别院,为了不把林母和林小蜂带入麻烦之中,他们也没有与二人联系,恰好这时有人放出了风声,将顾余生的事情传得神乎其神,引得人们都对顾余生产生了莫大的兴趣,算是暂时保证了顾余生和林欢喜的安全。
所以当顾余生决定迎娶林欢喜的这一天,现场没有一个宾客到来,这场婚礼办得极其节俭,朴素的似乎并不是一场婚礼,只是两个人再日常不过的一顿午饭。
拜了天地后,顾余生扶着林欢喜坐在床上,慢慢地掀起了她的盖头,眼神中是深沉的爱意:“欢喜,真好,哦不对,该叫娘子了。”
林欢喜脸上红晕浮现:“那我也要改口叫你相公了。”
“娘子。”
“相公。”
…
两个人宛如稚气的孩童,你一言我一语地叫着娘子、相公,享受着只属于他们的幸福,半晌,顾余生搂着林欢喜,林欢喜靠在他的肩上。
“欢喜,你不怪我给了你一个如此简陋的婚礼吧。”
“嗯,不怪,我很满足,只要和你在一起,顿顿喝白粥都是值得的。”
“有你真好,若不是怕尹青离报复我们的家人,这场婚礼也就不会如此寂静,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发过誓,要给你一个轰动一时的婚礼,可我终究还是失言了,对不起。”
“说什么呢,无论过程如何,结果是我们想要的不就好了,再说我们晚上还要偷偷回顾府和我娘、你爹团聚呢?说是断绝关系,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只要尹青离信了,那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顾余生掰正林欢喜的身体:“欢喜,你相信我,不管那位大小姐信与不信,我都会好好保护你,哪怕是用性命。”
林欢喜握住顾余生的手:“我不要,阿清,你忘了之前答应过我的吗?不管遇到了什么情况,你都要好好的活着,即使我出了意外,也绝对不要我为我报仇,这是我唯一想要你为我做的事,答应我。”
尽管林欢喜的语气和眼神都无比的坚定,顾余生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要,只有你活着我才会有希望,如果哪一天我失去你了,那我也不会苟活。”
顾余生的执拗让林欢喜气得站了起来,这个人怎么这么轴,要真的再陪她死一次,那她来到这古代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我不管,顾余生,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那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们今天的婚礼也作废,反正也没有见证人,我就是再去找一个听我话的男人嫁了,也没人会说闲话。”
听到林欢喜的气话,顾余生也急了:“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两个人突然就画风突变地从幸福恩爱变成了剑拔弩张,林欢喜丝毫不服软,对峙了几分钟后,顾余生率先败下阵来:“好了,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别闹了,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林欢喜眼睛一斜:“那你是答应了?”
看到顾余生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林欢喜这才重新有了笑脸:“这还差不多。”
“既然我都满足你了,那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满足我了?”
“什么…”
话还没说完,林欢喜的身体就腾了空,顾余生把她横抱起来,轻轻地放在了床上,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林欢喜的脸红得宛如充了血一般,她的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身下的床单,看着顾余生的脸越来越近,最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可想象中的触感并没有到来,林欢喜睁开眼睛,发现顾余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地,他回头用手示意林欢喜噤声,随后走向门口,悄悄地打开一条门缝,观察外面的动静。
林欢喜走到顾余生身边,小声地问他:“怎么了?”
顾余生指了指外面,在看到外面的景象后,林欢喜的眸子倏地睁大,这是?
“别怕,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
可是他们会伤害到你啊,林欢喜担忧地看着顾余生,却没有说出口,外面粗略估计也得有十余人,虽然顾余生这几年在顾老爷的安排下,学了一些功夫,但以一敌多,胜算的几率也太小了。
这些人一定是尹青离派来的,看来尹青离对他们的恨意要比她想像得还要多的多,即使现在满城的流言,作为舆论中心的顾余生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大家第一个怀疑的就会是被拒绝的将军之女,尹青离也在所不惜。
也许就是因为她的出现,才使得尹青离变得比上一世更加的激进,要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前世尹青离向顾余生表白,同样是被一口回绝,后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顾余生毅然决然地迎娶了林小蝶,但让顾余生没想到的是,尹青离竟会派人在送亲的路上将林小蝶劫走,然后她穿上了林小蝶的喜服,装作新娘到了顾府。
由于尹青离的体型和林小蝶差不多,蒙着盖头更是难以辨别,顾余生最后到了洞房花烛掀起尹青离的盖头时,才发现新娘被调了包。
他发疯了一样逼问尹青离林小蝶的下落,最后才知道林小蝶被尹青离的人绑走后,就被卖到了当时皇城最大的青楼。
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一个女子沦落到青楼就如同掉入了魔窟,没有人知道林小蝶是怎么熬过那些日子的,但她最后还是竭力保全了自己的清白。
青楼的老鸨无奈,又不甘于直接放了林小蝶,最后不但划花了林小蝶的脸,还给她下了毒,毁了她的双眼,做完这些后,又聋又哑又瞎的林小蝶被人偷偷地送出了青楼。
那时候的林小蝶虽然受尽了苦难,却在得知能够离开青楼后笑得无比开心,可就在她以为她从此可以不被胁迫之时,她竟又被青楼的人卖给了一个多年前死了娘子的老鳏夫。
那老鳏夫早年丧妻,没有孩子,买下了林小蝶后就逼迫林小蝶为他生子,为了不沦为生育机器,林小蝶也想过逃跑,但她看不见听不见,根本连门都走不出去,被逼得走投无路之时,林小蝶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算是用生命捍卫了她对顾余生的爱情。
当然,这些都是顾余生经过了数日的调查后才知晓的,后来顾余生亲自去了老鳏夫那里,将林小蝶的遗体接了回来,并亲手用一把火将爱人烧成了灰烬,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顾余生被仇恨吞噬。
他派人将青楼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又把那些伤害过林小蝶的人都一点点地揪出来杀掉,最后就是尹青离,这个一切根源的罪魁祸首。
恰好那时候一直跟随尹青离的二爷离开了人间,去天界参加一个盛会,这才给了顾余生机会报仇,他以尹青离是他的娘子为由,将尹青离囚禁了起来,就连尹将军也不允许探望。
在囚禁尹青离的期间,顾余生找了几个人轮奸了尹青离,使她的身心都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可这还不够顾余生撒气,他还加倍地让尹青离体会了一遍林小蝶所遭受的痛苦,不但挖去了尹青离的双眼,熏聋了她的耳朵,还灌药使她成为了哑巴,又断了她的手足,然后将她丢进了茅房。
做完这些后,在认定尹青离必死无疑后,顾余生用一把匕首,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心脏。
但顾余生不会想到,他死后,回到人间的二爷就救下了仅剩一口气的尹青离,二爷用了自身一半多的仙力,打造出了一个全新的尹青青,甚至在世间活了上千年。
在顾余生关上房门之前,林欢喜叫住他:“阿清,小心点。”
顾余生点了点头:“躲好。”
随后,他关上房门,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了兵器打斗的声音,林欢喜捅破窗户纸,心惊胆战地关注着外面的战况。
与杀手缠斗了一阵后,顾余生渐渐开始显得有些吃力,林欢喜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顾余生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但她又无法帮忙,只能心急如焚地干看着。
而杀手们显然也发现了顾余生的破绽,招式更加密集狠厉,趁着顾余生被团团牵制无法分心顾及周围时,不知从哪里竟又走出了一个杀手,他拿着弓,对准了顾余生。
林欢喜看在眼里,想都没想地就奔着顾余生跑了过去,在那只离弦的羽毛箭射中顾余生的心脏时,林欢喜用身体替他挡住了萃了剧毒的兵器。
“欢喜。”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顾余生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他及时地抱住林欢喜向地面倒下的身体,跪在地上无力地叫着林欢喜的名字。
林欢喜看着顾余生,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别忘…忘了,你…你答应我…”
话到一半,林欢喜的意识就陷入了黑暗,在闭上眼睛时,她的眼角划下了一滴泪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欢喜在清晨映照的阳光下睁开了眼睛,眼前是她熟悉的天花板,身边有她许久未见的朋友,梁真心见她终于醒来,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悦:“欢喜,你终于醒了,你真是吓死我了。”
“真心?”
“你到底去哪了?这么久都不联系我,还晕倒在家门口,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梁真心边哭边说,林欢喜坐起来,帮梁真心抹了抹眼泪:“别哭。”
原来林欢喜出车祸那天,医院的护士给梁真心打了电话,等梁真心赶到医院后,林欢喜已经偷偷地跑出了医院,不知道去了哪里。
梁真心用尽了浑身解数,找了林欢喜二十多天都一无所获,结果林欢喜竟自己出现了,在林欢喜家门外,梁真心发现了昏倒的林欢喜。
才过了不到一个月吗?
她明明在老宅生活了那么多天,又在古代待了整整十二年的。
如今她回来了,看来老倌儿所说的回到现代的契机,实际上就是以生命为代价交换的机会罢了。
那天她中箭后顾余生绝望的眼神似乎还历历在目,现在她没有完成任务,还丢掉了性命,那他呢?
他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林欢喜的泪水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怎么止也止不住,梁真心有些慌了:“不是,你哭什么呀?委屈的是我才对啊。”
林欢喜摇了摇头:“没事,真心,谢谢你,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去做,等我回来,我都告诉你。”
说完,林欢喜就在梁真心还没反应过来时下了床。
“欢喜…”
回答梁真心的是重重的关门声,林欢喜下楼后,拦了个车就直奔老宅,作为林小蝶的她死了,那顾余生到底会怎么样?
有没有听她的话好好活下去?
又或者依旧延续了前世的悲惨命运?
这些问题的答案,她只能去问老倌儿。
但林欢喜并没有如愿见到老倌儿,甚至布在老宅外面的那层结界她都没有看见,就像以前发生在老宅的所有事情都是一场梦一样。
最后林欢喜只能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那里,从老宅到家里十几公里的距离,林欢喜是走着回去的,但很奇怪的是,她竟一点也不觉得累,就连脚上起了水泡都没有感到任何疼痛。
从那之后,林欢喜变得郁郁寡欢,情绪没有一丝起伏,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就连梁真心一直称赞的那双眼睛也再没了神采,她每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时常以泪洗面,这让梁真心心疼不已。
为了照顾林欢喜,梁真心搬来和林欢喜住在了一起,身边有人陪伴或多或少给了林欢喜些安慰,但顾余生三个字却成为了林欢喜心中糜烂的伤疤,即使三个字不组合在一起,林欢喜也无法听到任何一个相同的读音。
林欢喜经常会坐在房间的床前,抱着腿,望着远方的天空,眼前似乎总能浮现顾余生俊郎的面容。
每到这时,林欢喜就会摸摸他的脸,轻轻地对他说一句:阿清,对不起,阿清,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