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婷坐在车里,脸色苍白得像片白纸,身体抖得像片树叶。楼门口有人进出的时候,她几次冲动地想推开车门跟着那些人进去,到林叶子家夺门而入,把一对无耻的奸夫捉奸在床,把他们的衣服从窗口扔下去,把他们拖下床,一个一个轮着打成烂羊头。
可是最终她克制了自己的冲动。她最终颤抖着手拿起那只手机,继续拨胡启东的号码。
这一次胡启东很快接听了:“喂!”
李婉婷用最大的力气克制着自己的爆发,声音平静地问:“启东,你在哪里?”
胡启东显然闹孩子里已经有应对之色,说:“我在路上。”
不说在饭店里,想必怕她找去。在路上这个答案真好,行驶在路上的车永远没有固定地点。
李婉婷问:“谁送你?本来如果你在饭店里,我还想开车去接你呢。”
胡启东那边舒出一口气——还好他没说自己在饭店,老婆真的去接,让他情何以堪!
他说:“不用了,我等会儿就到家了。你在哪里?如果在家里就早点睡吧,别等我了。”
李婉婷心里冷笑着,嘴里却说:“我刚出公司门。你是叫出租还是搭同事的车?”
胡启东说:“我打车。你先开车回家吧。路上当心。”
李婉婷说:“那你也早点回来吧。我今天拉肚子,不太舒服。”
胡启东答应着,李婉婷收了线。她冷冷地盯着黑暗的车窗外,心里一阵阵地苦笑冷笑,最后都化成了两行热泪,沿着脸颊滚滚而下。
如果她没有跟踪,没有坐在楼下,也许她会对他深信不疑。他怎么把谎言编得这么天衣无缝毫无破绽?他怎么把谎话说得平静如往日一样声不改调?他简直可以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了!
她启动车子,小心翼翼地把车子开到旁边的一条岔路里去。
胡启东收了线,扳着林叶子的肩膀说:“叶子,你听我说。我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对你不公平。你要跟男孩子正常地恋爱,以后结婚生子,组建家庭——”
林叶子靠在他怀里说:“你是不是舍不得你太太?她让你回家就回家,你很爱她吧?那么我呢?难道你不爱我吗?你不舍得伤害她,为什么要伤害我呢?”
胡启东一边推她一边说:“叶子,我们改天再说吧,我得走了。”
林叶子说:“你一走就会杳无音信的。你不要走,你不要走。我没有逼你在我跟你太太中选一个呀。你不舍得离开她就不离开好了。我不要名分,我只爱你还不行吗?我什么都不要,就是要你爱我呀。”
胡启东如遭电击。
“我不跟她抢。你在她面前还是做好丈夫好了。我只要你爱我,我不要名分,我不跟她抢。她是大姐姐,我做妹妹还不行吗?”
胡启东怀疑自己的耳朵坏掉了。她震惊得嘴都合不拢:“叶子——”
林叶子又抬起头来,把嘴唇凑上去吻他:“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很孤独。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有别的亲人。哥哥,你别离开我!”她呢喃着低语着哭泣着,天昏地暗。
胡启东被欲望驱使着,被爱情感动着,跟她热烈地呼应。
林叶子终于停止了亲吻,停止了哭泣,离开他的身体给他整理衣服,说:“你还是早点回家吧,晚了她又要怀疑,又要发火了。哪天你有时间我们再见面。我总是在这里等你的,等你到天长地久,等你到海烂石枯。但是今晚你还是回家吧。”
她的一双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出,又红又肿泪痕斑斑。
胡启东心内百味杂陈,柔肠千转。
她打开门,推他出门,又把门关上。
他欲抬脚下楼,听到身后的门内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他将那双抬起的脚又放下,转身欲敲门说点什么,却又发现自己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他怀着一颗内疚的心下了楼。
林叶子在门内听到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却无法抑制自己的悲伤,索性伏在膝盖上放声大哭。
门的右侧,餐桌的上方,那个天使的素描在黑暗中对她温柔地笑着,散发着一种静谧平和的光芒。画中的女孩跟地板上的女孩,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