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匆匆
乳白色的月光倾泻于他的头顶,让我看到了爱情最美好的样子,既来之,则安之,不问过往,但问未来。
“物理太难了,我不配。”我摔了笔,趴在桌上,死死盯着那几条字迹潦草的方程十分懊恼,真想拿三昧真火把它们一并烧了,可惜我连炼丹炉都没有。
从我上学以来,最差的就是物理,当然到了高中就不只是物理了。上物理课的时候,老师在黑板上画各种各样的力和方向(原谅我真的看不懂这些奇葩阵法),有时候还幻想他从背后拿出一根类似于哈利波特手里的魔法棒,再念一串咒语什么的。拿GC的话来说,我就像是一个印度人在矫正自己的英语发音,垂死挣扎。
GC明明比我高还坐在我前面,所以我每次考不及格都甩锅给他的身高,他也欣然接受了。他这个人有点自来熟。开学的第一天,很顺手地接过我手里的小核桃,在我目瞪口呆的时候,全部倒进自己的嘴里,还不忘把包装还给我,我汗颜,“谢谢你啊。”他对答如流,“不用谢”。他自称“金牌讲师”,却在我这个倒霉的学生这里栽了坑。还有就是,他每次物理都是第一名。他的光荣事迹不是一系列排比句就可以陈述完的,至少可以拍一部纪录片。
<(`^′)>?太可恨了...
说起他这个人,也确实是欠揍。在初中原本可以签进A中,却偏要逞强潇洒拒绝,结果中考失利进了我们这个学校。当然我们这个学校也没有那么差啦,至少我们这个班挺团结的,没有名校的那种明争暗斗。他也不客气,拿了高分就在走廊里表演“大王叫我来巡山。”最受不了的就是,他比余杭还自恋,每天必问“我帅吗?”为了配合他,我每次都说非常违心的话,只有这样他才勉强辅导我卑微的物理。“直男”这种褒义词于他,段位还是低了一点。
(我:天上掉下来这么大个馅饼,我不介意用它来砸死我的。)
后来我们两个互怼的时候,我就经常那这件事来压他。他的反应一贯是耸耸肩,停止掐架。
我想,他也曾失落过,但人生不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的过程吗?当然这是开玩笑的。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条铺好的路,可他选择另辟蹊径,或许可以看见另一番美景。
开学过了没多久,就被母上和老何同志押去补课了。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老师,到现在也依然很是怀念。
对此,老何同志对我进行了长达三个小时的思想教育,“成功”洗脑后,我艰难地踏上了补习的长征。
我:老何,你这么不劝劝我妈呀。
≥﹏≤
老何:我这不是帮亲不帮理么?
我:我不是亲吗!!!
每每看到补课班上贴的“承载希望,放飞梦想”的海报,我不禁扶额,明明就是赤裸裸地“扼杀梦想”。不过,又碰到了肖叶这个“同病相怜”的娃,心里总算了有了不少安慰。患难见真情啊患难见真情~
每年的入学仪式一直是庄重又无聊。
周五的大礼堂里空气很闷,只有校长在上面讲得津津有味。他的胡子好像没有刮干净,脑袋都快谢顶了,旁边的那个什么什么主人长得好像...哮天,不行不行,我要尊敬老师不然这辈子考试不及格。遂低头看了眼手表,才过了五分钟,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时间是如此的漫长。
学校的历史,(从来没听说过的)名人,文化等等等等,这些烂透了的话题一直是学校训话炒冷饭的对象。
这都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要反复讲呢?“温故而知新”也不是这么理解的吧,我腹诽。
后来每次大大小小的演讲都不开这些无聊的话题,他不过就是想提醒你,我们曾经辉煌过。那也只是曾经,人还是要向前看的嘛。
夏天的最大缺点就是蚊子多,在教导主任的监视下几乎没什么人敢做小动作,这让我觉得我挠痒也是一大罪恶,然后我做了一件无聊的不能再无聊的事情,我在蚊子包上用指甲掐了一个十字。
也许是校长的情绪太过高亢,也或许是教导主任瞪得像灯泡大的眼镜,窗外电线杆上的麻雀在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阵风带动电线的轻微晃动...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确实,黑马总是在最后一刻冲出来让人措手不及,什么悬崖勒马根本不存在的。(余杭:你怕是对这个成语有什么误解。)
这次的摸底考,“万众瞩目”的GC只拿了第二名,在他捶胸顿足的时候,我低着头猜测这第一名到底是何方神圣。开学一个月,我基本能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下来,可能是GC在我的视线里出现的太过频繁。
后来打听到了,她叫林子小爱。
女神的名字。(我一直挺羡慕四个字的名字,听起来就很高级很神圣。)
而且,就在我们班!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优雅(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她转动着手里的笔不时地有节奏的敲着桌面,乳白色的笔杆如同桌上铺的那张卷子一样干净纯洁。
小爱也不像其他人一样,故作谦虚的吹嘘自己的成绩。那张考卷平整地放在桌上,连微小的褶皱都丝毫不显得做作。她自顾自地做着数学题,一抬头看见我。我瞬间有些手足无措,脱口而出:“小爱,要接水吗?”我晃了晃手里的水杯。
“好啊,谢谢。”
后来我知道,那些成绩好的人都说:你尽管努力,剩下来的交给时间。
“那些成绩好的人”就包括小爱。
不过我觉得第二名也挺好的,不会成为别人追逐的目标,还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前进。我有些同情地看着GC,一,二,三,收,就三秒,时间就是金钱。
“你的名字真特别。”我思索了许久,终于在一天午休时提起。
“是啊,不过不是日本人的名字哦。”她清浅一笑,像田园上微风,轻轻掠过麦芒,“我爸爸姓林,我妈妈姓孙,所以才有这个名字的。”
怪不得,有一天余杭问我“以后我们的孩子叫‘余可人’好不好?”
我当时还在心里默默嘲笑他的组词水平,都是文科生,差距怎么那么大。
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从日本给我寄来明信片,还有一盒白色恋人(我的最爱),毕业之后她去了日本早稻田读管理系。
犹记得她说想去日本看一场樱花,因为樱花的花语是质朴纯洁的爱情。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有没有真的如愿以偿。
有的人只是人生中的过客,但每一个人都值得我们认真对待,好人也好,坏人也罢。
一天晚上整理照片的时候,我找到了一张陈年旧照,我戴着耳机靠在窗上睡着了,身后的田园一片静谧,美中不足的是左下角的肖叶在看某本颜色鲜艳的书,笑得一脸猥琐。
高三毕业一次旅行的途中,一行人坐在火车上,我靠着窗,这意境一下子就上来了。一幢幢平房,一片片芦苇丛从眼前划过,忽的想起自己日记里写的一句话:“人一生下来,就踏上了去往死亡的旅途。”
我一直刻意地回避那些关于生死的问题,虽然我知道我们不得不去面对,所以我一直恪守“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原则。就算是“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我想一时半会儿我也不能接受。(哇塞!我出口成诗诶!)
(余杭:又不是你写的。)
某一次同学聚会,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也不知道是谁问了一个如此伤感的问题(其实是真心话卡牌背面的,我才出这个问题的人已经被辞退了),让原本欢脱的我们霎时变得沉默。
“你们两个中间要先走一个,你希望是谁?”小H问余杭。
我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他低垂着眼眸,目光波动。不管他的答案到底是谁,我都不想听。这个时候我倒希望他说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比如“听天由命。”
“她。”他很坚定,没有犹豫。这答案犹如法官一锤定音,不会改变。
他看着一脸肃穆的我,勾了勾嘴角,颇有些无奈。我扭过头,紧紧盯着远处红色的屋顶,鼻子酸楚,喉咙哽咽。
“我希望她所有的痛苦都由我来承担,她没有完成的我会替她完成。”他平淡地说,“我宁可让她走的早些,也见不得她为我而流泪,我会心疼。”他抬手将我的头发绕道耳后,“再说了,她是这个世界上最让我放心不下的人。”因为我离他近,只有我听到最后几个字,“她那么笨。”嘴唇微微张合。他的眼睛告诉我他是认真的。
这是我听过最沉重也是最让我心安的誓言。
那一晚回去的路上,我们俩坐在车里,谁也没有说话,看着不停变幻的红绿灯和来来往往的行人,我突然很感恩这个世界因为有他的存在而变得开阔而明亮。
匆匆岁月,有你便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