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的路线,似乎是按照家庭的远近行走的。最先下车的是冯智,然后是前座女孩,最后是林叶子。
林叶子根本就腿软得不能够自己独立行走。胡启东付了车钱之后,搀扶着她上楼。
李婉婷抖抖嗦嗦地拿出手机拨号,却拿捏不牢,手机落在脚下。
胡启东帮林叶子开锁,扶她进门。她转身抱着他,粘在他身上,无声地哭。
她的眼泪是灼热的,滴在他的肩上,像一滴油落入他的心脏,令其收缩。
他的灵魂和肉体一起挣扎着:“叶子,不要这样,你听我说——”
林叶子哭出声来:“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要我了吗?你难道忘记了你说过你爱我?你都忘了吗?是不是像她们说的那样,男人上了床就厌倦了,打算转身你走开了?你走了,我怎么办呢?我怎么办呢?”
胡启东一肚子的话全憋了回去,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抬起泪眼注视着他,又问:“为什么不给我电话?为什么不给我发短信?为什么不让我听听你的声音?你知道我有多孤单吗?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无数次加完班以后想听听你的声音,又怕夜深人静的时候惊动你太太,给你惹麻烦。你们都喜欢唱一首老歌,说什么有爱就有痛。以前我不懂,现在明白了——你知道我有多怕吗?你知道我有多痛吗?你怎么这么狠心呢?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胡启东呻吟:“叶子——”
她又扑进他的怀里,用手按住他的嘴唇:“你别说,你别说我不想听的话。我不要你走。我怕,我怕,我又怕又痛!”
说完她埋头在他怀里,呜呜咽咽有地哭泣不已。
李婉婷开了顶灯,总算摸摸索索地找到了手机。她想从通讯录里找胡启东的号码想要速拨,却一次次地摁错菜单。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她听到自己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她听到自己心在狂跳的声音。
她把手机放在旁边,拿起一瓶水,抖抖嗦嗦地打开——她感觉自己的手和胳膊一点力气也没有,拧了几次才把盖子打开,喝了一口,深深地呼吸。
她对自己说:“你要镇定,你一定要镇定,这个时候不能发怒,不能冲动,不能头脑发昏。一定要克制,一定要理智。”
她的手,把空了三分之一的塑料水瓶捏得噼里啪啦作响。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捡起手机,缓慢而坚定地点着菜单,找到胡启东的号码,拨了过去。
没人接听。
她是留在车里继续拨,还是打开车门跑下去,上楼砸那狐狸精的家门,来个捉奸在床?
手机响的时候,林叶子正在黑暗中用自己的嘴摸索着去吻胡启东的嘴。找到了,也感觉到了他的迟疑。他迟疑着,却最终抵不过这来自地狱的诱惑,终于迎合地吻着她柔软温润的唇。她听到了铃声,她也感觉到了他的挣扎,她紧紧地抱着他,不是腰,而是从双臂外圈了过去。
“哥哥!”她半是呢喃半是呻吟,还带着一点低泣,“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能跟你在一起。你不要离开我。”
胡启东挣扎着,低声说:“叶子,你听我说——”
林叶子任性地说:“我不要听!你说过你爱我,我听了,可是你又变了。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胡启东说:“你让我接了这个电话,我有话跟你说。”
林叶子趴在他怀里落泪,却不再说话,手臂渐松。
铃声却已经停止了。胡启东自裤袋里摸出手机,摁亮屏幕查看,果然是李婉婷的。
他把手机再次放进裤袋,低声说:“叶子,我们不能再走下去了。你还年轻,这样拖下去会害了你。你以后还会再有男朋友,终有一天要结婚嫁人。我们的关系给别人知道了,对你对我都不好——当然最主要还是对你不好。”
“你不爱我了吗?还是你从来都没爱过我?”林叶子的眼睛在黑夜里发出一种晶莹的光。她眼睛一眨,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胡启东觉得这简直是一个世纪难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霎那间他觉得口干舌燥,呼吸困难。
林叶子声音颤抖着再问:“你说啊!你是从来没有爱过我,还是现在不爱了?”说完她立刻又哭,“你别说,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她又抱住他痛哭。
李婉婷坐在车里,满脑子都是********般的胡思乱想。她仿佛看到两具****而无耻的肉体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纠缠着翻滚着喘息着,这种想象像一把钝刀,在她柔软得不堪一击的心上一刀又一刀地刻画着,刻出一道道淋漓的伤痕。
她再次地抖得像风中的树叶,胸中一团一团的火在燃烧。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继续拨那个无人接听的号码,还是该冲上门去做一回撒野的泼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