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不得原地把祁承泠这厮给掘地三尺挖出来,让这个男人瞧瞧自己到底“作了什么孽”!
“王嫂?”
祁文晏小心翼翼地从门外探了个头,竟还有几分傻气。
这人分明白日还凶得像是兽王似的,这会儿竟像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猫仔一般怂唧唧,洛元柳也不知是祁承泠给他吓出了什么毛病,还是这人的确害怕自己。
“四殿下忙完了?”
“忙完了的。”祁文晏有些惭愧的揉了揉自己的头,仍是仔细的试探着洛元柳的脾性,“现在过去可会打扰王嫂?”
“无妨。”
“今日有些军务要忙,未能第一时间来探望王嫂,王嫂应该不会怪罪吧?”他极为努力的找着能与洛元柳谈下去的话题,“我那日原已尽力赶到,未曾想到还是让王嫂伤了身子,我难辞其咎……只想着若不尽力弥补王嫂一二,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洛元柳竟觉自己很欣慰。
她欣慰就欣慰在了祁家果然还是有正常人的!
眼前不就是一个乖乖崽?
“那天果然是你来救的我啊,没有,我很感谢你。要不是你来的早,我这会儿坟头都该除除草了。”
瞥见祁文晏这副小心翼翼的心虚模样,洛元柳一个未忍住就笑出了动静儿,她极为认真的打量着祁文晏写满心虚的眉眼,低声感慨了起来:“有时觉得你与你三哥真的好像,那日我便把你当作了他,不知他像你这般大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气风发的样子?”
祁文晏十分玩味的揶揄着看似害羞的洛元柳,似是找见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王嫂想不想听?”
“自我记事起,便从未见王兄犯过错,王嫂岂不是要失望了?”祁文晏一脸调笑她的神情,却又出了奇的认真,“王兄自幼丧母,对自己的要求一向严格,便是旁人允准他犯错,他也不会允准自己犯错的。”
“那——你讲讲他到底为什么是你们这些兄弟里唯一一个受封的给我解解闷?”
洛元柳琢磨着这话她好像许久以前就问过祁承泠,只是这人的脸上写满了回避,她又能怎么问?后来想着关系总算到了能开这个口的地步,她遭人给绑了。
好不容易又有机会了,祁承泠出征了。
好不容易想开可以写信了,祁承泠丢了。
看着祁文晏一脸关于“你真的是麗朝人吗”的困惑,洛元柳甚至想写张“我真的不是麗朝人”的牌匾丢过去。
她真的不是啊!难道还不准人孤陋寡闻吗?呸呸呸。
“王兄的母妃出身名门世族,又为护驾而亡,父皇为弥补王兄而提早给他受封,本就不算奇怪。只是父王这般,反倒是害了王兄,他因此受了多少偏见,大抵也只有自己清楚……”
洛元柳从祁文晏的欲言又止中,读来了祁承泠回避这问题的缘由。
毕竟自己的王位与封地,皆是以“生母护驾而亡”的代价换来的,无论是何时想起这些,心中总归会有些介怀。她不知祁承泠是如何逼着自己熬过这些长夜,与孤独为伴了多少个日夜,洛元柳如今只知一件事。
她想见他。
洛元柳极为浮夸地伸着懒腰,寻了借口想要打发祁文晏离去。毕竟比起如何深挖祁承泠这些不愿提起的旧事,她更想早些找到祁承泠。
隔日一大早。
原本躲在角落中的清丰竟然大大方方的走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洛元柳诧异的歪了头:“清丰,你今日不当差?”
“属下有其他差事在身。”清丰极其不自在的为自己打着圆场,生怕有人选在这时候提起他四舍五入是被人革了职的事。
偏偏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搀着洛元柳出来散心的春玉毫不留情的就拆穿了清丰最后的倔强:“小姐,他是被四殿下罚了反省呢,四殿下前些日子就调了别人来保护您了,他这是闲的没事做。”
洛元柳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却仍是打算“捞”清丰一把:“你就当放放假,等过一阵子我帮你跟王爷说情!对了,你知不知道四殿下现在在哪?”
“王妃有什么事要找四殿下?”
清丰不由是一阵心生防备,替洛元柳担忧了起来:“属下劝您一句,四殿下绝非您能周旋得过来的善类,属下唯恐他伤到您。”
洛元柳困惑就困惑在了——她和清丰说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她好像不止一次听见过清丰与清岳提起对祁文晏的顾虑,而这二人口中的祁文晏也与混世魔王八九不离,似乎还挺吓人的。可她相处来的祁文晏一直是只纸老虎,远不似他们话中那般吓人。
不仅不吓人,甚至还有些傻气。
“没什么呀,我只是去找他问问近些日子能不能到市集中逛一逛。”
祁文晏今日似乎是在城门之上训诫几元将领,身前又站了几位随他一起来此的朝臣,正是认真的听着祁文晏训话:“父皇既然有令,那诸位便要严加执行。还请诸位大人在行宫中好生待好,不要到集市中走动。否则本殿依照军法处置的时候,几位大人千万不要道本殿薄情。”
洛元柳心里咯噔一声——这人怎么还会预言了不成?
那几位大臣显然是不情不愿的敷衍应了声是,心思却不知早就神游到了哪儿去。委实是祁文晏这一通批判太过严厉,让他们彻彻底底的断了去集市当中找些乐子的念想。
祁文晏瞥见了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洛元柳,便遣散了那一众听训的大臣,绕到了洛元柳的身旁去:“王嫂可是有什么事?”
洛元柳脑海中兀然浮现方才祁文晏训诫他人的凶相,祁文晏此时也宛如未曾消气一般,她竟有些不敢开口,生怕是旁人口中的这位混世魔王一气之下生吞了自己……
“要么、要么我晚点再来跟你说些事?”
“不必。”祁文晏一板一眼的样子果然是有些可怕,“王嫂且说。”
洛元柳本还仗着自己“理直气壮”自认祁文晏没什么好可怕的,自己哪能想到祁文晏方才所恼怒的原因就是那些朝臣想要到集市中走动,自己这岂不是明明白白的撞到了枪口上……
“没、没什么。”她讪然一笑掩饰着心中慌迫,打量祁文晏神色变化的眼神却是精明得很,“我原本是想到集市中逛一逛散心的,不过刚才似乎听见你们提起了此时,好像是不能去集市的吧?那我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