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晏收好了那本玉奴用生命换来的账本,他得尽快和祁承泠汇合。
祁承泠看到账本的一刹那,还是有些微微的惊讶。
他没想到祁文晏的手脚这么快,一个晚上的功夫就弄到了账本。
账本上的字遭水泡过一遍,但还是清清楚楚,定是用了极好的千墨。
祁承泠翻了几页账本,说道。
“这个账本上记载的东西还算详尽,不过此物涉及到的方方面面还是太多了。”
祁承泠的意思是,上面牵扯了太多大臣,皇帝一定会尽力压下此事。
不会势必会引起朝野动荡。
但是祁文晏昨晚才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脑子混混沌沌,没有听明白言外之意。
“什么时候呈上去?”
他急切的不得了。
“我不想继续等了,太子和皇后平安一日,我都看不下去。”
祁承泠放下账本,意思意思的安慰了几句。
“这些事还是循环渐进的为好。”
“不过你这么着急,那么今晚就和我一起面见父皇吧。”
祁文晏抖了一抖,自从上次用灵鱼幽蝶窥视过往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过进宫的事。
他害怕看到那张脸。
那张曾经沾染了母妃鲜血的,可恶的脸。
一定会让他忍不住自己想杀了他的冲动。
“还是你自己去吧。”
祁承泠也没有强求。
他上次因为乌山江氏的密案已经和父皇闹的不欢而散,这一次是出不了面了。
他得去寻找一个在宫中敢进谏,有威望的文官,去办妥这件事。
和祁文晏告别后,他就只身来到了余大人的府中。
说起余大人,朝中无论是谁,上到一品丞相,下到九品县令,都得夸一句铁面无私。
余大人一直是大理寺卿,这么多年了,因为铁面无私,也颇受父皇的器重。
余大人和祁承泠的交情还算可以。
“不知道三皇子殿下到此,在下有失远迎。”
其实祁承泠仍然是锦衣卫的身份,今天来找余大人,也是穿了飞鱼服。
祁承泠不希望余大人对他的印象停留在皇子这种层面上。
“余大人客气了。”
祁承泠首先问道。
“余大人知道醉仙楼吗?”
余大人想了想,的确知道是有这么一个去处,但他向来为人正直,从来没有去哪儿逍遥快活过。
于是余大人老老实实的回答。
“知道,但是没有去过。”
祁承泠知道余大人的底细,对他也挺放心,故此直接开门见山。
“醉仙楼奢靡非常,实则是工部尚书亏空公款,挪用钱财铸造而成的。”
余大人眼神一敛,他说道。
“三皇子殿下可有证据?说话可不能空穴来风。”
祁承泠微微一动,将账本放在桌上推过去。
“自然是有的。”
余大人是断案的专业能手,翻了几页心里就有了几分了然。
他起身作揖。
“在下替天下苍生感谢三皇子殿下的帮助。”
祁承泠不想受这个名头,毕竟这其中是祁文晏出的力多,但是祁文晏又不能暴露实力。
祁承泠不尴不尬的说。
“余大人过奖。事不宜迟,余大人得赶快和陛下奏明此事。”
余大人大义凛然的抚了抚胡须,此人一直将挽救天下苍生视作己任。
“在下一定会这么做的。”
余大人又斟酌了一会儿,望着祁承泠和他母亲三分肖似的眉眼,暗暗心惊。
当年那桩事的隐秘,他是唯一一个知道一些的知情人。
祁承泠最终会成长为参天大树。
“殿下,锦妃娘娘的死……”
糟糕,他怎么情不自禁的就开口了?
他想要反悔显然是来不及了。
祁承泠的目光骤然一冷,他问道。
“余大人说清楚一点。”
这话听起来是没有什么毛病的,但是祁承泠的语气太冷太重。
让余大人没有推诿的余地。
“锦妃娘娘的死,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当年锦妃护甲而亡,给祁承泠争来了一个王爷的名誉。
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居然被余大人说没有那么简单。
余大人叹了一口气,却是不敢多说。
当年皇帝留他一命,也确实是因为他是忠心耿耿的朝廷重臣。
他如今旧事重提,皇帝就未必肯给他第二次活命的机会了。
祁承泠知道余大人有难言之隐,于是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多谢余大人的提醒。”
“今天的谈话,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祁承泠的这句话没头没尾的,或许会让旁人摸不着头脑,但是余大人已经心领神会。
“我和三皇子殿下,从来没有见过面。”
没有过几天,就传来了工部尚书被革职的消息,除此之外,大大小小牵连的官员也有数十位之多。
算是对太子羽翼的一次大型围剿。
不过太子本人依然安安稳稳的待在东宫。
好像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是皇帝已经拒绝了太子的请安折子。
并且是连着三次的拒绝。
不喜之意显而易见。
不过祁承泠并没有高兴,他至今仍然思考着余大人说的没有那么简单。
他遇到令自己感到费解的消息,都会去和洛元柳聊一聊。
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洛元柳正搬了个小马扎,在药圃里面浇药材苗苗。
祁承泠舍不得破坏这样一副烟火气十足的美好场景,在药圃外站了有两刻钟。
洛元柳乍一见到祁承泠来找他,也进屋帮他拿了个小马扎。
“坐啊。”
祁承泠也没有过多仪态讲究,直接就坐了下去。
他说道。
“母妃的死,好像有了新的眉目。”
洛元柳浇药苗苗的手一顿,沾湿了裙角,她用搭在木架上的棉布擦了擦手。
“什么眉目?你大可说来听听。”
其实洛元柳一听个开头,就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
祁承泠的母妃过世多年,外人都只道护甲而亡,具体死因却不为人知。
祁承泠一一道来。
“今日去找余大人商议关于醉仙楼的事,余大人说漏了嘴,说母妃的死因没有那么简单。”
洛元柳细细一想。
“或许不是余大人说漏嘴,他就是故意想告诉你事实,但是又不方便透露太多。”