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板上,灵剑摔在了一旁,二人谁也顾不上去拾。
少年情况稍好,虽一身血迹斑斑,双目转动之间,还算灵活。
少女的一身白衣则几乎变成了红衣,云鬓散乱,神情委顿至极,盘坐在船板上,颤抖着手自钠戒中取出两颗豆灵珠,一颗递给少年,一颗合于掌心,自管闭目吸收。
没有人附和那声嘲笑,羡慕的目光齐齐转为敬佩:都是九死一生,历经百战之身。在那凶险难测的渡灵岛上,谁人不搏命,谁人不曾留下过伤痕?
“啊!古师妹,你怎么啦?”元宵一通小跑,拾起灵剑,要递给古子萱,看她毫无反应,伸手便要推她的肩头。
“不要碰她!她灵力几乎耗尽,急需休息。”突然,身后传来一道虚弱却坚定的声音,让元宵纳纳地收回了手指。
“大家都回来了没有?”风雨抬头巡视一圈,看到有学子点头,又虚弱的问元宵:“你还不开船?”
元宵知道万和早已悄悄去了船尾。正在这时,船动了,开始缓缓离岸。
元霄怒哼一声,反唇相讥:“你怎知不开船?多操什么淡心?”目光盯视在风雨的血衣上,一副不屑之色,厉声质问道:“你把她怎么啦?要不是为了等你和古师妹,船早就开了,你还好意思问。”
风雨懒得废话,伸出手,指指剑,做了一个把剑给我的手势。
元宵将剑朝怀里一抱,缩缩身,冷笑道:“这是古师妹的剑,也是我捡的,凭什么给你?要还也是我还。”
“随便你。”风雨盯了他一眼,懒得计较,闭上眼睛,警告地对他道:“不过,你现在不要打搅她,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学子们一齐围了上来,看风雨二人并非受伤,都松了一口气。
元宵涨红了脸,万和在船尾呼唤,他才怏怏不快地去了。
一路平安,船到渡口,风雨睁开眼睛,看古子萱仍然紧闭双目,脸色苍白,豆灵珠早已消失。知道她困乏累极,已坐着沉沉睡去,便揽起她腰打横抱起,向南瓢山走去。
山脚下,祝融雁从夜幕中迎了上来,见此情形,唬了一跳,焦急问道:“你怎么一身血?呀!古师妹怎么了?怎么你们都这么不让人省心呐……”
风雨停下,苦笑道:“阿雁,我们杀了三只二阶凶兽,四只一阶凶兽。我很累,不想说话。”
古子萱迷迷糊糊地醒来,发觉风雨正在抱着自己行走,心里一阵甜蜜,不由得把头向他胸口蹭了蹭,贴近一些。却听到祝融雁惊讶地“啊!”了一声,随即又听得她说道,“那让我背吧,你歇歇。”
“好,给你。”风雨说着,递出手去。
感觉他要把自己送出去,古子萱悄悄探出手臂,箍住了风雨的腰,苍白的脸色悄悄染上两抹绯红,头埋得更低了。
却听到祝融雁讪笑道:“这么多血……我刚洗过澡,换了新衣服,呵呵!还是你背吧,说不定古师妹还喜欢让你抱呢,嘻嘻……”
古子萱瞬间面红耳赤,假装“嘤咛”一声醒来,挣脱风雨的怀抱,跳下地来,恨声道:“不仗义,虚情假意。”说着伸手抱向祝融雁,祝融雁咯咯笑着躲开了。
夜幕深沉,欢声笑语飘荡在南葫山梁间的小路上,三人说笑着回到湖心岛。
风雨吃了两块祝融雁送的烤肉,洗过澡,换了衣服,才感觉深入骨髓的疲惫一扫而空。
运转灵力透视一下内身的灵力,发觉又有精进,隐隐要触摸到高阶那道屏障。
身上一颗灵珠也没有,一天三次修炼是不能间断的,遂走出院落,在湖边择了一处僻静之地,运转功法,缓缓吸纳天地中的灵力。
午夜,风雨吐出一口浊气,起身回到院落。祝融雁和古子萱一齐迎上前来。
“副岛主同意我搬到三十六号院二号房住,你以后不孤单了。”
“院长同意我搬到三十六号院三号房住,以后去渡灵岛更方便了。”
对于这么晚还出现在这里,面对风雨的质疑,二女异口同声地解释道。
二号房和三号房一左一右,都与一号房毗邻,此刻灯火通明,左右相对着,在黑沉沉的院落中极是醒目。
风雨扫了一眼两个房间,顿感一阵不自在,却不便说些什么,反而温言赞赏一番,回屋关门。
第二天,风雨正在床上吐纳打坐,古子萱敲门。
古子萱递过风雨的白灵符,风雨接过,问道:“那四张兽皮呢?”
古子萱一边从钠戒中朝外取兽皮,一边道:“有什么用?灵珠堂又不收。哎!我说,你就不能先看看灵符?”
“又没有让你卖,幸亏不收。”风雨注入一丝灵力,只见白灵符上显示的灵力值是二百二十三,惊讶道:“啊!这么多?”
“按事先说好的,一共四百四十六枚灵力值,一人一半……不过,风师兄若有急用,可以都拿去,没有你,我不可能有这次收获。”
风雨摇头,把白灵符扔给她,道:“不要这么说,你我这一趟都出了全力,少了谁都不行。你若是心有不安,帮我一个忙,可好?”
古子萱点头。
“我需要一柄低品阶匕首,一支灵笔,一瓶灵墨,若是还有剩余,全部换成肚灵珠。来,把那四张兽皮给我。”
“好!”古子萱把兽皮递过去,起身走向外面。
很久,古子萱才回来,放下物什,把一柄灵剑和白灵符扔了过来,笑道:“用这个吧,灵匕和灵剑灵力值一般多,我就自作主张了。”
持剑虚划两下,风雨点了点头,给灵剑注入一丝灵力,开始切割兽皮。古子萱站在一旁,挠有兴趣的抱臂看着,不发一言。
避开伤孔,不一刻,两张一阶凶兽的兽皮支离破碎着散落一地。石台上,一摞四四方方的,大小一样的兽皮块,整齐的叠在一起。
古子萱拿起一块硬邦邦的兽皮,疑惑的问道:“这还能做什么用?”风雨神秘一笑:“看着吧,有了它,哪还用咱们那么费力,就那头不入流的猴头猿,你一个人就轻轻松松打发了。”
“是吗?”古子萱越发好奇。
好像为了给她解惑一样,风雨拿起一块,随着灵力的缓缓注入,兽皮块渐渐发亮。
只见亮光从兽皮一端向另一端缓缓移动,待得一块全部亮过,僵硬的兽皮顿时变得光滑柔软。
做这个活甚似乎颇费灵力,仅是一块,风雨的头顶就微微冒着热气。
但风雨毫不停歇,一块接着一块,一连做了五张,头顶已如蒸笼一般,腾起白雾,满脸上也是大汗淋漓。
古子萱取出香巾,迟疑一下,上前要去给他擦拭,风雨仿佛极不习惯一般,歉意的笑笑,抢着抬袖先擦过了。
古子萱一怔,笑道:“还以为你那小乞丐般脏兮兮的臭毛病改过了,原来还是这般。”
风雨哈哈大笑起来,回敬道:“冰美人若是变作了温柔丫头,那才叫奇怪呢。”
古子萱横了他一眼,“喏!这个给你,免得祝融师妹不停地给你洗衣服。”
风雨微笑着接过香巾,望向古子萱,笑道:“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谢谢!”
古子萱歪歪嘴,温柔娇媚只是昙花一现,清冷重又复现。风雨不敢多说,闭目休息片刻,取过一个石碗,把灵墨倒入了一半。
风雨正要挥剑斩向自己的手指,恰逢祝融雁进来,“呀!”地一声尖叫,扑了过来,“干什么?嫌昨天的血流得少还是怎么地……”
古子萱拦住了她。
风雨担心她再大惊小怪,改斩为挥,轻轻一划,几滴血滴入灵墨中。在祝融雁惊诧的目光中,风雨挥毫,由起初的稍显生涩,渐渐开始变得纯熟,运笔如飞,有如行云流水一般。
一种蜷曲反复的图案自他笔下产生,画在兽皮上,既神秘又诡异。
古子萱和祝融雁呆立一旁,傻傻的看着。
图案难画,不免有所笔误,浪费了四张。风雨休息一阵,继续切割兽皮,继续挥毫。费了半晌功夫,十九张颜色不一的兽图终于一一铺晾在地。
拿过一张兽图,风雨开始灌入灵力。随着灵力的灌入,只见那张兽图,蜷曲反复的线条,次第开始发亮。灌灵的时间并不是很长,随着风雨的头顶再次朦胧起白雾,一张符篆成功制作而成。
呼出一口气,风雨另外拿过一张兽图,把制作成功的符篆随手抛在地上晾干。就这样忙碌一阵,休息片刻,符篆制作成功后,朝地上随手一抛。
当风雨顺手拿过第十张兽图,把制作好的第九张符篆随手抛在地上时,突然,一种更加神秘诡异的气氛凭空在屋内产生,空气瞬间变得阴沉冰冷。
不一会儿,四周石壁,屋顶地上结上一层白霜,连三人也不能幸免,发际袖头也挂上一层白霜。
一种巨大的威压,仿佛就要来临,令三人忍不住簌簌发抖。
突然发生的变故,叫风雨始料不及。他和云赶月蒙多降传授火球术,刻苦练习了月余,这种事从不曾有过发生。
风雨来不及多想,抛下画笔,灵力全出,奋力揭开地上的一张符篆,房间内正在升腾的威压才突然消失。
风雨蹲下身来,细细的观摩地上被他扔得毫无规则的符篆,并把奋力揭掉的这一张凌空比划着。
二女吃惊的神情一直没有消退。直到古子萱呆呆地看着手上的钠戒被风雨取走,拾起一张张兽皮放入,才觉屋内寒气稍降,四周一片清凉,才松了一口气,觉出舒适的感觉。
祝融雁一拍脑门,“呀!我想起来了,这个,我好像见过……”
风雨一惊,诧异地道:“什么?你……”
祝融雁接着说道:“这种图案,我似乎见过。你知道,我最喜欢去书堂翻古书籍看。才来湖心岛的时候,翻到过一次,看不懂,就扔到一边,书名都忘了。”
风雨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还有这事?,不过不用着急,书又没有长腿,它还能跑了?”
祝融雁听得笑魇如花,古子萱不禁莞尔。
二女虽不知风雨在倒腾什么,可房内方才突然产生的异像,那种威压太古怪太强大了,类似一种传说中的咒术,本都以为风雨已经完成。
岂知,风雨把剩余的兽图擎一张在手,再次催动灵力徐徐灌入。随着复杂缱绻的图案开始一点一点的发亮,一张兽图还没有完成,他已经又是满头大汗。
祝融雁掏出手巾上前为他擦拭,风雨想要阻止,祝融雁眼睛一瞪,也就由得她了。
古子萱望着这似曾相熟的一幕,心生恻然。不过,她很快被风雨制作出的符篆吸引,拿过一张来放在手中,虽觉平平无奇,但却不自禁的不想放下。
古子萱取出一张兽图,学着风雨的模样灌入灵力,却不得其法,灵力完全被推拒在外,丝毫不能灌入。
顿时,古子萱兴趣大增,趁着风雨休息的空儿,细细请教。
这一来,可忙坏了祝融雁,一张手巾,被她拧了又拧,擦过风雨的脸后,再去擦古子萱的脸。
风雨全无所觉,一丝异样却自古子萱的心底升起,待要阻止已是不及,便索性由她,渐渐地,心神也沉浸在兽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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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堂之内,祝融雁指着最里端,蒙布着一层灰尘的区域,说道:“大概就是在这里。”
不一会儿,空气中弥漫起纷纷扬扬的灰尘,祝融雁连连咳嗽,捂着口鼻跑了出去。
风雨似无所觉,一本一本的古书被他抽出来,又塞回去,细细筛选,只怕有所遗漏。
忙碌了半晌,搜索完这一片区域,终于有所收获。抚去竹片上的灰尘,只见封面上雕刻着三个复杂难辨的字。
这是一部厚厚的竹简。简呈暗黄色,雕刻的字迹已经深黑,用来串联的麻绳多处已经腐烂,显得年代无比久远。
“就是这一本,十个字有九个看不懂。”祝融雁说道。风雨道:“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找一根麻绳来。”
祝融雁去了,风雨小心翼翼地把前边的几十片摊在地上,拿着一颗灵珠,借着荧光,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细辨认。
直到看到一个字:头用圆圈代替,双臂平伸,双腿岔开,极像人形,才似有所悟。原来,与其说每个字是字,还不如说是一个表达意思的图形。
后面又看到一个“火”字,一个“水”字,虽寥寥几笔,却更加印证了风雨的猜测。
这一来,勉强可以看出三成,再加上揣测,约能读懂半数,风雨顿时兴致大增。
祝融雁拿来麻绳,扯掉旧绳,把新绳对孔插入,密密地把竹片按序串联瓷实。
两人正忙得不亦乐乎,身旁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娃娃,这符篆之术失传了好几千年,你能看得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